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红衣大炮的炮弹重重的砸下,直接将火铳手横阵打出了一道血胡同,至少造成了十几个火铳手的死伤。
    吴汝义见状心急如焚,大军的推进速度太慢了,再这样下去,到不了刘衍部防线,自己这支火铳大军就要崩溃了。
    “全军加快速度!”
    吴汝义大声怒吼道:“命人到前面去,督促那些死兵快些冲!”
    与吴汝义一样,此时后面的刘宗敏也下达了加快推进的命令,刘衍部的火炮火力太猛烈了,已经远远超过刘宗敏的预料,甚至比之前开封一战的时候,还要强大许多。
    “命令全营将士加快速度,不惜代价冲到刘衍部防线前,贴身死战!”
    此时刘宗敏已经下达了死命令,前方死兵溃败,后面火铳手充当督战队,火铳手溃败,后面的甲兵充当督战队,如果甲兵溃败了,那就由骁骑充当督战队,全营兵马一层压着一层,死战不退!
    “虎尊炮总准备!”
    新军炮营阵地上,钱樰望着已经冲到前方两百步内的大批流贼死兵,心中也开始紧张了起来,这次大战,流贼一方的战意也超出了钱樰的预料,即便是那些死兵,在流贼各级的镇压下,竟然也能顶着猛烈炮火冲上来,这是开战前没有想到的。
    轰!
    瞬间,一百四十四门虎尊炮同时开火,随后新军炮营的炮手们紧张的填装起来,很快便又是一轮齐射。
    虎尊炮填装方便、射速飞快,使用的又都是散弹,由此直接在炮营阵前形成了一道密集的弹幕,冲到两百步内的流贼死兵顿时死伤惨重,几乎是一层一层的扑倒在地,很快新军炮营的前方就堆积起半人高的“尸墙”!
    “放箭!”
    刘宗敏给这些死兵装备了一些弓箭,虽然不是集中使用的,那些死兵也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但是架不住人多,很快就射来了远远不断的箭矢。
    新军炮营将士猝不及防之下,竟然也倒下了上百人,气得钱樰破口大骂,同时让炮手们注意防护,依托矮墙和盾牌防御流贼射出的箭矢。
    可是这样一来,新军炮营的火力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减弱了许多,流贼的那些死兵虽然战力不行,但是却是不少人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此时意识到新军炮营的火力减弱,纷纷大声呼喊着加快了步伐,大队人马很快就冲进了百步之内。
    此时一直守在钱樰身边的中营左部参将郭荣一把将钱樰拉到身后,大声吼道:“带着炮营将士快撤到后方,这里我接手了!”
    钱樰转身下令炮营撤退,炮营的两千多名将士纷纷后退,飞快的扛着大量的火药箱撤到了第二道防线之内。
    而郭荣则指挥中营左部的三千多名将士接替了第一道防线:“所有人,齐射准备!”
    前方数万流贼中营的死兵已经冲到了数十步之内,郭荣双手握拳,大声怒吼道:“放!”
    三千多名将士同时齐射,猛烈的火力瞬间让前方的流贼死兵死伤一片,至少两千人被当场射杀,后面的死兵也是一阵大乱,敌军的冲击势头瞬间被遏制住。
    “震天雷,给我上!”
    郭荣一声令下之后,上百名刀盾手身手矫捷的跳出了防线,冲向前方的流贼大军,在近距离开始投掷震天雷。
    那些流贼死兵见状也是炸了窝,大部分人都开始向后逃去,当然也有不少死兵怒吼着冲上来,或者是放箭射杀。
    轰!
    新军中营左部的刀盾手投掷出大量的震天雷,正流贼军中相继爆炸,但是那上百名刀盾手也遭到了流贼死兵的围攻,双方随即近身肉搏,上百名将士一时间竟然无法撤出来!
    郭荣见状怒不可遏,大吼道:“上刺刀!”
    三千多名将士直接上刺刀,接着郭荣拔刀在手,大声吼道:“冲上去,干翻他们!”
    “虎!虎!虎!”
    郭荣率领三千多名鸟铳手冲出了防线,直接撞在流贼数万死兵阵上。
    虽然那些死兵已经阵脚大乱,但是架不住人多势众,暂时竟然没有溃败下去。
    “杀!”
    郭荣手中的战刀左右砍杀,周围的新军将士也是结阵突刺,凭借严苛的操练和精良的铠甲,新军将士面对那些死兵,几乎能够做到以一敌十!
    这场反击战持续的时间很短,数万流贼死兵便开始溃败了。
    郭荣气喘吁吁的骂道:“他娘的,老子还以为你们不会跑呢!”
