石稳道:“没有”
    “大人,现在的难点在于,我们无法确定这六具尸体的来源,应天府下辖八个县,谁也不知道尸体是哪里人士,目前也未听闻哪个县有人口失踪。”
    石稳说得有一定的道理,但陈堪还是肯定道:“尸体一定是京师人士,白莲教此举意在挑衅本官,他们不会去杀害其他地方的人,这样做没意义。”
    石稳皱起眉头正欲反驳,陈堪忽然问道:“水路呢,水路可曾打捞过?”
    石稳道:“回大人,南坡村有两条灌溉所用的水道与秦淮河相连,两条水道均已经派人打捞过了,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另外,南坡村水道很窄,只能行驶竹筏,用竹筏想要将六具尸体运到这里,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陈堪点点头,运送六具尸体,想要不被发现,几乎不太可能。
    “未必就是同时运送六具尸体。”
    许远到了,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上差第一时间便是赶往案发现场。
    而在听见了石稳与陈堪的交谈之后,他第一时间出言打断了两人。
    一个校尉推着许远的轮椅来到陈堪面前,他朗声道:“大人,下官可不相信白莲教有能力在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的双重监视下,将六具尸体运出城外抛尸。”
    陈堪现在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而石稳,众所周知,他的智商一向不高。
    闻言,陈堪不由得蹙眉道:“你的意思是?”
    “查城门,看看这三天,可有人带着六个女子出城,或是,带着两个女子出城。”
    许远不愧是曾经在锦衣卫都能依靠个人能力混到卫镇抚的人,一瞬间便意识到问题所在。
    陈堪忽然问道:“你怀疑,凶手是在城外作案?”
    许远胸有成竹的应道:“不错,并且,作案的地方距离案发现场不会太远。”
    此言一出,陈堪瞬间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他叫过来王龙,问道:“你说凶手取死者的内脏是为了炼丹?”
    王龙道:“回大人,不是属下说,是仵作这么说。”
    “仵作呢,叫他过来!”
    “小人在这里。”
    一个有些佝偻的鼠须汉子钻过人群来到陈堪面前。
    陈堪与许远对视一眼,问道:“你说凶手取死者内脏是为了炼丹,有何凭证?”
    鼠须汉子头一缩,期期艾艾的说道:“小人,小人也只是听说。”
    许远问道:“你听谁说的?”
    “小人,小人是听家父所说,家父年轻时也是一个仵作,他以前同小人说过,有人会取人心肝脾肺肾,集齐后天五行炼丹,吃了可以长生不老。”
    鼠须汉子应了一声,额头上便已经被汗水覆盖。
    陈堪与许远给他的压迫力实在太大了。
    闻言,陈堪若有所思,又牵扯到五行,又牵扯到长生不老。
    这确实像是邪教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他继续问道:“附近可有适合炼丹的地方?”
    “炼丹需要火,五行方位,属南,南边,但具体是哪里,小人就不清楚了。”
    陈堪看向石稳:“南边可有什么东西?”
    石稳面露思索之色,片刻后,点头道:“南面三里处,有一座废弃的土地庙。”
    说完,随即他又皱眉道:“但属下已经带人里里外外的搜过了一遍,那就是一间土地庙。”
    许远若有所思的看向陈堪,陈堪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回城!”
