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崇祯帝的内帑,此时也只能拿出十万两银子,王承恩带着李待问三人前去领取,剩下的都要从京城内的商贾身上要出来。
    随后崇祯帝看向陈新甲,问道:“银子的事情暂时解决,各镇总兵官的升迁事宜如何处置!”
    陈新甲在来的路上,已经有了打算,当即说道:“启奏陛下,臣以为首要一点,就是给刘衍加官进爵。其余各镇总兵官都已经挂了将军印、封了伯爵,虽然都是阁老临时添加的封号和伯爵,连杂号将军都不算,但好歹也能够算上一号了。所以,只要刘衍不再闹下去,其余各镇总兵官那里,臣都能安抚下去。”
    崇祯帝点头赞同,却没想到周延儒说道:“陛下不可!那刘衍挟重兵威逼圣上,此乃大不敬之罪,朝廷不加责罚,反而为其加官进爵,日后人人都效法刘衍,则国将不国,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陈新甲反驳道:“刘衍本就有功,为何不能升迁?到底是谁造成如今的局面?是刘衍,还是阁老你!”
    “大言不惭!”
    周延儒此时也大声呵斥着,此时局势对自己非常不利,如果再让刘衍顺利升迁了,那自己在崇祯帝的心中就再无地位,这个首辅之位,也将移交他人了。
    “刘衍骄狂无比,他今日所为,与汉之董卓、唐之朱温何异?必须予以严惩!”
    二人随即争吵了起来,要不是王承恩喊来两名小太监拉着,估计陈新甲与周延儒已经掐在一起了。
    崇祯帝此时气愤难消,恨不得将陈新甲、周延儒拉出去杖毙,随即大声叫道:“这里是宫中,不是市井街巷,你们是朝中大臣,不是村中民妇,都给朕住嘴!”
    陈新甲、周延儒随即停了下来,不过二人都是气呼呼的看着对方,今日谁也不会让步。
    “洪爱卿,你有何见解?”
    洪承畴始终没有说话,此时被崇祯帝询问,才拱手说道:“陛下,臣以为,既然周阁老不同意给刘衍升迁官职,那也无妨,毕竟刘衍此番所作所为的确过分,再给其升迁官职,的确会让天下人群起效仿。”
    陈新甲吃惊的瞪着洪承畴,周延儒则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刘衍在锦州之战、开封之战中立下赫赫战功,朝廷如果没有表示,也一样会冷落天下将士的报国之心,一样得不偿失。”
    崇祯帝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那怎么办,洪爱卿快说,不要绕弯子!”
    洪承畴说道:“臣以为,刘衍的官职暂不升迁,但是要增加他的权柄,青莱镇只有青州府、莱州府两府之地,陛下可以降旨,将登州府、兖州府也并入青莱镇之中,将青莱镇的辖区扩大一倍,以此来安抚刘衍,同时还要免去青莱镇四州之地五年的赋税,以及三饷摊派。如此,则刘衍必定心满意足。”
    陈新甲顿时笑了起来,当即说道:“陛下,洪督此议甚妥,臣附议!”
    周延儒再次反对,大声说道:“陛下,万万不可,刘衍只有两府之地,便操练出八万多精锐大军,就敢横行不法,要是有了四府之地,其势力还不知道要膨胀到何等地步,陛下定要……”
    崇祯帝看着周延儒一副忠心为国的样子,只要是与其政见不同者,不管事情对错,都要站出来反对,而后又拿不出自己的应对之策,只是为了反对而反对,崇祯帝便忍无可忍,当即一拍桌案站了起来:“既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周阁老有何应对之策。”
    周延儒憋了许久,最后却拱手说道:“此时还需举行朝议,由朝中大臣共同商议之,老臣此时无策。”
    “无策?那朕要你何用!”
