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随即刘衍在卢象升的要求下,上马与卢象升、颜继祖、刘泽清三人并辔而行,看得后面即墨营一众将领瞪大了双眼,就连刘泽清也是微微诧异,没想到卢象升如此重视刘衍。
    此时快近城门,在灵山卫西、北两面,大批的灵山卫军户忙个不停,正在忙着播种春耕,场面热火朝天,充满生机与活力。看到这边声势喧威的旗牌仪仗,他们又是好奇,又是畏惧,目光纷纷看来。
    卢象升也是看着那边的劳作场景,他看得很细,眼见灵山卫这边的军屯很是得力,少不了又是对刘衍一阵夸赞。
    随后卢象升说道:“刘衍,你招集堡内将士,我要演武观阵。”
    刘衍说道:“督臣远道而来,定是鞍马劳顿,还是先进城歇息,明日再观阵吧。”
    颜继祖、刘泽清等人也是在一旁相劝。
    卢象升说道:“休息的事情不急,观武后再说。”
    “属下遵命。”
    灵山卫城中本就有校场军营,刘衍引领卢象升等众直接入城,来到城中校场,来到演武厅上。以卢象升为首,众人分两边站好,卢象升特别让刘衍站在他的身旁。
    卢象升说道:“刘衍,招集将士吧。”
    刘衍看了苗绍一眼,苗绍明白,他急急跑了出去,很快演武厅内的众人便听到一阵脚步跑动的整齐声,卢象升不动声色,他身后的众人则是面面相觑,什么声音,这么整齐?
    忽然众人倒吸了一口气,只见校场外整齐地跑进一队队的将士,他们个个全副武装,身披铁甲,跑动时队列竟丝毫不乱,只听一片整齐的轰响声。
    这些将士分为长枪兵和鸟铳兵,他们一队队进来,有一哨兵力,一百六十余人,苗绍领兵跑在最前面,到了演武厅前,苗绍一声喝令,众将士便静静不动。直到这个时候,他们队列仍是丝毫不乱,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去,都是一条直线,竟不需要任何临阵整顿。
    见到这样的场景,台上议论声四起,即墨营参将张友勋与一众部将的脸上都是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游击将军李继文和胡宗明还好一些,脸上更多的是几分得色。
    颜继祖和刘泽清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都满是震惊。特别是刘泽清,此时对于刘衍的认识完全不一样了,如此下属,就不知道对于自己来说,是好是坏了。
    卢象升眼睛发亮,他的亲将卢怀英在旁静静地说了一声:“好兵!”
    台上众人都是啧啧称奇,刘衍这一百六十多将士个个身披铁甲不说,众人只道刘衍有捞钱的手段,这个不稀奇。让人称道的是这一百六十多人皆是一色的青壮,个个腰板挺直、目不斜视,又神情从容,分明是那种百战老兵,精锐之士。
    特别是他们身上那股英武之气,让人眼前一亮,让人感受到了一股力量,一股朝气,没想到区区一个灵山卫,竟有如此多的铁甲锐士!
    第二百一十章 演武操练
    古时观察一支军队是否精锐,第一个要点就是观气,队列整齐划一,严整肃立,便是精锐之师。
    当年戚继光调任蓟镇,有鉴蓟镇官兵纪律散漫,急调自己三千浙军到达蓟镇,时逢大雨,三千戚家军列阵郊外,从早到晚,站立在大雨中一直不动,让蓟镇官兵惊骇不己,明白了强军是什么样子。
    队列严整,就代表着一支军队经历过长时间的严酷训练,卢象升久经军伍,当然明白这一点。看着下面那一百六十多严整列阵的灵山卫新军,那些将士个个都是高大魁伟,脸上还带着那种血战余生的骄傲,显然都是经历过巨鹿之战的将士。
    这种英武与骄傲,让人看了眼前一亮。卢象升见过太多那种麻木不仁的明将士兵,大多都是老弱之辈,虽然很多人身上的装备比灵山卫将士好得太多,但是真实的战力却相差甚远。
    此时卢象升明白己经不需要发布什么演武命令了,就知道眼前的灵山卫新军都是一等一的精锐。
    “刘衍,我听闻你麾下有新军九千余人,其中披甲将士有多少?”