    陈堪一声令下,一群一无所获的人又呼啦啦的涌回京师。
    回到南城兵马司衙门,陈堪屏退了所有人,唯独只召见了许远与石稳。
    三人在衙门内密谋了许久,这才一脸疲惫的出了衙门。
    浪费了一天的时间,陈堪决定去一趟国子监。
    他要告假。
    白莲教这种行为,已经严重的挑衅到了他的底线。
    不将白莲教这个毒瘤揪出来,他睡觉都睡不安稳。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翻墙,而是正大光明的走进了国子监大门。
    主要是,他随时翻墙出门在国子监内已经人尽皆知了。
    刘雄似乎早就知晓他的来意,很痛快的便给他批了半个月的假期。
    第一百六十五章 求助方孝孺
    出了国子监,经历过一天的时间沉淀,陈堪的思绪也逐渐清晰起来。
    回想起自己今天一天的表现,可以说是糟糕透了。
    若非许远在关键时候赶到,恐怕自己就要一直陷入那些流于表面的东西无法自拔。
    许多简单的线索自己都没有思考到,或许这正是白莲教的目的。
    他们就是要通过手段扰乱自己的思绪,让自己疲于思考,击溃自己的内心防线。
    幸好脱离锦衣卫时,他多留了个心眼,将许远给挖了过来。
    不然今日自己可就要抓瞎了。
    陈堪带着一群人慢慢的朝方府走去,一边走,一边捋着案件的各种细节。
    今天他和许远以及石稳的密谋很简单。
    石稳带人去土地庙附近守株待兔,许远派人去查这几日出城的人里面有没有可疑的对象。
    至于他自己,则是内心暗暗发狠,准备憋一下坏水。
    白莲教这种邪教,还是尽早根除比较好。
    但是光靠五城兵马司的能力,想要将白莲教彻底根除,那绝对是一件非常具有挑战性的事情。
    好在陈堪并非孤军奋战,他还有盟友,还有靠山。
    走到秦淮河边上,陈堪看着河上飘荡的画舫,忽然想起死去那六个女子的脸。
    她们的脸很细嫩,没有一丝粗糙的感觉,长得也很白净,寻常人家的女子,绝对不会是那种样子。
    陈堪心里忽然有了方向。
    那样的女子,如果不是出自大户人家,那么,有没有可能,她们是秦淮河上的女子呢?
    “去告诉许远,让他派人查一查秦淮河岸的青楼。”
    叫过一个亲卫吩咐一声,陈堪便继续向方府而去。
    路过一家名叫富乐院的青楼时,陈堪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只见楼上一个年轻的女子探出头来,与陈堪的目光对视一眼之后,又像受惊的小鹿一般,瞬间缩了回去。
    陈堪也没有过多在意,以他的长相来说,在秦淮河畔走一圈,总能收获不少这样的目光,他都已经习惯了。
    来到方府门前,陈堪很有礼貌的敲了敲门,这次来开门的不是师娘郑氏,而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户打扮的汉子。
    那门房见陈堪带着这么多人站在门口,眼中瞬间露出惊惧之色。
    但一想到自家老爷的身份,眼神又瞬间自信起来。
    “这位公子,您找谁啊?”
    陈堪道:“我叫陈堪,是方大人的学生。”
    听见陈堪自报家门,汉子惊讶道:“您就是陈公子啊,老爷吩咐过,若是您来找他,直接去书房即可。”
    “老师知道我要来?”
    陈堪有些嘀咕,方孝孺这消息渠道也太强大了吧。
    汉子憨笑了一下道:“小人是新来的门房,您叫我老申就行。”
    “行!”
    见方孝孺终于不再那么节俭,也开始请上门房了,一时间陈堪竟还有些欣慰。
    交代方胥与张三在门外等着他,陈堪独自走到书房门口,一推门走了进去。
    方孝孺就好像开了上帝视角的挂逼,抬起头瞥了一眼陈堪,淡然道:“老夫寻思着你也该来了。”
    “嘿嘿,老师料事如神。”
    小小的拍了个马屁,陈堪来到方孝孺对面坐下,见他的茶杯空了,又很谄媚的提起茶壶为他续上一杯。
    然后,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老夫就跟你说过白莲教不好对付吧!”
    方孝孺接过陈堪奉上的茶水,抚着胡须斜眼道。
    陈堪臊眉耷眼道:“是,学生知错,是学生小觑了天下英雄,不过,学生也并非是没有收获,学生已经派人去守株待兔,若是今夜他们还敢抛尸,学生便顺藤摸瓜……”
    听见陈堪还在狡辩,方孝孺也不点破,只是不紧不慢地品着茶水。
    说着说着,陈堪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些线索,说起来是线索,但实际上这很有可能是白莲教故意留出来的破绽。
    这也是为什么今日许远和陈堪不去那座土地庙的原因,他们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
    况且陈堪和那位所谓的佛子并非第一次交手,若是这么容易就能将他揪出来,陈堪也不至于跑来方孝孺这里求外援了。
    见陈堪不说了,方孝孺放下茶杯,淡然道:“说啊,继续说。”
    陈堪颓然地叹了口气道:“还请老师为学生指明一个方向。”
    方孝孺乐了,指着陈堪笑道:“怎么,不是找到线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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