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衍于是在钱樰的扩编计划上做出批改,要求火器督造处改良佛郎机炮,将大样佛郎机炮改良为可以发射五斤炮弹,射程为两里的火炮,以进一步增强炮营的火力。
    炮营的佛郎机炮要更新替换,淘汰下来的老式佛郎机炮,刘衍准备全部部署在青州府城、莱州府城,以及灵山卫等各处城池上,以增加各处城池的火力防护。
    同时对于红衣大炮,刘衍也经过了一番推敲,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此时明军中装备的红衣大炮型号繁杂,各种样式、大小的都有,刘衍需要对比一番。
    所谓红夷大炮是历史上十六世纪左右,欧洲各国率先制造出来的,在明代后期传入中国,也称为红衣大炮。所谓"红夷"者,红毛荷兰与葡萄牙也。
    此时明朝官方将所有从西方进口的前装滑膛加农炮都称为红夷大炮,明朝官员往往在这些巨炮上盖以红布,所以讹为"红衣"。
    据考证,当时明朝进口的红夷大炮只有少量是从荷兰东印度公司进口,后来因台湾问题与荷兰人交恶,大多数是与澳门的葡萄牙人交易得来的,明朝当时的需求量巨大,葡萄牙人还做中间商将英国的舰载加农炮卖给明朝。
    红衣大炮不同于佛郎机炮,那是真正的重火力,在明末战争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天启六年,明军使用红夷大炮在宁远之战中发挥极大威力。据史料记载,后金兵马在明军猛烈炮火的攻击下血肉横飞、尸积如山,是努尔哈赤成军以来的首次挫败。
    在之后的宁锦之战中,红夷大炮再次发挥巨大威力,明军大胜。
    崇祯四年正月,后金在沈阳利用俘虏过来的工匠刘汉,成功仿制了西洋大炮,定名为"天佑助威大将军",他们还创造了"失蜡法",化铸铁为铸钢,以复杂的退火、淬火程序处理火炮的不同部位,使铸炮工艺领先于明朝。由于夷字犯上满洲人的忌讳,红夷大炮便更名为"红衣大炮"。
    皇太极在八旗军设置新营乌真超哈营,后来佟养性任总兵官,曹振彦任教官,开始运用炮兵战术。
    可见在明末时代,不管是明军还是清军都对红衣大炮非常重视,刘衍也不例外,在这个没有开花弹的时代,红衣大炮无疑是最好的重火力来源。
    在刘衍再三思考之后,决定将炮营装备的红衣大炮大小,从三千斤增加到四千斤,配备四轮重型炮车承载,由驮马拉着机动。
    同时还要在红衣大炮上增加炮耳、望山等辅助,以增加红衣大炮的准头。
    这种红衣大炮可以射击八斤左右的炮弹,射程超过三里,威力十足!
    炮营扩编之后,有了这种重炮加持,以及各种火炮的增加,火力将提高到一个恐怖的程度,放眼如今的大明,以及大明周边,在火力上,将无人是新军的敌手。
    于是刘衍在钱樰的扩编计划上,将红衣大炮的样式一一写明,然后又对计划的诸多细节进行了调整,便派人叫来了钱樰。
    “这份计划你看下,本镇已经批复,可以移交到兵部,由兵部下发到火器督造处了。”
    “是。”
    钱樰咧着嘴,笑着说道:“总镇,这就好了,这下我炮营可算是发大财了,各种火炮五百多门,这要是摆开架势,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不住的,哈哈!”
    刘衍笑着说道:“现在炮营还要先用现有的火炮维持操练,火器督造处那边现在又要打造刺刀,又要铸造各种火炮,需要一定的时间,不要着急,慢慢来。”
    “另外,火炮多也不是一定赢,开封城外,李闯还有四百多门火炮呢,结果就是因为炮手不精,光有火炮却玩不转。所以炮营要继续严加操练,战争最重要的还是人,兵器终归是外道,不可太过依仗。”
    钱樰当即答应着:“总镇放心,我炮营将士一向是严加操练,绝无懈怠。”
    两日后,炮营的扩编计划被田辉叙下发,几天后被送到了王家庄百户所的火器督造处。
    当谭晓大看到炮营扩编的具体计划后,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对身边的火器坊管事崔明源说道:“我看总镇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竟然一下子要扩编这么多的火炮!”
