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元才不管,大步一迈拥住她:“发现又怎么样!”
    “横竖又不是我挨骂。”梁昳仰头笑,头发滑过肩头,露出微红的脸颊。
    周景元埋头亲了亲她。
    梁昳轻轻挣开他的怀抱,钻进了被窝,周景元也挨过来,顺手关了台灯。
    “给你妈妈发消息了吗?”两人 一起躺下时,周景元问她。
    “发了,一早就发了。”梁昳答,“虽然不能陪他们过除夕,祝福肯定不会缺席的。”
    “回你了吗?”
    黑暗中,梁昳轻声笑了笑:“当然回了,还给我发了压岁包。”
    “嗯。”周景元一只胳膊搭上她的腰,将人往怀里压了压,“我想跟我爸妈一起去海城。”
    “参加婚礼?”
    “让我去吗?”
    “去呀。”梁昳窝在他暖融融的怀里,闻着熟悉的淡淡清香,笑,“我先回去帮你打前站。”
    闻言,周景元箍紧怀里的人,嘴唇贴上梁昳的额头:“开心吗?”
    “嗯?”
    “我们两个第一次在一起过年,你开心吗?”
    “你觉得呢?”
    “我很高兴,我觉得你也很高兴。”周景元简单粗暴地总结道。
    时针早就划过了“12”,新的一天、新的一年已经到来了。
    他在黑暗中闭上眼,吻住怀中的人:“梁老师,新年好。”
    周景元到底还是怕挨骂,定了个闹钟,初一一早天不亮就做贼般偷偷回了自己家。一上午接待来走动拜年的亲戚,中午时才见到梁昳。吃过午饭,他送梁昳回市区排练后,又匆匆赶回崇新。
    后面几天,周景元跟着父母在周家、余家和章家各处亲戚间拜年走动,每天不停地见人、说话,直言比上班还累。梁昳那边,初二演完最后一场,初三收拾行李,初四登上了回海城的飞机。
    两个人愣是没能在梁昳回老家之前再见上一面,每天靠微信联系,连周景元自己都打趣说他和梁昳像在网恋。
    梁昳想了想,确实像那么回事,忍不住笑了笑。
    冯美茹端着什锦杂拌从厨房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己女儿捧着手机笑的样子。看见她走过来,梁昳立刻锁了屏幕,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一句:“吃饭了?”
    冯美茹乜梁昳一眼,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谁根本没分。”
    梁昳一噎,收起嘴角,不作声了。
    不知道是不是过年的原因,梁昳回家两天,梁家川一直没出门,除了买菜散步,其余时间一律安安心心陪着妻子女儿。
    吃过饭,一家人开着电视嗑瓜子,时不时聊两句,是多少年不曾有过的温馨时刻。
    梁昳有些不适应,悄悄问冯美茹:“我爸他……不去跳舞?”
    母女俩哪有什么隔夜仇。自上次回海城后,冯美茹回想起来,虽然她是爱女心切,但言语、行为多少还是欠妥当。只是梁昳刚回家,两人还没时间摊开来好好谈一谈。
    “上次从你那儿回来之后,他就不去跳舞了。”冯美茹趁梁家川去厨房削水果的时候,说起来,“也就你的话还管用了。”
    等到梁家川端着水果盘出来时,梁昳和冯美茹齐齐望向他。
    “怎么了?”梁家川一脸茫然。
    “没怎么,”冯美茹收回视线,笑了笑,“说你如今老了反倒变成‘女儿奴’了。”
    梁家川把水果盘摆到她们母女面前,像是主动认下了这个称号,说道:“你妈妈说得没错,我啊一辈子自私惯了,唯一肯担待负责的恐怕只有你了。”
    梁昳有一丝意外,没料到他会把话题深入 下去,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
    “我这个人没有多大的志向,要说还有什么愿望,不过就是一家人没病没灾,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幸福快乐地生活了。”梁家川说的是实话,只是在梁昳那些“恶言”相向之前,他装聋作瞎地只求一个人快活。而现在,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如果妻离子散,他一个人也快活不起来了。所以,他反省一般地对梁昳道,“我……糊涂事办过不少,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因为自己毁了女儿一辈子的幸福。”
    面对他的剖白,梁昳无法无动于衷,想说什么,喉咙却又哽住。她发现自己硬不起心肠来了。
    只有冯美茹保持着理智,偏要戳破这肉麻兮兮的场面:“呸呸呸——什么‘毁了女儿一辈子幸福’,正月里就说些讨嫌话,快呸掉!”
