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九章 社学:于谦
    于谦抱着牌子,仰着头对赵术文说了句:“听闻国子监分院已有二十一,缘何先生这里主副课业只有七个?我欲学遍所有课业,不知可有办法?”
    赵术文嘴角直哆嗦,小家伙啊,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啊,七门课业你还嫌少?
    于彦昭对于谦的选择很是不满,连忙劝说:“谦儿,课业在精不在多,若只是肤浅了其表象,倒不如不学。课业太多,反而累你分心,不妨少选几门。”
    于文明也对于谦一口气选满课业的举动很是惊讶,连连摆手:“你父亲说得对,课业需要的是精通,若是一味求广博,反而落了下乘。”
    赵术文严肃地对于谦说:“我需要告诉你,社学进修课业,无论是哪一门课业,只要在每年的考核中取得优秀,包括通过县学考核,都将得到由朝廷补发的奖学金。虽然不多,只有五百文至五两,但这份殊荣却只属于少数人。你若学习多门课业,很可能会导致精力分散,不仅会失去奖学金,甚至还会失去进入县学的可能。”
    贪多嚼不烂,这个道理赵术文是明白的,国子监也明白,所以通常监生只选择两门副课,当然,有些变态的、超强的监生除外。
    于谦有些紧张,爷爷反对,父亲反对,连先生也在劝告,低头看着怀里的几个牌子,思索着说:“学问精与不精,全看个人努力与否。若修习两门课业而有空闲,何不多修习几门?不过是早起晚睡,辛苦一些罢了。”
    于文明、于彦昭对视了一眼,对要强的于谦颇是无奈,这个孩子从小就倔着骨,性格坚韧的很。
    赵术文见于谦坚持,笑着说:“不妨事,若你觉得有压力时,大可放弃几门,进入县学的门槛虽高,但以你的悟性还是没问题的,既你入社学,那就去领两套县学的服饰吧。”
    于谦对赵术文行礼,又对爷爷与父亲告别。
    于文明、于彦昭有些不舍,但想到晚上就会来接于谦,便也释然了。
    于彦昭见赵术文一直盯着于谦,直至看不到,便好奇地问:“先生对每个学生都如此上心吗?”
    赵术文爽朗一笑:“倒也不是,只不过于谦少年才名,又是一个有大志向之人,方才沉思,十年之后,此子是否会搅乱国子监,成为风云之中的人物。”
    于彦昭打听道:“国子监果能执天下学问之牛耳?”
    赵术文凝重地点了点头,对于彦昭、于文明两人认真地说:“国子监的学问远超两位想象,不瞒你们,许多奇思妙想,诸多学问,在国子监不断出现。过去的认知与知识,未必适合当下。就以医学来论,缝合、麻醉、消毒,这已成了外科医疗的常态,心肺复苏被证明是绝佳的医疗手法,这些年来拯救了不少人性命……”
    于彦昭、于文明听着国子监的学问,连连点头。
    赵术文叹息道:“可惜我在国子监修习的时间还不够长久,那里的学问一日胜过一日,听闻去年还设置了航海学院、工程机械院,这可都是新鲜学问,讨要了几次教材,航海学院的教材倒是发来了,可工程机械院却以保密为由,不给发教材,也不知道他们在保密什么……”
    于文明抓着胡须,笑呵呵地说:“国子监名声在外,又汇聚了无数精英,听说朝廷取士都紧着国子监,还有一些进士,宁愿放弃朝廷给予的官位,也要去国子监进修几年,这在以往可是不敢想的事。”
    赵术文重重点头,可不是,有些举人考中进士,看不起国子监,去国子监游览一圈,拿出本事斗一斗,高下立判。
    但凡有志气,宁愿晚进入朝廷三年,也要去国子监进修一段时间,掌握新的学问。而三年之后,他们将会被委以重任,而三年前直接进入朝廷的,依旧在底层挣扎。
    “那个奖学金,是真的吗?”
    于彦昭问道。
    赵术文正色道:“奖学金乃是朝廷专款所给,自然是真的。”
    于彦昭摇头:“我问的并非是社学奖学金,而是国子监的奖学金,听说有拔得头筹的有一百两钱钞?”
    赵术文恍然,笑道:“没错,是一百两,这还是分院的奖励,若是做出了贡献,朝廷还会额外奖励,最高有千两之多。若于谦一心向学,他日定能进入国子监,取得奖学金。”
    于彦昭期待不已,银两不银两的倒是其次,有一个奖学金的殊荣,对于于谦未来走上官场会有好处,何况国子监又是结交好友的地方,多少有个照料……
    于文明很不满于彦昭,之前还看不起国子监与社学,现在就想着于谦去国子监了,这还是个孩子,你想得是不是太远了一些?