    此时开封之战的一些细节,也在青莱镇各处传开了,特别是李自成在城下集结的四百多门火炮的事情。
    崔明源苦笑着说道:“估计是让闯贼的四百多门火炮给刺激的,总镇也想富裕一回。”
    “那就干吧,现在马上就是寒冬了,铸炮最好的节气是炎夏,冬日虽然不是不能造,可是这效率就差了不少,咱们只能不惜工本,往上堆人、堆物、堆银子,尽快完成炮营的缺额。”
    第三百九十九章 惊闻
    深夜时分,北京城。
    正阳门内,棋盘街上,一顶看似朴素的厚绒轿子正在寒风中行进着,轿夫们身上穿的鼓鼓囊囊的,只为了抵挡北京城初冬的刺骨寒风。
    棋盘街坐落在北京的中轴线上,大街两侧是民间俗称的“五府六部”,吏部、户部、礼部、工部、兵部、刑部,以及钦天监、鸿胪寺、大理寺等衙门,基本上都集中在棋盘街左右。
    而朝中不少大员的府邸,也都临近棋盘街,便于公务与面圣入宫,也便于互相之间联络感情。
    此时轿夫们扛着轿子脚下稳健,从棋盘街向东转入户部街,再由户部街转入东江米巷,最终在一处朱红大门前停下,而那朱红大门的上面,是一块红木制成的匾额,写着周府两个金漆大字。
    轿夫稳稳当当的落轿、压轿,一人掀开恭敬的掀开轿帘,只见兵部尚书陈新甲迈步下轿,双手握着一个精致的铜手炉,身上披着绸缎绣花的大氅,既保暖又华丽。
    陈新甲看了看夜空,此时天上乌云阵阵,月暗星晕,街巷上又是寒风阵阵,就如同陈新甲的心情一样,冰冷、刺骨。
    “去叫门!”
    “是。”
    轿夫敲开朱红大门,将陈新甲的名帖提递给了门房,片刻之后,大门大敞四开,一名衣着华丽的男子笑着出来,拱手说道:“本兵深夜来访,定是有要事找我父亲。”
    这男子便是周延儒的儿子周奕明,崇祯十五年的举人。此人在历史上也是一个有名的汉奸,自清军入关之后,便主动投降了鞑子,并且还参加了鞑子的科举,在满清顺治六年考中了进士,后来官至建昌推官。
    周奕明笑着将陈新甲迎了进来,陈新甲笑着说道:“深夜打搅了,不知道周阁老睡下了没有?”
    “呵呵,还没,正在暖阁看书。”
    周奕明引着陈新甲沿着长廊向内宅走去,说道:“请本兵这边走,稍后小侄再为本兵准备一些夜宵过来。”
    “呵呵,不用客气。”
    片刻之后,陈新甲走进暖阁内,一股温润的热浪扑面而来,陈新甲顿时呼出一口寒气,将身披的大氅退下,递给了一旁的侍女。
    陈新甲搓着手笑着说道:“阁老真是操劳,这么晚了,还在忙碌政务。”
    周延儒笑着挥手,让陈新甲坐在自己旁边,说道:“本兵才辛苦,大晚上的,还在寒风中奔波劳累。”
    “呵呵,既然夜也深了,那我就不绕弯子,直接说事情,也好让阁老早些休息。”
    周延儒放下手中的书,往身后的靠枕倚了倚,说道:“老夫猜得没错的话,本兵应该是为了刘衍的事情来的吧?”
    陈新甲点头说道:“阁老也听说了?”
    “是啊,这几天整个京城内外,都已经传遍了。刘总兵可是勃然大怒,据说已经下令,让新军各营按兵不动,下定决心不再北上京师了。”
    陈新甲苦笑着:“阁老也是知道的,如今国库没银子,刘衍军中伤亡数千,那些可都是一等一的精锐,抚恤钱粮至少也要十几万两银子,国库的银子都在供应锦州战事,根本拿不出这笔银子来。”
    “再说刘衍的封赏,他已经是挂印总兵官,而且还封了伯爵,如今已经是封无可封,难道要让刘衍升迁为山东总督,接卢象升的位子?”
    周延儒看着诉苦水的陈新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本兵这就想得简单了,刘衍可是国朝如今最能打的猛将,本兵应当捧着他才是,此番封赏的确有些偏颇了。就算升他一个山东总督有能如何,按照功劳计算,刘衍也是够格的嘛。”
    陈新甲赔笑着点头,不过心里却已经骂开了:“当时朝会的时候,不就是你这个内阁首辅带头反对重赏刘衍,认为人家刘衍只是一个军户出身的武夫,做一个总兵官已经到头了,不如多给些银子实惠。认为刘衍见到银子,心中就会满足。现在倒来教训我,难道这个黑锅要我一个人来背?”
    陈新甲说道:“阁老,现在消息已经满天飞了,辽东那边急需援兵支援,鞑子眼看着就要撤退了,只要刘衍率部杀到,一定能重创奴贼,那又是一场大捷,你我在陛下的心中,将是何等的地位啊!”
