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可喜也算决绝,明白此时炮队已经没有时间撤退了,不如趁着那些炮手还能坚持,直接轰击明军方阵。
    “轰击明军大阵,立即开炮!”
    阵前的汉军炮手的确训练有素,竟然顶着灵山卫新军炮总的轰击,接连开炮射击。
    刘衍也是吃了一惊,只见一颗颗炮弹射入军阵之中,在前营、左营和右营的队列中横扫,形成了一个个血胡同!
    “混账!”
    “命令各营向前推进两百步!”
    刘衍当即下令全军向前,推进到鸟铳的射程之内,然后配合着炮总的齐射,再以鸟铳齐射击退尚可喜所部。
    “前进!”
    “前进!”
    陈勋、张义、汪博纷纷下令前进,此时三人都是双目赤红,部下的伤亡已经让三人几乎失去理智,恨不得将尚可喜碎尸万段。
    王越、沈拓也是怒不可遏,望着前方三个营被清军炮击,恨不得率部直接压上去参战。
    此时中军内,苗绍和许铭陪在刘衍身边,骑兵营将士也全部跟在后面。
    许铭不止一次向刘衍请战,要求率领骑兵营将士冲击尚可喜所部,可是却被刘衍拦住了。
    “用骑兵冲击火器大阵,这样的杀事我绝不干!”
    城头上,卢象升和颜继祖面色凝重的看着向前推进的刘衍所部。
    “没想到奴贼的火炮如此犀利!”
    卢象升愤恨的说道:“那是尚可喜所部,这个叛将,该当千刀万剐!”
    颜继祖点头赞同,然后看向一侧,说道:“希望钱百总那边可以压制住奴贼的火炮!”
    此时的钱樰已经彻底疯狂了,灵山卫新军向来都是用火炮轰击敌人,还从来没有被敌军的火炮轰击的时候。
    此战清军火炮给前营、左营、右营造成了巨大的伤亡,钱樰站在城头上清晰地看到,许多将士被炮子击中,即便以灵山卫新军的精锐程度,在一开始也颇为动摇。
    “混账啊!”
    钱樰此时双手捶打着城头箭垛,大声吼道:“佛郎机炮,开炮!”
    “轰!轰!”
    佛郎机炮哨以及新编的三十八门佛郎机炮纷纷开火,齐射覆盖汉军炮阵,即便此时汉军的火炮已经非常稀疏了,但是依然削减不了钱樰心中的怒火。
    “装填,装填!”
    “基准炮调整完毕!”
    “诸炮核准!”
    “预备!”
    “放!”
    “轰!轰!”
    此时灵山卫新军的炮总开始发威,持续不断的火炮齐射让尚可喜所部火炮彻底哑火,掩护着各营将士向前推进。
    而尚可喜则是脸色发白,望着前方几乎被炮子和烟尘淹没的三十多门火炮,喃喃的说道:“这怎么可能,就算是佛郎机人也打不出如此威力的齐射,明军到底有多少门火炮!”
    第二百二十七章 背靠坚城(二)
    尚可喜急忙下令全军后撤,汉军上万人马很快向后撤退了一里多,撤到了灵山卫新军炮总的射程之外。
    刘衍见状也不得不承认,尚可喜此人虽然是令人不齿的汉奸,但是其部战力的确可圈可点,在炮总持续齐射的同时,还能全军后撤,而没有就此崩溃,就说明尚可喜所部的确是能战之兵!
    “大人,怎么办?”
    苗绍在一旁询问着,现在炮总的火炮打不到敌军了,但是灵山卫新军已经到了济南府城以南一里外,尚可喜所部的火炮却依然可以打到灵山卫新军。
    就在这时,经过整顿的汉军火炮再次轰鸣了起来,灵山卫新军各部遭到炮击!
    刘衍牙关要紧,然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传令:左右两翼前推,与前营、左营、右营组成大横阵。”
    “得令!”
    “传令:变阵完成后,全军向前快速推进,挺进到敌军阵前六十步停下,大横阵所有鸟铳手、夜不收、辎重兵以鸟铳齐射杀敌!”
    “大人!”
    “执行命令!”
    “是!”
    灵山卫新军各营将士很快便开始变阵,两翼后营、中营提高速度,与前营、左营、右营并排齐驱,同时亲卫营作为中军随后,许铭率领骑兵营也随着中军行进,随时支援两翼。
    “全军,前进!”
    “放!”
    尚可喜望见灵山卫新军开始变阵,此时也孤注一掷,命参将许尔显率领三千火铳手向前推进五十步,然后开始对行进中的灵山卫新军将士开火。
    硝烟弥漫,行进中的灵山卫各营将士顿时倒下许多,但是让尚可喜和众多汉军士兵感到惊恐的是,那些灵山卫新军将士依旧迈着整齐的步伐,昂首挺胸的向前挺进,没有人逃跑,没有人喧哗,没有人哭泣,上万人的大军阵型严整,好像一面巨大的城墙,朝着尚可喜所部压了过来!
    “这不可能!”
    尚可喜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越来越近的灵山卫新军,不敢相信世间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军队,大明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精锐了!
    此时陈勋泪流满面的跟着军中,前营将士首当其冲,那些汉奸军的火铳不断齐射,陈勋亲眼看到自己的同袍一个又一个的倒下,但是却不能停下,因为刘衍已经下达命令:全军推进到清军阵前六十步,然后全军鸟铳手齐射杀敌!