    看着如同潮水般溃退下去的流贼死兵,郭荣估计这一轮进攻,流贼的死兵人马至少折损了三、四万人马。
    当然,被炮营轰击杀伤的人数不会有这么多,大部分的伤亡应该都是那几轮虎尊炮齐射,以及中营左部将士齐射造成了。
    另外这次短暂的搏杀,郭荣所部将士也给流贼死兵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几乎每名左部将士,都击杀了至少两、三个流贼死兵!
    “撤回去!撤回防线!”
    便宜捡到了,再不走就是傻子了。
    虽然击溃了流贼大批的死兵进攻,但是后面密密麻麻的流贼中营兵马依旧在逼近之中,郭荣可没有张狂到认为,凭借自己这三千多人就能将其击溃。
    三千多左部将士快速后撤,可是突然后方就响起火铳的轰鸣声,流贼中营的后果毅将军吴汝义率领火铳手横阵压了上来,此时竟然不顾前方正在溃退的大批死兵,直接下令开火,两万火铳手虽然在行进途中有些伤亡,但是此时依然有一万八、九千人,流贼火铳手分为六排轮流齐射,很快就将前方的人群“清理”出来,持续的火力开始射杀正在撤回防线内的新军中营左部将士。
    此时郭荣直接跳进防线内,身后的矮墙顿时传来被铅弹击中的声音。
    “混蛋!”
    郭荣大骂一声,随即便指挥众将士展开还击。
    “放!”
    此时三千多新军将士也是心中愤怒,从来都是新军以火力压制敌军,还从没有敌人如此张狂的。
    随即郭荣便率部与后果毅将军吴汝义部火铳手对射了起来,流贼一方人多势众,在数十步的距离上,即便流贼装备的火铳要差一些,但是数量也足以弥补火力上的劣势。
    而郭荣这边,新军将士依托防线内的矮墙,可以有效的阻挡流贼火铳手射来的火力,双方对射之下,流贼一方的伤亡还要大上许多,双方一时间僵持不下。
    不过即便是这样,郭荣还是怒不可遏,特别是看到后面流贼中营的甲兵、骁骑大军正在快速向前推进,当即就对身边的传令兵大吼道:“联络炮营,让城头上的红衣大炮打准点,搞掉流贼的火铳手!”
    第五百四十一章 定州会战(四)
    定州西城墙上,刘衍望着城外死战向前的流贼大军,不禁眉头紧锁,果然是到了大决战的时刻,流贼的战意也被激发出来了。
    就在这时,刘衍看到中营的传令兵冲到了城下,大声传达了郭荣的请求,刘衍当即下令城头火炮击中火力,轰击流贼中营的火铳手横阵。
    轰!
    城头上的红衣大炮纷纷开火,后果毅将军吴汝义率领的火铳兵顿时遭到了重击,在城头火炮的击中轰击下,一轮齐射下来,至少也有数十颗炮弹落在横阵内外,毕竟一万多人的军阵还是很庞大的。
    此时在横阵之中,不时有流贼火铳手被炮弹击中、扫到,残肢断臂和飞溅的鲜血充斥着军阵内外,让原本还死战不退的火铳手们,顿时就开始动摇了起来。
    火炮齐射的杀伤力虽然比不上数千鸟铳手的近距离齐射,但是造成的震慑却是实实在在的,让此时的流贼火铳手们难以坚持,阵脚随即开始后撤。
    吴汝义见状大为震惊,急忙派出身边的亲卫在军阵中四处弹压,逼着火铳手们继续射击。
    毕竟经过一阵的对射,吴汝义坚信前方的新军鸟铳手肯定遭到了一定的打击,自己已经为后续兵马的进攻打开了通道,此时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弃这等战果。
    “稳住阵脚,胆敢后退着,杀无赦!”
    吴汝义的怒吼不断响起,可是流贼火铳手的动摇却是不可逆的,很快便出现了逃兵,紧接着偌大的军阵瞬间瓦解,一万数千火铳手开始争相向后逃去。
    “一群混蛋!”
    吴汝义此时也策马跟着往回跑,可是紧接着后方的郭荣便下令齐射,三千多名鸟铳手同时齐射,猛烈的火力瞬间就带走了大批的流贼火铳手,也包括吴汝义。
    “啊!”
    一声惨叫之后,吴汝义一头坠落马下,周围的亲卫见状大惊失色,纷纷逃散开,周围的溃兵更没人多看、吴汝义一眼。
    此时随着吴汝义的战旗轰然倒下,前果毅将军任继荣率领五万甲兵已经压了上来,首当其冲的就是两百多辆盾车,几乎将五万结阵压来的甲兵全部遮挡在了后面,浩浩荡荡的冲向新军防线。
    此时任继荣神情凝重,前方火铳手和死兵夹杂着在向后溃逃,说明前两阵已经彻底溃败了,而且战场上吴汝义的战旗也倒下,可见前方的战事有多么的惨烈。
    “加快速度,冲上去!”