    “还请先生多多费心。”
    于文明行礼告辞。
    赵术文郑重保证:“教书育人,不敢有半点保留。为国养士,当倾力而为。”
    于谦穿上了玄青色社学服,头戴着四方帽,颇有精神。
    新入社学的学生有三十七,皆是七八岁的少年,整齐地坐在可容四十人的教室之中,于谦进入教室时,见前面尚有空位,便径直坐了下来。
    身旁的温润少年见来了同桌,便拉着于谦说:“我叫许谷。”
    “于谦。”
    “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许谷性格很是外向。
    赵术文走入教室,原本喧闹声音陡然消失不见,许谷、于谦等人起身,行礼道:“弟子见过先生。”
    “诸生有礼,都落座吧。”
    赵术文还礼,然后在黑板上写道:“今日你们是第一天入社学,便不做学问方面的课程,只说一说社学的规矩。”
    于谦等人肃然。
    赵术文严肃地说:“社学规矩算不得严苛,但也并非宽松之地。每日晨来诵读,日落时归家。每日课程三节,每课一个时辰,每月逢二休沐。每个月都会有考核。六月、七月放暑假,暑假之前安排暑考,十一月中旬至一月中旬放寒假,寒假之前安排冬考。”
    “暑考与冬考成绩十分重要,会被记录在档案之中,关系着你们是否可以顺利升入更高一级进修。如果成绩优秀,则可以取得奖学金。课程所留课业,通常不允许拖延。若课业不认真,先生有权责罚,打手心、站岗,自己选……”
    于谦仔细听着,一一记在心中。
    赵术文继续说:“课业之外的时间,你们大可自由安排,每七日会安排两场蹴鞠……”
    “蹴鞠?先生的意思是,我们还可以玩蹴鞠?”
    许谷惊喜不已,其他学生也瞪眼看着。
    赵术文笑着说:“当然有蹴鞠,朝廷需要的可并非是孱弱的书呆子,而是血气方刚、朝气蓬勃的英雄少年,整日枯坐难免伤身,蹴鞠一二,可活经脉,壮筋骨。”
    于谦不成想社学如此有趣,竟还准许学生去蹴鞠。
    随后便是教材发放。
    许谷看着自己的一叠书,又扭头看了看于谦的一摞书,提醒道:“一门课业,只能领取一本教材,你领多了。”
    于谦摇头:“没领多。”
    许谷不相信,抓过来看了看,说:“你怎么可以有七本教材,我们只有四本。”
    于谦整理着教材,闻了闻书香气:“选了两门副课,当然只有四本教材。我选了五门副课,有七本不是很正常的事。”
    “五,五门?”
    许谷瞪大眼,一脸震惊。
    主课儒学与数学,就占了不少课程安排,多学习两门课业,是谁都有些吃不消,可现在这个于谦,竟然一口气选了五门,比自己多出了三门,这,这简直是胡来啊……
    于谦拿起《兵法》教材,翻看第一页,这里是国子监兵学院写的序,言说兵法要义,里面的内容多是摘取古人兵法的著作,诸如《孙子兵法》、《孙膑兵法》、《六韬》、《尉缭子》、《司马法》、《太白阴经》等。
    但这里的摘取,并非是纯碎的摘录,都有国子监先生的旁注。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兵法也绝非一家之言。
    《兵法》教材主张学生辩证思考问题,在吸收古人经验的同时,提出自己的主见与思考。
    于谦很快就被这《兵法》吸引其中,令人惊讶的是,这里面还记录了一些洪武朝的战事作为案例,刻画了具体的形势图与地形图。
    提笔,于谦也在纸张上开始推演起来,有模有样,思考着谁先进攻,如何防守,战损如何,从何处打开缺口,一举战胜……
    张学术站在于谦一旁看了许久,于谦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浑然不觉,直至演绎完一个战役才抬起头……
    “钱塘社学奏报:有学子名为于谦,入社学选五门课业,满课业修习,为钱塘社学第一人。经考校,此子才思敏捷,儒学功底扎实,善思善为,是一可造之才……”
    赵术文写了一封信,安排人递送京师杨士奇。
    钱塘距离南京并不算远,没几日时间,杨士奇便收到了信,看过之后,当即入武英殿求见。
    第九百六十章 宋晟病逝
    朱允炆正在勾勒西域治理图景,见杨士奇行礼完毕,虚抬右手:“直接奏事吧。”
    杨士奇拿出了赵术文的信,递给朱允炆:“皇上早年间说起过一个钱塘少年,现在他来了。”
    朱允炆手中的毛笔一顿,接过内侍递过来的信,仔细看了看,舒心一笑:“终究还是来了啊。”
    杨士奇有些不解:“皇上为何如此看重这于谦,他毕竟只有七岁,能不能成长为朝廷所需要的人才,至少需要二十年时间。”
    朱允炆摆了摆手:“别看他只有七岁,但他的未来已是不可限量。杨士奇,等着吧,不出二十年,他很可能会与你共事啊。”
    杨士奇打了个激灵,不明白朱允炆说的共事是什么意思,是说于谦成为朝臣,一起共事,还是说于谦进入内阁,一起共事?
