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不如新,人不如新这两句,总不能太突兀地说出来,得找个时机。叶惊玄于是特意换了身新衣裳,然后站在顾重楼面前晃了两圈。
    顾重楼正看着书,在灯火下抬头看了眼叶惊玄,愣是觉得叶惊玄今天有点奇怪,反正从皇后那儿回来起,就没正常过。无奈地放下书,干脆看看这丫头要玩什么把戏。
    忽然想想,觉得这日子过得是真精彩,这丫头一天一个花样儿,还能不带重样儿的。
    顾重楼还没做好心里准备呢,忽然就发现叶惊玄眉眼一垂,又带了几分惆怅的味道,幽幽地叹了一声儿:“唉,衣不如新,人怕也不如新吧!”
    顾重楼正在喝水,猛然听到这话“噗”的一声全喷了出来,看着叶惊玄瞪圆了双眼:“你不是整了一天就整了这么一出吧!”
    “看来是人也不如新啊!唉”切。今天没听到自己想听的,她不会罢休的。反正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呗
    顾重楼吞了口唾沫,望着叶惊玄。琢磨着自己该说点什么才是这丫头想听到的,暮雪不如新,这丫头敢情忘了,她自己才是新呐。算了,她爱整就陪她整了:“唉我身上这件衣裳都穿了三年了,是娘一针一线给做的,将来就算是旧了我也还会穿它。”
    “嗯不是标准答案!喂,你难道嫌。弃我没给你做衣裳,那我可不会,在这件事上我认得清楚,我也就是个缝手帕的料!”叶惊玄略有些失望,不过这话她还是爱听的,一个男人首先得是个孝子,然后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顾重楼虽然不明白标准是啥意思,但是叶惊玄那。满脸的失落,他就明白这不是她想听的:“惊玄,你能不能提示提示,答案到底是什么样儿的!”
    “去讨厌,你平时不是很能甜言mi语吗!”叶惊玄轻拍。了那张贴过来的脸,上面有着讨好的笑,像只乖乖的小狮子,忽然才发现,这男人竟然也有几分可爱,lou出几颗牙齿笑着,可爱得都没边儿了。
    拍拍顾重楼的脸,心说一定要生个这么可爱的。儿子,也玩一回正太养成计划!
    顾重楼摸着被。叶惊玄拂过的脸,继续莫名其妙着:“唉,卿心多变啊!”叶惊玄不由得乐了,心说看在你丫这可爱的模样份上,直接跳过第一题,咱们奔最后答案去:“君心呢?可白头如一否?”
    顾重楼长出了一口气,心说下回能不能直接点儿,弄得一惊一乍的。低头,思考白头如一,这是所有女人的愿望吧,他的小姑娘也开始要求了。顾重楼顿时间心底,除了高兴没有别的情绪,这样的傻姑娘啊正当叶惊玄以为这丫又木头了,顾重楼看着她的双眼淡淡地,轻轻地说道:“我心若背白头誓,天地神明请共诛。”
    叶惊玄长大嘴巴,看着顾重楼愣愣地压根无法反应过来,顾重楼的这句话,太具有震撼力了。现代人不会说这样的誓言,因为说了也觉得不够真,反而落了油嘴滑舌的名儿。而古代人,不会轻易说,因为敬奉神明,不敢相欺。
    “那那个”她也好想说点什么感人的话,可是为嘛半天半天想不出来。
    顾重楼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不由得又有些好笑:“唉,没点儿反应,真够让人伤心的。”
    “妾愿与君共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忘川桥上等三年。”不是她不够坦诚,实在是诗诗词词的,她一时真不知道该怎么回顾重楼。而这句话当初她初见时,就被感动了,没想到如今竟然还能够对另一个人说出来,并满心期待,满心欢喜。
    屋内,暖暖融融,屋外,站着一袭黄衣的唐暮雪,她本是来看顾重楼的,却没想到正巧听着顾重楼说“我心若背白头誓,天地神明请共诛”听完了她的心里一片苦涩,或许曾经,她也有过机会,只是如今,找不回来了!
    再听得叶惊玄说那句,谁若九十七岁死,忘川桥上等三年,忽然间就明白了,这两个人之间,已经连根针都cha不进去了。叶惊玄说的那些话,她本来不全信,如今一听就听到了比那些话更让她震惊的,就再也没有了怀疑。
    也许,她当初的离开,就是为了成全这两个人,也许她也明白,自己永远说不出,谁若九十七岁死,忘川桥上等三年的话,自然就听不到顾重楼那样的誓约。
    可怜的唐暮雪姑娘,如果早来那么一点点儿,就会发现,这二位也是在各自猜着彼此的心思。失败的齐妃,本来想先拆了叶惊玄和顾重楼的恩爱劲儿,再让二人生不如死,却没想人家唐暮雪姑娘,也是个有骨气的,要不然当初不会一跑就是一年。
    这招棋,真臭
    唐暮雪悄悄地又退到院儿外头,让守卫通报她来探访,她可是得了皇帝的旨,可以来看顾重楼的,虽然说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但她总是想亲眼看一看,这二人在一起,究竟是什么样的光景。
    “平安郡主到!”