    梁家川听话照做,还敲了三下木桌子才算罢了。
    大抵是讨厌他把过年的气氛弄成这样,冯美茹没好气道:“我女儿肯定是会幸福一辈子的。”
    “是是是——”梁家川笑道,“丽丽这么优秀,多的是想给我们当女婿的。”
    “停!”梁昳适时打断了他,“我幸不幸福跟有没有人给你们当女婿没什么关系。”
    “对对对,那是自然。”梁家川笑着点点头,继而玩笑道,“后天你要不要去抢捧花呀?”
    大年初六,大姨的儿子、梁昳的表哥结婚。冯美茹早早出了门,作为主家亲戚,她不仅要去大姨家帮忙接亲,还要提前去酒店迎客安座。梁家川自然也陪同在侧,尽力帮忙。
    冯家人知道梁昳过年忙了好几天,没人催她。于是她也乐得自在,慢悠悠起了床,随意扒了两口早饭后才打车去了办婚礼的酒店。
    客人一波接一波地来,冯美茹满脸堆笑地应酬着。人流一起涌来时,她明显力不从心,抓了一旁躲清闲的梁昳来帮忙领客人。
    “带去左边 16 号桌。”冯美茹推了梁昳一把,见她没个笑模样,低声嘱咐,“大喜的日子,别把你大姨的客人得罪了。”
    “知道了。”梁昳小声应下。
    她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只是不耐烦同陌生人迎来送往,今天这样的场合,断然没有给客人摆脸色的道理。她扬起笑脸,领着客人往前走,快到的时候,她抬手指了指:“您直走,就那桌,桌上有个 16 的号牌。”
    客人开开心心朝她道了谢,过去了。
    梁昳原路返回,刚到迎宾处,瞧见冯女士一边给人指方向,一边不时回头朝里张望,她脖子一缩。害怕再被抓去领人,她赶紧溜边走,想着干脆去主桌边上找个位置躲一会儿。
    她伸着脖子观察着冯女士,正按计划准备撤退,不料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准确来说,是三个——周景元和他的父母。
    梁昳这时才把大年三十饭桌上的闲话联系起来,她怎么没想到周景元爸爸说的婚礼就是表哥的婚礼呢?只是,周家怎么会成为大姨家的宾客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呆立原地,满脑子问号。
    就在她惊讶的同时,跟大姨父热络寒暄的周家人也引起了冯美茹的注意。她怔怔望着被大姐夫搂住肩膀的年轻人,越看越面熟。
    大姐夫亲自引人往里走,路过冯美茹时,他热情地介绍道:“这是孩子小姨,美芹妹妹。美茹,这是我老同学,几十年没见了,这次专程从遥城飞过来的!”
    “你好。”周泽安和章芩朝冯美茹微笑点头。
    冯美茹与周景元仅有一面之缘,原本并不笃定,直到“遥城”二字传进耳朵,她终于跟那个被自己赶走的年轻人对上了号。
    好在周景元已经从方才一瞬的惊讶中反应过来,他礼貌地微笑开口:“阿姨,您好!又见面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美茹,你们认识?”大姐夫惊喜地看着冯美茹。
    周泽安和章芩也狐疑地盯着自家儿子,等着一个解释。
    周景元没打算装傻,微笑着对父母介绍道:“这位是梁老师的妈妈。”
    来的路上,周景元跟父母言明自己此番跟来海城是为了见一见梁昳的父母。周泽安和章芩自然是全力支持,并且提出一同会面。周景元这才跟他们透了梁昳妈妈反对的底,不过他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只说梁昳父母来遥城时正好撞见自己在梁昳家,印象不是太好。
    周泽安和章芩还劝他再见面时一定好好表现,早点获得梁昳父母的认可。谁也没想到,双方会以这样的方式碰面。
    说不尴尬是不可能的,好在梁昳的大姨父在旁,眼梢眉角都是喜色,笑道:“瞧我这记性,忘了我们家丽丽就在遥城工作了!你们都认识?”