    刘衍嘿嘿一笑,说道:“启禀督臣,属下虽然扩编了新军,但是兵备却多有不足,特别是军中铠甲、战马缺少甚多。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属下军中只有不足一千将士装备了铠甲。”
    一旁的刘泽清稍稍松了一口气,这还差不多,一众即墨营的将官也是轻松了一些。只有李继文和胡宗明对视一眼,二人明白了什么,不过却没有说话。
    颜继祖当然知道刘衍绝不止有这么一点实力,不过看了看卢象升,只见卢象升也是有些诧异,便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卢象升问道:“我记得当初在巨鹿的时候,光是缴获奴贼的铠甲就不下两千副,你灵山卫也能自己打造一些,为何只有一千将士装备了铠甲?”
    刘衍叹息一声,说道:“启禀督臣,属下只是一个操守官,没有太多的钱粮供应九千余新军,即便属下有部分产业可以贴补一些,也是杯水车薪。所以属下自作主张,将缴获的大部分铠甲给拆解、熔炼了,制成各种铁器对外出售,换取钱粮用来养兵了。”
    “哦?”
    卢象升看着刘衍,不置可否的说道:“如此,真是为难你了。”
    刘衍明白卢象升肯定是不相信的,不过也无所谓了,自己不愿意说的,卢象升自然也不会刨根问底。如今这个世道下,哪个将领没有自己来钱的门路,上官通常都是不会细问的。
    “刘衍,你麾下其余新军现在何处?”
    刘衍回答道:“启禀督臣,除了灵山卫驻守一部分之位,其余将士都分守各处千户所、百户所。”
    “你再招来一部将士我看。”
    “是。”
    刘衍吩咐苗绍几句,苗绍策马前去调兵。
    没过多久,苗绍便又率领一哨一百六十多名将士进入校场,他们原先都在灵山卫城外面的田里干活,是被管屯官张耒借调过去赶农时的,众将士在接到命令后就很快集合起来。灵山卫平时严酷的训练发挥了作用,虽然集合命令匆忙,这一哨将士还是快速整好队跑步前来。
    这一哨将士的身上都没有披着盔甲,手上拿的只是根长矛,一众即墨营的将领甚至以为他们是乞丐帮,这一哨将士身上的鸳鸯战袄,也尽数破烂不堪,难以看出那是军服。
    台上的卢象升等人看到这些如同乞丐一般的将士跑步进来,让他们吃惊的是,这些将士虽然衣着破烂,身上穿的五花八门,手上的兵器简陋,但他们军容的严整,却是丝毫不输原先那一百六十多铁甲精锐。
    这一哨将士跑步进入校场后,很快与之前那一哨将士汇合,在台前停了下来,队列竟也是丝毫不乱,与那些铁甲锐士一样排得严整无比。
    卢象升仔细看了看新来的一哨将士,只见很多人手上身上还沾着泥土,显是刚从田里劳作回来,这么短的时间,这么紧张的集合命令,竟能快速汇合完毕,显是平时训练有素。看这些人脸上英气十足,没有一个老弱,如果披上盔甲,又是一百数十精锐的铁甲将士诞生。
    卢象升不可思议地问道:“刘衍,你究竟是如何操练的这些精锐?”