    崇祯帝怒斥之后,便命人将周延儒赶出大殿,周延儒此时面如死灰,失魂落魄的被两名大汉将军带了出去。
    随即崇祯帝批准了洪承畴的方略,连夜命人拟旨,并命陈新甲、洪承畴拿着圣旨,连夜赶回德胜门外传旨。
    第四百零七章 你给我实惠,我给你面子
    黎明时分,洪承畴与陈新甲策马赶到德胜门外的明军大营,经过几乎一晚上的奔波,二人已经疲惫不堪,可是却不敢有一丝怠慢,生怕刘衍会临时变卦。
    中军大帐内,刘衍与各镇总兵官都还在,谁都没走,洪承畴见状松了一口气,当即拿出了崇祯帝的诏令,也顾不上宣读走流程,直接递给刘衍,让众人一同查阅。
    “陛下已经命户部尚书李待问、监军张若麒、马绍愉去筹集银两,一天之内务必筹集到各镇将士的赏功银子,以及抚恤银子。诸位总兵可以放心了。”
    众人脸上都露出了喜悦之色,虽然杨国柱、吴三桂、王朴等人的伯爵与挂印封号依旧没变,还是连杂号将军都不如的临时封好、爵位,可毕竟已经比普通总兵官高了一级,也算是勋贵阶层了,所以眼下这个结果,众人还是可以接受的,只要银子给到位就好。
    至于刘衍,此时也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崇祯帝在诏令中已经答应,将兖州府、登州府划入青莱镇,刘衍麾下的人口、土地增加了一倍,这就意味着自己能够操作的空间大大增加了。
    有了土地就能积累财富,有了人口就能扩充兵马,在乱世中,这些才是重中之重。
    同时,崇祯帝还罢免了周延儒内阁首辅之职,并且在诏令中,将苛待大军的责任全部推到了周延儒的身上,将其一切官职都免去,责令限期离京。
    刘衍也不禁感叹,这像是崇祯帝的做法,出了问题,肯定在第一时间找替罪羊,大明朝的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至于周延儒,此人在历史上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光是内阁首辅就先后干了两次,起起落落的经历更是数不过来。此番虽然被崇祯帝罢官赶走,天知道此人还会不会东山再起,毕竟历史的走向已经改变了许多,而周延儒在朝中的关系还是非常强大的。
    “周延儒,你能活着回老家,我刘衍随你的姓!”
    就在刘衍这边暗暗考虑“处置”周延儒的时候,洪承畴、陈新甲都眼巴巴的看向刘衍,毕竟刘衍的官职依旧没有升迁,就不知道兖州、登州两府,能不能满足刘衍的胃口了。
    而陈新甲也不禁在心中感叹道:“朝廷什么时候沦落到,要跟武夫讲条件的地步了?”
    杨国柱、吴三桂等一众总兵官也看向刘衍,此时众人都已经比较满足了,担心刘衍再继续坚持下去,众人即将到手的银子又会打水漂。
    杨国柱说道:“定虏伯,你看此事……,此事如何收尾比较好?”
    刘衍自然明白众人的想法,各镇总兵既升了官,银子也要拿到手了,自然已经开始动摇起来,再闹下去,多半就只剩自己一人了。
    于是刘衍也准备见好就收,只是还要再多要些好处才行。
    “洪督、本兵,据我所知,朝廷已经没有钱了,不知李尚书如何筹措钱财?”
    洪承畴随即将李待问的办法说了一下,并且保证,一天之后,大军的银子肯定能够凑齐。
    刘衍冷笑着说道:“好!既然陛下已经下诏,作为臣子,本镇自然服从。”
    “好!”
    洪承畴与陈新甲长出一口气,纷纷夸赞刘衍“识大体”、“懂进退”、“能为常人所不能”等等,刘衍随即打断二人,说道:“不过我各镇兵马必须要见到银子才能撤军,一天希望李尚书能够不负众望!”
    洪承畴看向陈新甲,说道:“为防万一,我看本兵还是再辛苦一趟,去帮着李尚书和两位监军筹集银子,如何?”
    陈新甲也怕最后出意外,便点头答应,这要动身回城,却被刘衍拦住:“还有件事烦劳本兵转告李尚书。”
    “呵呵,定虏伯请讲。”
    “我青莱镇一下子增加了两府之地,兖州与登州各处百废待兴,自年初开始,这两州便旱灾、蝗灾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农田荒芜绝收,而朝廷的赈济却寥寥无几。”
    “本镇秉承为陛下分忧,为朝廷效力的初衷,在被苛待的前提下,依然毅然决然的收下两府之地,朝廷是否也应该给些支持,比如说,为了恢复兖州、登州的生计,请朝廷另行给青莱镇下拨五十万两银子、三十万石粮食,用于赈济百姓、休整两府之地。”
    刘衍说完,洪承畴、陈新甲都瞪大了双眼,明明是为了安抚刘衍,给青莱镇增加了两府之地,现在怎么弄得好像他刘衍忍辱负重一般,朝廷还要念他的好?
    吴三桂、杨国柱等一众总兵官也是表情怪异,众人总算知道为何都是总兵官,人家刘衍就混得风生水起、实力强大,靠的就是这份颠倒黑白的本事,以及敢与朝廷公开叫板的胆气!
    “这、这么多的钱粮,朝廷一时半会肯定凑不齐啊!”
    刘衍笑着说道:“那就多给李尚书一天时间,两天后,各镇大军的赏赐银子、抚恤银子到位,本镇的赈济钱粮到位,本镇与各位总兵便会撤军。”
    陈新甲此时已经没了主意,万万想不到刘衍临了还会再次开口,于是便看向洪承畴。
    只见洪承畴咬着牙眉头紧锁,沉吟了许久,然后说道:“好!这笔钱粮本督答应了,本督与本兵一同回去办理此事,要是两天之内筹集不到,我督标营的赏功银子与抚恤银子暂缓发放,先给诸位发足!”