    “刚才本兵不是说,国库没有钱粮了吗,刘衍新军数万,千里迢迢的前往辽东,补给如何解决?”
    “呵呵,可以让沿途供应嘛。”
    周延儒呵呵一笑,说道:“老夫看,还是算了吧,到时候刘衍即便率部来了,沿途供应不上钱粮,那些骄兵悍将再半路逃散了,你我可就脱不了干系了。”
    陈新甲长叹一声,说道:“阁老的意思是,辽东那边就不再派兵支援了?”
    “嗯,既然奴贼有撤退的迹象,圣上又有意议和,那本兵……”
    陈新甲猛地站了起来,苦笑着说道:“阁老可不要再吓我了,这议和之事不可说,不然朝中那些御史言官还不将我给撕吧了。”
    “呵呵,本兵言重了。”
    周延儒思索了一下,说道:“本兵现在的难处,老夫已经知道了。老夫以为,还是要先安抚刘衍一下,不要徒生事端。现在河南流贼事好不容易平息下去,高名衡、陈永福正在追缴残敌,锦州战事也有望结束,天下局势正在好转啊,可不要让刘衍心存不满,再来个兵变,那就祸事了!”
    陈新甲连连点头,说道:“那阁老的意思是,给刘衍加官进爵?”
    “呵呵。”
    周延儒说道:“本兵先想办法,筹集些银子,将新军的伤亡抚恤发下去,安抚一下新军的兵马。至于刘衍,我看就让山东巡抚颜继祖去安抚一下好了。让颜继祖告诉刘衍,让他率部在期限内赶到京师,等到锦州战事结束,朝廷一定会为其加官进爵。”
    陈新甲愣住了,问道:“还要征调刘衍部北上辽东?”
    “本兵啊,你总是这样可不行。”
    周延儒老气横秋的说道:“征调刘衍入京,是为了观其行,看此人是否可用。如果朝廷安抚了许久,刘衍依然骄狂,那这样的人有什么用?谁又敢用?”
    “所以,还是让刘衍来一趟,本兵,你说呢?”
    当陈新甲走出周府大门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此时的寒风更盛,陈新甲紧了紧大氅,坐上轿子之后,眉头紧锁着,不时叹息一声。
    “银子,又到哪里找银子啊?”
    与此同时,在周延儒的暖阁内,周奕明推门走了进来,说道:“父亲,那陈新甲大半夜的,有什么要紧事?”
    “还不是为了刘衍的事。”
    “哦,我这么忘记了,这段时日可是在京城内闹得沸沸扬扬。”
    周奕明坐在周延儒的旁边,说道:“那陈新甲也是命苦,好不容易有了刘衍这么一个猛将,不断给他这个兵部尚书增添功劳,可是却如此桀骜。”
    “诶!”
    周延儒说道:“倒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刘衍斩首流贼二十多万,官职原地不动,也的确说不过去,人家心中有怨气,很正常。”
    “父亲高义,孩儿佩服。”
    “这几日你也要低调些,就看那陈新甲能不能稳住刘衍,要是真因为封赏之事出了岔子,还要老夫来收拾残局。”
    “是。”
    周奕明笑着说道:“如今的朝廷,还是要父亲坐镇才行,圣上也还要依靠父亲维持局面。”
    “呵呵。”
    周延儒笑了笑,不过还是挥手说道:“这样的话,出了门就不要说了。为父虽然是百官之首,但是也架不住朝中那些御史言官沽名钓誉,要拿老夫当做登天梯。”
    “是,孩儿记住了。”
    数日之后,陈新甲用尽了手段,才从各处筹集了二十多万两银子,作为新军的抚恤银子,派京营兵马押运前往济南府城。
    得知消息,周延儒也松了一口气,在暖阁内摆下酒宴,四盘小菜,一壶烫好的黄酒。
    陈新甲在送走了押运抚恤银子的车马后,便匆匆赶到了周府。
    “呵呵,本兵还真是干臣,这么几天就筹集了二十多万两银子,刘总兵收到银子,一定心情大好。”
    陈新甲却是有苦自知,说道:“阁老就不要取笑我了,这笔银子也是求遍了各处衙门才凑齐的。”
    “嗯,本兵干练,人所共知,只是,锦州那边的钱粮,还足用吗?”
    “此事我也正要与阁老诉说。”
    陈新甲说道:“锦州战事不能再拖了,国库的钱粮最多还能支撑两个多月,再拖下去,大军钱粮就要断绝了。所以……”
    周延儒此时也是暗暗吃惊,说道:“所以本兵想要督促洪都与奴贼决战?”
    “正是!”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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