    刘衍说道:“回禀督臣,属下只是每日严格操练,并且尽量给众将士足量肉食,再以严苛军律加以约束,如此精锐便操练出来了。”
    卢象升点了点头,刘衍虽然说的简单,但是真正做起来,却是困难重重,别的不说,光是做到令行禁止,就不是所有将领都能办到的事情。
    此时卢象升看着台下的灵山卫将士,心痛地说道:“你灵山卫新军将士个个都是好兵,只是他们的装备供给太简陋了。”
    卢象升身后众人也是交头接耳,即墨营参将张友勋更是瞪大了眼睛,他麾下的家丁装备比台下的灵山卫新军将士好了多少倍,但论阵列的严整,军纪的森严,却远远不如台下那些灵山卫士兵们,这太让人难以想象了。
    刘衍说道:“回禀督臣,我灵山卫只是一个卫城,平日里属下为了让这些新军将士吃饱饭,做到足兵足饷,属下己经竭尽全力,就连缴获的铠甲都拆开、熔炼当做废铁卖掉换钱了,所以……”
    山东镇总兵官刘泽清闻言不禁咳嗽了一声,然后走上前而来,他先朝着卢象升笑着抱拳点头,然后用责备的口气对刘衍说道:“刘衍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灵山卫有困难,你为何不早说?灵山卫的新军将士都是本镇的部下,本镇就算再艰难,也要让他们免于饥寒。今后你但有需要,便派人向本镇说明,不管是钱粮还是兵备,本镇都会尽力援手。”
    刘衍看着款款而谈的刘泽清,心中冷笑,此人的表面功夫可是比实际本事强多了。
    不过刘衍还是忙抱拳说道:“万万不可,属下知道军门现在也是困难,属下与一众将士虽然装备简陋,但己是深感国恩,并无一人有所怨言。”
    刘泽清笑着又说了几句,然后脸上有光地退下,转头对卢象升说道:“明公放心,虽然朝中粮饷拨下不足,不过灵山卫有功于国,这些新军将士,只要刘指挥使编成士卒兵册,九千余名将士,我山东总兵衙门也会按月发下钱粮装备。”
    卢象升缓缓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刘衍也是大喜,连忙拜谢,哪怕刘泽清只是做做样子,至少也能拨下一些钱粮兵备,这些东西都算是意外之财,自己总算没有白装穷。
    卢象升又看向台下,这么久时间过去了,台下那些新军将士们仍是个个目不斜视,站得笔直,队伍没有一丝的斜乱,这种军容与纪律,对他这种好兵的人来说,真是感慨。
    卢象升随即思索了一下,对刘衍说道:“刘衍,你虽然说了一番,但是本督依然好奇,这些新军将士你具体是如何操练出来的?”
    刘衍说道:“回禀督臣,平日属下就严格督促各部将士操练,属下找到过几本兵书,平日里也只是依照兵书具体操练。”
    卢象升不置可否,卫城与各处营兵的那些官兵他不是没见过,除了一部分军将的家丁略略能战外,余者都是老弱杂兵,平日里疏于操练,都是典型的乌合之众。不但如此,就连即墨营参将与一众游击麾下的营兵人马也好不到哪里去。
    至于兵书,试问哪个武将的书房内不摆几本装点门面?不过真正严格按其操练,或是操练成功的,真是太少了。练兵,牵涉到一系列复杂的问题,不是想练就可以练成的。
    于是卢象升说道:“刘衍,你平日怎么操练将士,便演来让我看看。”
    刘衍对卢象升深施一礼,便走到台前,大喝一声:“众将士听令:肃立!”
    “哗!”的一声,校场中所有灵山卫新军将士都是站直自己的身影,他们个个站得笔直。他们知道今天有大人物来视察,为了不给刘衍丢脸,他们更是拿出自己全部的精神。
    刘衍大声吼道:“长枪、火铳上肩。”
    又是“哗!”的一声,一片整齐的寒光闪过,校场中所有灵山卫新军一同动作,都将手中的长枪与火铳持靠在自己肩上,校场上长枪火铳如林,一股杀气蔓延开来。
    卢象升暗喝一声:“好!”
    灵山卫新军几百将士简单的几个动作,就可以看出其不简单,这种整齐的动作能做到万人如一,没有背后长久严酷的训练,定然是办不到的。张友勋与刘泽清也是吃惊不小,他们看到台下的新军将士们动作划一,整齐如那些铁甲将士一样,在他们印象中,大明正规的官兵都是散漫不堪,灵山卫这些编练的新家军容如此整肃,竟大大超过他们麾下的正规官军。
    刘衍继续下令,大声说道:“全军,结阵前进!”