    一个七岁的孩子而已,当真值得朱允炆给出如此高的期待?
    朱允炆心情很是舒畅,这也就是面对杨士奇,若是换作解缙,未必会说出这些话来。
    杨士奇并非是一个妒忌之人,而是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宽容,为人正派,朱允炆即便是夸赞某些后起之秀,他也只会扶持,而绝非是打压。解缙嘛,这个不好说,他这个人有危机感,危机感强了,就容易想得多……
    杨士奇没有多问,只是提议道:“既然皇上如此重视于谦,是否需要抽调一些人进入钱塘社学,做好他的引路人。”
    朱允炆深知先生对每个学生的影响之大,甚至直接关系着孩子的未来方向与成就,开口道;“赵术文、胡可为都是国子监里拔尖的人才,由他们来教导于谦,朕是放心的。只不过,朕还需要一个人去看着点,让孙有周进入钱塘县作教谕吧,让他留心于谦,从课外给他一些引导。”
    杨士奇深深点头。
    孙有周,国子监第一批肄业监生,现进入户部,担任员外郎一职。此人文史功底扎实,精于数学,锐意创新,推崇新学,思想新颖,又善于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是夏元吉手中的大将。
    朱允炆连这种人才都拿去给钱塘于谦了,可见他对此人极是重视。虽不明白原因,但能被朱允炆认定的人才,哪个不是响当当的人才?
    无论如何,都是为朝廷培养人才,让孙有周在地方上历练下也好,缺乏政绩也不好向上爬。现在朝廷上下都在推教育,无论是扫盲还是社学、县学,都是容易出政绩的地方。
    朱允炆重新拿起赵术文的信,看他夸赞于谦,比有人夸赞了自己儿子还高兴,这个小家伙一定要好好成长,他日成为朱文奎的肱骨之臣,将自己的革新、理想、志向,推向更高峰。
    时代的革新与前进,绝非是一代人可以完成的事,自己必须考虑接班人,考虑接班人的人才问题。历史上的于谦有能力,有手段,有品性,有原则,他近乎是一个完人,虽然不好说新学会多大程度上改变于谦,但朱允炆相信,于谦是璞玉,质地不改,时代的雕琢,只会让他更为惊艳。
    于谦,朕等你长大!
    这个等待,有些漫长,等于谦走入国子监,走入朝廷,没有十五年都不太现实,过早启用他,无异于揠苗助长。
    等待吧,朱允炆有的是时间。
    对于朱文奎,朱允炆是很欣慰的,他的第一次出行取得了不错的体验,吃了苦头,见识了底层的艰辛,走过不少路,锻炼了体魄,吃过没有规划、预想的亏,思维开始变得周密……
    为了锻炼朱文奎,也为了让朱文奎见识更多事物,朱允炆开始谋划朱文奎的二次出行,这一次的目的地将不再是凤阳,而是北平。
    北平是一个需要有人去看看的地方,朱文奎跑过去看看,即可以感知匠人的伟大,民力的可贵,也可以看到不法的勾当,明白如何去做,才能让更多人满意。
    只不过马恩慧却不希望朱文奎继续跑出去,韩夏雨估计也是不想再走路了,但这些,都拦不住朱允炆的安排……
    二月初,朱文奎、韩夏雨、杨溥等人再一次离开京师,乘着春风与船只,一路向北……
    西域,委鲁母。
    朱棣脸色有些惊惶不定,徐辉祖脸上满是悲愁,刘儁来回踱步,杨荣紧握着双手,沉默不语。
    陈常诊过之后,将宋晟的手放回被子里,起身对迎上来的朱棣、徐辉祖、宋瑄等人说:“宋将军在早去年冬日就已染了风寒,之后又是接续作战,带兵辗转数千里,鞍马疲累的厉害,如今病倒,着实难治。”
    宋瑄连忙说:“陈-军医,你一定要救好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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