    平安郡主,叶惊玄听了瞪顾重楼一眼,扬扬洒洒地虽着歌整理被顾重楼弄乱的头发:“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为何每个妹妹都那么娇美,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为何每个妹妹”
    顾重楼心说我就两妹妹,一个嫁了,一个也留不了多久了。正想着唐暮雪就到了门外,柔柔地唤了一声:“臣女求见永徽王,懿安王妃。”
    顾重楼猛一听这声儿还真有点儿愣了,叶惊玄凑到他边上,颇有几分不是滋味地道:“这声音好听吧,就跟琴弦上的滑音一样,幽幽脉脉的好不动人哟。”
    顾重楼笑说了声:“醋坛子,酸不死你!”然后才朝外面喊:“平安郡主请进来吧。”
    五年了,两人都在想,会见到一个怎么样的人,分别时,两人都才十几岁,正是年少轻狂强说愁的时候,于是轻言离别,就再也回不到相遇的地方了。
    叶惊玄在了旁愤愤地等围观,手伸在顾重楼身后,狠争地捏了他一把,却发现再使劲儿都只是徒劳,那家伙的身板还真是结实,收回手揉了揉,不满地瞪了一眼。
    顾重楼回望了一眼,宠溺地笑笑,这才看向唐暮雪。发现记忆中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如今已经是个倾城倾国的佳人了,眉眼还隐约能找到往日的样子,却已经不多了。
    唐暮雪只是看了顾重楼几眼,就低下了头,她发现时间让这个男人褪去了身上仅有的青涩后,留下的是一股天成的温润,有玉的质感,却像月更多一些,同样的脉脉清辉。眉梢眼角带着幸福的笑脸,看向身边的叶惊玄时,眼里那份纵容的笑,让她觉得叶惊玄是幸福的,而顾重楼同样是幸福的
    “暮雪拜见王爷,王妃,给王爷、王妃请安。”
    “平安郡主请起!”顾重楼说完侧眼看着叶惊玄,意思是你好歹去扶一把呀,叶惊玄倒是看明白了,连忙起来去扶唐暮雪。这唐暮雪倒是不让她觉得讨厌,第一感觉而已。
    “平安郡主远来是客,就不论这些跪拜之礼了,坐下来喝些茶点,去去身上的寒气,这天正是冷的时候呢。”叶惊玄乱七八糟地说着,说完了才发现自己还真有些不该怎么面对,耷拉着脑袋坐回顾重楼身边。
    顾重楼伸手在两人衣初见交叠的地方后了拍:“平安候一向可好,这些年边疆太平,平安候可是无战不欢,闷也该闷出脾气来了吧。”
    唐暮雪笑了笑,看着两人的小动作,心里有些发苦:“父亲是个闲不住的,没战事的时候,就在家带着府里上是下睛,把花园改成了泥盘,天天泥盘呢。”
    “打了一辈子仗,也是该歇歇了。”顾重楼感慨了一句。
    呸,叶惊玄在心里啐了一句,总算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告吹,这两丫礼来礼去,一句话接说一句话,却连彼此心底最想问的话都给咽了下去,无非就是一句:“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可这两人,兜兜转转的绕着话,甚至不敢彼此问候一句,到了连叶惊玄都觉得这两人没意思。捂脸啊,她男人怎么就不懂呢,还是她来问问呗,她真是好人呀,好人!
    其实她心里浑不是滋味儿,可暧昧不明,不如挑明了,以后也好相见。
    唐暮雪有些惊讶地听到叶惊玄这么问她,不由地抬头看了一眼,复又低下头道:“回娘娘话,向来还好。”
    啧,俩闷瓜,还得她来,做妻子做到她这份儿上,也算千古奇闻了。侧脸看着顾重楼摇头,顾重楼发毛的看着她摇头:“这样瞧着我干什么?”
    “我去煮粥”
    顾重楼皱眉看着叶惊玄说走就走,都弄不清这丫头做什么了:“平安郡主别太在意,惊玄就是这么个一刻钟都能变三回的。”
    叶惊玄听着翻个白眼却没转身,只听着唐暮雪用柔润的声音轻轻说道:“娘娘的性子率真不拘,臣女喜欢亲近还不及,怎么会在意。”
    唐暮雪听着顾重楼这句话,却听出了一个丈夫对妻子的眷恋,一刻钟都变三回,听着像是数落,但他的声音里,却是满满的欢喜。
    叶惊玄走后,两人继续沉默着偶尔说两句,今天天气很好那样没有任何建设性的话。叶惊玄端了粥来时,两人还是那样沉闷的气氛,她在心里叹气,怎么就没点儿jq呢她这么想是不是很无良啊!
    粥其实是早就煮在灶上的,她不过去端来而已,再回看这二位,估计她现煮,也还是这场景。她实在是拜服了,她为嘛记得顾重楼挺会表达的,怎么就没话跟人家姑娘说。好嘛,她现在开始同情唐暮雪了,可怜娃
    唐暮雪见叶惊玄进来,连忙起身,叶惊玄招呼她喝粥,她却辞了转身就走。
    叶惊玄把粥端给顾楼,问道:“怎么都不跟人家姑娘说说话,我已经做得够好了耶,让你们俩儿单独说话。”
    顾重楼喝了口粥,拿左手敲了她一把:“坏心眼的姑娘,你那点小心思,别藏着了,你的尾巴在后面摇啊摇的。”
    瞪了眼顾重楼,她往罗汉床上一坐道:“你就没想跟人姑娘叙叙旧什么的?”
    “如果给不起,就不能让人心存他念,那是不负责的。我已经有了个要负责的,唉这一个就忙不过来了,再有就接不起了。”顾重楼似笑非笑地看着叶惊玄,然后端起粥,咕噜咕噜地就喝得见底儿了。
    “那看来以后要继续让你忙着,要让你得了闲去那还得了!”
    唐暮雪在外头,远远地听见了屋内传来的笑声,叹息一声离开,再也不曾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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