    整齐的脚步声响起,两哨将士结成了两个整齐的方阵,一阵阵向前行进着,从台上看下去,密密麻麻的都是火铳长枪,每个方阵间隔十几步,齐刷刷的都是脚步的声音。
    台上众人看得目驰神迷,灵山卫新军的列阵操演,充满了力量的美感,给他们震撼极大。
    此时卢象升也是陷入了沉思,他是带兵多年的人,哪还不明白台下灵山卫新军的力量?卢象升现在看向刘衍的目光也有了不同,思索着是不是调刘衍到济南府城去,专门为自己练兵。
    两个方阵大步前来,在经过演武台前的时候,每个将士都是向台上看来,他们昂首挺胸,脸上充满骄傲的神情,刘衍也是拔出自己的雁翎刀,向前斜指而出,一个个整齐的方阵昂然从他剑下而过。
    卢象升见状便摇了摇头,刘衍虽然只是一个操守官,卫所的指挥使,但是麾下却有九千多精锐新军。虽然今日刘衍非常的谦恭,将自己说得很窘迫,可是对于卢象升来说,却是羽翼已成,猛然将刘衍调往别处,肯定会让刘衍心中不满,引出什么麻烦就得不偿失了。
    就在卢象升暗暗思索的时候,两个新军方阵已经在校场上走了两圈,最后在演武台前停了下来,又是肃然不动,阵列仍是严整无比。
    刘衍看着自己的军队,心中也满是骄傲,他走到台前,大喝道:“我灵山卫新军!”
    “威武!”
    “我灵山卫新军!”
    “威武!”
    一时间,声振四野!
    台上一片安静的声音,良久,卢象升问道:“刘衍,这些将士,你大概要花费多少钱粮?”
    刘衍略略思索,然后说道:“回禀督臣,属下操练将士,需要大批的粮饷,将士吃不饱,连最基本的列阵组队都办不到,更不要说接下来的操练了。属下竭尽全力,将灵山卫所以的军屯收缴粮食,朝廷发下的钱粮,以及属下自家产业的收益全部投入进来,依然不够这九千新军的消耗。”
    “属下岳父还要时不时的出头,帮着属下与灵山卫各处的商贾纳捐,如此属下也要砸锅卖铁,才能维持新军的操练运转。”
    “唉,说到底,还是缺少粮饷啊。”
    卢象升叹了口气,随后卢象升没有让刘衍继续演练各种军阵变换,观灵山卫新军的军容严整,这些己经没有必要了,不过他内心中的好奇越发旺盛。
    他说道:“刘衍,你率部随本督征战巨鹿的时候,你部新军的犀利鸟铳就令本督记忆深刻,今日到了这里,你便演练一番,也让你的这些上官观摩一下。将来你灵山卫有了什么难处,也好让这些上官身手帮衬。”
    刘衍明白卢象升的好意,当即抱拳领命。
    第二百一十一章 火器的威力
    “放!”
    随着苗绍的一声令下,震耳欲聋的燧发鸟铳齐射声响起,一片浓密的白烟随之腾起。
    燧发鸟铳的巨响与弹丸击发时灼热的火光让身后的颜继祖、刘泽清、张友勋等人吃了一惊,众人再看前方,竖在七十步外的厚实木板己是打得碎裂飞扬,这种威力,看得众人都是脸色苍白,从未见过如此犀利的鸟铳,而且还是燧发的!
    在刘衍前面,沈拓率领三队燧发鸟铳兵,正分三层射击,前两排蹲立,后排站立。此时射击的正是后排,他们射击后,从身上背的油包弹药袋中取出一根定装纸筒弹药,再次快速装填弹药。
    “放!”
    “放!”
    “放!”
    “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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