    刘衍微微一愣,这个洪承畴的确是个人物,能力、决断、胆识都是一等一的存在,要是气节再多一些就更好了。
    “呵呵,洪督威武,我等就在此静待佳音了。”
    “不过……”
    洪承畴随即话锋一转,说道:“此番事端朝野震动,陛下也是震怒,虽然事出有因,但诸位总兵也难辞其咎。陛下宽宏大量,想尽办法为诸位补齐了钱粮,那诸位也要有所表示。”
    众人心中一紧,不约而同的看向刘衍,刘衍说道:“洪督所言极是,既然朝廷给了咱们实惠,那咱们也要给朝廷面子。只要两天内钱粮到位,本镇与诸位总兵便一同上奏请罪,将请罪折子递上去。”
    洪承畴盯着刘衍,心中很是不满,刘衍竟然将此事说成各镇与朝廷之间的利益交换,当真是骄狂!
    可是洪承畴却没有再说什么,担心节外生枝,只要刘衍暂时能率部撤走,尽快平息事态,一切都好说。
    “既然如此,那诸位就在此等候吧。”
    看着洪承畴与陈新甲策马出营,刘衍站在帐外沉默良久,杨国柱、王朴等人则喜笑颜开,这下升迁有了、银子也有了,众人心情大好。
    “定虏伯在想什么?”
    杨国柱、曹变蛟、王朴三人走了过来,刘衍笑着说道:“我在想,周延儒离京回乡了,咱们也没赶上送一送,是不是有些失礼了?”
    虽然刘衍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但是杨国柱、曹变蛟、王朴三人怎么看,心中都感到一阵寒意,刘衍的笑容为何如此瘆人?
    天色大亮之后,刘衍回到新军亲卫营大帐内,并且叫来了随军北上的吴国金。
    刘衍问道:“周延儒被罢官了,知道吗?”
    “知道。”
    吴国金压低了声音说道:“属下在京师内有不少的耳目,就连锦衣卫中都有关系,是之前属下在北镇抚司的好友,就是他们传出来的消息,属下也是刚刚听说的。”
    “嗯,很好。”
    刘衍每月给情报司的银子除了薪酬之外,还有不少的“经费”,专门用来发展情报网络,在砸下大把大把的银子之后,如今已经初见成效了。
    “周延儒是几时出的京?”
    “今日一早,走了估计快有一个时辰了。”
    “知不知道周延儒往那边走的?”
    吴国金听着刘衍的问话,越来越兴奋,说道:“周延儒的老家是南直隶常州府,据消息说,黎明时分城门刚开,周延儒就从广渠门出城南去。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快到东安县了。”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那好,让王阳带着探查曹的兄弟走一趟,替本镇送一送周延儒,让他快些上路!”
    与此同时,洪承畴、陈新甲拖着疲惫的身体,再次返回宫中面圣,将消息禀报崇祯帝,崇祯帝虽然气愤难消,但也只能继续逼着李待问三人筹集银子。
    洪承畴向崇祯帝表示,督标营的赏功银子与抚恤银子可以暂缓拨付,先紧着各镇将兵发放,崇祯帝大为感动,当即说道:“洪爱卿识大体,忠心为国,朕心甚慰。如今内阁首辅空缺,朕看,洪爱卿就先操劳一番好了。”
    洪承畴先是愣在原地,随后便匍匐在地大哭起来:“臣,自当效仿诸葛武侯,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一旁的陈新甲此时万分绝望,原本以为拼了命将周延儒拉下马,又有锦州之战、开封之战两份捷报在,这个内阁首辅的位子,怎么也该自己这个兵部尚书坐一坐了。
    可是这个愿望又被洪承畴打碎了,此时陈新甲万念俱灰,只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
    当日,陈新甲被崇祯帝派回德胜门外的大军中,命其“安稳军心,以免徒增事端”。
    而洪承畴则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与李待问兵分两路,开始在北京城内筹集钱粮,一时间城中各处怨声载道,不断有钱粮运往德胜门内的户部分仓囤积。
    “洪承畴当了内阁首辅?”
    刘衍在亲卫营大帐内,听着吴国金的禀报,也是吃了一惊。按照历史上的记载,周延儒倒台后,应该是陈新甲接班。可是现在松锦之战算是打赢了,洪承畴不但没被清军俘虏,反而凯旋回朝,直接抢了陈新甲的内阁首辅位子,这下二人之间将再无默契了。
    “看来朝中又要争斗四起了。”
    刘衍感叹朝中乃是多事之秋,随即问道:“王阳带人出发了吗?”
    “出发了,估计已经已经过了东安县了。”
    “那就好。”
    刘衍冷笑着说道:“怎么说也是当过内阁首辅的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回家养老,也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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