    “你好,我是景元的妈妈。”章芩伸出手重新打招呼,做了自我介绍。
    冯美茹再不满意周景元也不会在此刻给周家父母甩脸子,她理清眼下的状况,神色恢复如常,与周景元的妈妈握手,淡淡地笑着:“你好,欢迎,里面请!”
    隔空旁观这一幕的梁昳比上台演出紧张百倍,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待周景元一家三口坐定,她才给周景元发了条消息。
    远远地,她看见周景元埋下头看手机,随后抬头四望,寻找她的位置。等他终于确定方向望过来时,梁昳举高了胳膊,朝他使劲挥了挥。
    周景元起身,朝她而来。待穿过人群终于站到彼此面前时,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第74章 落日第四百五十四秒
    梁昳的大姨父曾经在遥城生活过,直到十五岁初中毕业,因父母工作调动搬到海城。去年底,他在生意局偶遇一位来自遥城崇新的老乡,聊天后得知老乡小时候竟然跟他念的是同一所初中,是低他一级的学弟。两人感叹之余也觉得甚有缘分,聊得越发投机。
    老乡提起自己哥哥正是与大姨父同一级,当即拨了电话,两边信息一对,大姨父与老乡的哥哥当年竟是同班同学。至此,大姨父终于跟断联四十一年的老同学们重新联系上了。
    周景元的父亲周泽安正是老同学中的一员,是梁昳大姨父少时就建立起深厚情谊的好朋友。这次赶上梁昳的表哥结婚,周景元父亲携家带口飞到海城。道喜之余,也是借此机会跟老同学相聚。
    婚宴结束之后,客人从宴会厅移步二楼茶室喝茶。大姨和大姨父忙着打点招呼、迎来送往,顾不周全,既然梁昳和周家人认识,便托了她和冯美茹帮忙照顾老同学一家。
    冯美茹单独要了一个包厢,将人安顿下来。
    服务员过来询问茶饮需求,梁昳让她稍等,先询问长辈的喜好和禁忌。
    四位长辈都说“随便”,梁昳便就着服务员手中的平板挑起来。周景元也凑上来,跟她并肩一起看。
    “普洱可以吗?”梁昳点着屏幕上的图片,问周景元,“熟普?”
    “行。”周景元往前翻了翻,“还有特色茶饮,要不要试试?”
    听到他的询问,服务员及时开口介绍起来:“这一页都是我们茶室的特色茶饮,是根据顾客的不同需求配制的茶包,你们可以看一看有没有喜欢的。你们人多,除了普洱外,还可以再来一壶。”
    “有什么推荐吗?”梁昳问她。
    “主要看你们喜欢什么样的茶味和口感,销量最好的是这三款——清肝降浊茶、静心养元茶和补气茶。”
    周景元抬眼看梁昳,问:“你想喝什么?”
    “静心养元茶。”梁昳一指,定了下来。
    两人挨得近,隔着些距离看就像头挨着头,有商有量的样子很是和谐自然。
    冯美茹撇开视线,望向窗外,抬手揉了揉左胳膊。
    梁家川和周泽安颇有些一见如故的感觉,两人坐在茶室中央的茶桌旁,行业发展、企业管理、实业前景……聊得分外投机。
    章芩则由冯美茹陪坐在窗边,相比起两位男士的高谈阔论,这隅可以俯瞰海景的角落显得格外安静。
    刚开始,两位妈妈只是客气地互相介绍一下自己的工作和年龄,闲话家常。期间,冯美茹时不时地捏几下手肘,看似寻常,落在医生的眼里便多了些意味。
    “别看我退了休,平常没少犯职业病,家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找我寻医问药。”说着,她看一眼冯美茹的左胳膊,道,“你不介意的话,我能冒昧问一下,你这胳膊是受过伤吗?”
    冯美茹不料她如此细心,微微笑了笑:“去年摔了一跤。”
    “严不严重?现在好了吗?”章芩关心道。
    “上了一段时间夹板,现在已经好了。就有时候变天会酸酸胀胀的,不碍事。”
    “伤筋动骨一百天呢!得好好保养,别见风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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