    一名都尉大声说道:“将军,官军矮墙前方还有壕沟,咱们没有梯子,也没准备土袋,没办法填壕啊!”
    任继荣此时面目狰狞的说道:“不用填壕,直接将盾车推下去,当成简易桥梁,冲过壕沟,与官军近战肉搏!”
    此时任继荣也发了狠,是到了拼命的时候了。
    很快,五万甲兵就推进到第一道防线前方三十步的距离,这一路上郭荣所部将士不断齐射,还以震天雷轰炸流贼大军。
    但是面对两百多辆盾车的防护,鸟铳齐射的杀伤效果大大减少,震天雷虽然能够杀伤不少敌军,但是却始终难以扰乱敌军的军阵。
    郭荣见状当即下令准备肉搏战,此时左部将士还有不到三千人,全都做好了准备。
    当第一辆盾车被流贼甲兵推下壕沟,车辆连同上面的沙袋瞬间就变成了一座简易的“桥梁”,流贼甲兵可以踩着盾车通过壕沟,周围的流贼甲兵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紧接着,第二辆、第三辆、第四辆,很快数十辆盾车被推下壕沟,大批的流贼甲兵冲过壕沟,直接开始攀登矮墙,郭荣随即率部与流贼兵马杀在一起。
    在第二道防线内,沈拓看着远处的混战眉头紧锁,当即对右部参将于迁说道:“右部立即上前支援,决不能放弃第一道防线!”
    “是!”
    此时大战才进行了不到一个时辰,流贼兵马就已经在争夺第一道防线了,这样的推进速度是沈拓没能想到的。现在能够派出去的援兵也只有右部三千多将士,中部将士还要驻守第二道防线。
    但是这些援兵还是不够的,望着前方数万甲兵,以及正在后方重新集结的数万死兵、火铳手,以及结阵而来的流贼骁骑大军,沈拓虽然满心的不甘,但还是下令向中军求援。
    接到沈拓的求援后,刘衍脸上的神色更急凝重了起来。
    就在前不久,刘衍已经接到了北面新军前营和南面新军后营的战报,两面的流贼兵马进攻也非常的犀利,不管是吴三桂、陈永福两部流贼新军兵马,还是南面的流贼左营刘芳亮部,都像是发了疯,不计伤亡的与两面守军血战。
    南、北两面的流贼兵马也都装备了大量的火铳和弓箭,对射之下,新军前营和后营的伤亡也不小,已经超过前几场突袭战的伤亡了。
    “看来李自成是准备跟老子梭哈了!”
    刘衍随即冷笑一声,暗道:“好!既然李自成准备拼老本,那老子就奉陪到底。你丫敢死,老子就敢埋!”
    随即刘衍对身边早已经等待不耐烦的新军左营总兵官张义说道:“你立即率部从西城门出击,支援中营,不惜代价击溃当面之敌!”
    “领命!”
    张义随即冲下城墙,早已经在城内集结完毕的新军左营将士,很快就开出城外,在第二道防线内外稍稍整顿之后,张义便与沈拓短暂探讨了一番,便率部向前进攻。
    此时新军前方中营左部和右部数千将士已经与流贼甲兵混战在了一起,双方不断争夺第一道防线,互不相让、死战不退。
    这个时候想要撤出来是不可能的,张义也无法在后方齐射掩护,于是大吼道:“上刺刀!”
    左营一万余名将士纷纷上刺刀,张义大声吼道:“让贼寇知道,我新军将士不但擅长火器,近战肉搏照样是他们的祖宗!”
    “杀!”
    一万多名左营将士发起冲锋,直接冲进第一道防线内外,新军一方瞬间士气高涨,原本还在焦灼中的战线,瞬间就开始向西面推了过去,惊得任继荣大惊失色,急忙调集后面的甲兵,以及整顿过后的死兵、火铳手支援上去,可是依然无法重新稳住战线。
    此时双方就是非常简单的近战,互相结阵,互相“丛枪刺来、丛枪刺去”,没有半点花哨,比的就是战斗意志,比的就是装备精良,寻常个人的争强斗狠,在此时的战场上没有半点作用,再勇武的人独自打斗,也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任继荣原本以为大顺军的甲兵乃是当今精锐,几乎是全员披甲的存在,只要冲到近前,一定能够正面击溃刘衍部新军,毕竟那些新军再强,也只是远远的开炮、放铳。
    可是今日血战,却让任继荣的“世界观”彻底坍塌了,那些刘衍部新军不但同样人人披甲,而且全都悍不畏死,几乎是前赴后继的向前推进,根本不用新军的将领压阵,那些新军士兵竟然是主动血战到底,这是为什么?
    任继荣想不明白,只能将这些疑惑归类为刘衍给的军饷高、待遇好,或者是军法严酷这些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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