    “大人!不能再走了,将士们伤亡太大了!”
    苗绍双眼赤红的大声说着。
    可是刘衍却知道,两军火器对决,只有坚持到抵近齐射的一方,才能以最小伤亡取胜。
    如果刘衍率部站在远处,与尚可喜所部对射,根本无法快速击溃尚可喜所部汉军,两翼的清军铁骑便会绕过来进攻,到时候清军的优势兵力便会发挥作用,战局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恶化,哪怕灵山卫新军有火炮优势,也无法抵消十万清军的兵力优势!
    “现在只有以雷霆一击击溃尚可喜所部,让奴贼肝胆俱裂,才能迅速拿下此战!”
    随后刘衍大吼道:“全军加速前进,到达敌军阵前六十步的位置之前,不得停下、不得开火,违令者杀!”
    “刘衍在干什么?送死吗!”
    颜继祖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处,灵山卫新军的举动让他看不懂,心中万分焦急。
    卢象升也是如此,不过还是拒绝了卢怀英等人的劝谏,没有下令鸣金收兵,而是放手一搏,选择了信任刘衍。
    “刘指挥使一定有自己的想法,灵山卫新军是他一手打造的精锐,吾等应该相信他的决断!”
    “可是,伤亡太大了!”
    “是啊,伤亡太大了!”
    清军中军,多尔衮和多铎也是瞪大了双眼,二人不可思议的看向前方,不明白刘衍为何突然发了疯,竟然率领所部精锐主动上前,硬顶着尚可喜所部的火铳压了上来。
    “刘衍要干什么?”
    多尔衮眉头紧锁,虽然此时刘衍所部光挨打不还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多尔衮的心中非常的不安,想要让两翼的铁骑冲上去,但是尚可喜所部的火炮不断齐射,火铳也是开火,现在冲上去,南面被炮子误伤。
    “不管刘衍要干什么,也要趁着现在尽量杀伤刘衍所部兵力。”
    多尔衮说道:“命令尚可喜力战,火炮即便炸膛,也绝不能停下!”
    随后多尔衮对多铎说道:“你立刻返回军中,一旦刘衍所部溃败,你便与两翼的蒙古两红旗同时进攻,务必在此全歼刘衍所部!”
    多铎大笑着策马而去。
    此时灵山卫新军将士距离尚可喜所部大阵还有不到一里的距离,各营将士伤亡不小,但是却没有溃散的迹象,所有将士都满怀仇恨,目光坚定的看向前方,只希望快些到达预定地点,然后与敌军死战到底!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号令明兮,赏罚信。赴水火兮,敢迟留!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杀尽奴贼兮,觅个封侯!”
    忽然,灵山卫新军阵中响起戚继光的《凯歌》,上万将士在付出巨大伤亡之后,令人热血沸腾的战歌声响起,声震四野!
    尚可喜呆呆的看着前方,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些高唱战歌慨然赴死的新军将士,一股从未感受到的绝望涌上心头,曾几何时自己也与这些新军一样,想要捍卫大明,可是如今却当了汉奸,甘心为虎作伥!
    一瞬间,尚可喜恼羞成怒,如同疯子一般的大呼小叫,命令参将许尔显继续齐射,命令参将班志富准备率部出击。
    同一时间,多尔衮听到远处传来的战歌声,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当年的浑河岸边。
    当年的浑河战场,那些死战不退的戚家军同样是如此,高唱战歌死战不退,前赴后继的与大清铁骑搏杀,慨然赴死。
    多尔衮清楚的记得,当年父汗努尔哈赤见到各旗伤亡惨重,始终拿不下戚家军的战阵,惊怒之下口吐鲜血,几乎坠马昏厥!
    那种无力感,那种对于强大对手的畏惧感,多尔衮到了现在都记忆犹新。当年是面对戚家军,现在则是面对刘衍所部的新家。
    “杀!”
    多尔衮突然大吼起来:“杀光刘衍所部,就如同当年歼灭戚家军一样,绝不能放任刘衍继续做大!”
    “命令蒙古两红旗立即出击,从侧翼夹击刘衍所部!”
    “命令豫亲王多铎率部向前,与尚可喜所部汇合,从正面进攻刘衍所部!”
    随着一道道命令传达下去,清军各部开始调动。
    卢象升望见顿时大惊,急忙对卢怀英说道:“你立即率领督标营出击,护住刘衍所部侧翼!”
    “得令!”
    督标营将士大部分都是骑兵,六千将士很快集结完毕,在卢怀英的率领下出城而去,朝着蒙古正红旗铁骑冲了过去。
    双方很快撞在一起,展开激烈的厮杀。
    刘衍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此时千总许铭已经率领骑兵营将士出击,与蒙古镶红旗铁骑展开激战。
    “各营继续前进!”
    一百步!
    此时多铎也率部抵达尚可喜所部阵地,尚可喜急匆匆赶来拜见。
    “豫亲王在此稍后,奴才这就去前面指挥,相信很快就能击溃刘衍所部。”
    “你要是能击溃刘衍,早就成功了,还用等到现在!”
    多铎对于这个降将很不待见,说道:“让你部火器兵继续射击,最后一击由本王率部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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