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愕然,想他李灵虽是殿前司副都点检,军职甚高,但终究不过是个大夫出身,当初以一计破幽州,那也只不过是侥幸而已,毕竟算不得正经的用兵之道。 超速首发
    帐中这些众将,乃至周主本人,均是深通军机之人,他们尚且没有克敌致胜之法,他李灵却出此大言不惭,号称可破十五万辽军,当真是叫人万分不信!
    诸将心中均是嗤之以鼻,但碍于李灵的地位却是不敢表现出来,但那一双双的眼神中却分明是流露着不屑。
    此情此景,倒与当日在易州御帐中的那一幕极其相似,只不过当时尚有张永德为他撑腰,而此时纵是张永德也对他这一举动感到不解,不敢轻言。
    周主沉吟片刻,道:“无疾,你有何良策,说出来吧。”
    李灵道:“事关机密,还请陛下屏退左右。”
    周主遂挥一挥手,道:“尔等暂且退下吧。”
    帐中诸将平日参赞军机,凡事周主无不信任,如今却因李灵的故弄玄虚而被屏退,皆是心有不满,却也不敢违逆,只得悻悻而退。
    此时外帐之中只余下周主与李灵二人,李灵遂附耳低言,将心中计策细细说与周主听。
    却见周主脸色时而欣喜,时而忧虑,变化莫测,待李灵将计策尽数道出之后,却又默然不语,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该不该冒这个险。
    李灵知周主犹豫不定,又道:“陛下,此计虽险,却可一战勘定乾坤,良机不可轻失,请陛下三思。”
    “无疾,你能保证你的伏笔到时可发挥效用吗?”周主的语气还是有些迟疑。
    “陛下难道不相信臣的医术吗?”李灵反问,其中所含的自信自是不言而喻。
    沉默。
    天下匈匈,外族欺凌,五十年来,中原百姓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时刻处于契丹入侵的恐惧之中,如今大周多年积攒起的实力,北上伐辽,以血前耻,百战艰难,眼看便可大功告成,如若一退,这场战争不知还要持续多久!还不知有多少的汉人百姓要丧身于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之中。
    柴荣啊柴荣,你究竟该如何决断?
    是险中求胜?还是保守而退?
    周主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李灵,他看到是一双坚定果敢,自信从容的眼神,似乎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大周存亡,天下汉人的气运,难道真的掌握在这个年轻人手中么?
    也许是吧,是该赌一回的时候了!
    周主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无疾,朕相信你的医术,你依计而行吧。”
    “陛下神武英略,此战我大周必胜!”李灵大喜,转而又道:“陛下,帐外诸将怎么办,如果不告诉他们实情,他们必然会心存顾虑,甚至会激烈的反对,如果告诉的话,又有可能走露风声,功败垂成,这”“用人之道,不光要取之以恩信,更要服之以威严,诸将那方面朕自然会抚平,你只管依计秘密行事便可。”周主语气肃穆,极具威武。
    这周军之中,唯李灵医术精奇,他所献此策,其医理所在旁人自是无法理解,他原本只是存着一线希望向周主献策,没想到周主胆略过人,对他又是如此信赖,竟是一口答应。
    李灵颇为感慨,遂道:“臣定当不负陛下信任。”
    “依你之见,诸将之中谁人适合此战?”
    李灵想了想,道:“殿前都虞候石守信可担此任。”
    “朕明白了,无疾,你速去密秘行事吧,其他的事就由朕来处理。”
    “臣告退。”
    李灵走后,周主遂又招集诸将,再次声名死战不退之意,诸将眼见周主先前已有班师之心,但和李灵密谈之后,态度却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由得大为惊讶,他们皆猜不透李灵对周主到底是说了些什么,但眼下周主心意已决,诸将自不敢再多言,只有拼得一死为国死战。
    周主环顾众将,忽然开口道:“侍卫司都指挥使李重进。”
    重进上前跪拜,道:“臣在。”
    “朕命你率两万人马,即刻起程,速往上谷一线布防,会同赵匡胤协防幽州,阻止云州而来的辽军,记住,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十五日,否则,就不用回来见朕了。”
    “臣领旨。”
    李重进得旨,领了兵符匆匆而退。
    周主又道:“殿前都虞侯石守信!”
    一员身形修长的将军急步上前,跪地行礼,道:“臣在。”
    “朕命你率五千骑兵,四日后兵分三路,夜袭辽营,不可有误!”
    周主此旨一下,石守信却是浑身一震,险些晕过去,虽然万般不愿,但天子有令,怎可违逆,遂强定心神,应道:“臣遵旨!”
    竭尽全力与辽军死战,诸将虽知千难万险,胜算极低,却也好歹可以免强拼一下,这没什么好说的。但天子竟要用周军唯有的五千骑兵去夜袭十五万铁骑驻守的辽军大营,这无疑于蚍蜉撼树,以卵击石,非但不可以锉动辽军,反倒是白白送了宝贵的五千骑兵。
    周主如此用兵,诸将们自然是大为不满,那张永德当下站了出来,高声道:“陛下,臣反对这夜袭之策!那可是十五万铁骑驻守的营寨,即便是以偷袭之法,却也断无取胜之机,我军本来就缺乏骑兵,如此一来,岂非以锦扑火,火不灭,损重却是极为惨重,所以臣请陛下收回此命。”
    张永德一向直言直语,言语之间多有冲撞,若是放在平日,周主最多是给他个脸色罢了,但此回却是大有不同,眼见周主的脸色骤然间变得铁青,厉声说道:“张永德,朕身乃天子,天子岂可有戏言!此事就这么定了,你若敢再多言,休怪朕以国法处置!”
    张永德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悻悻的退了下来,虽有一肚子的怨气,却是不敢发作。
    此时帐中以张永德地位最重,连他都被周主无情喝斥,其他人自是不敢出言劝谏。
    周主遂命诸将各司职守,尽心准备,以待来日决战。
    ——
    之后的四天,李灵忙碌了四天,诸将郁闷了四天,那石守信却是苦恼了四天。
    是日傍晚,再过不多时便是他率骑兵出战之时,那石守信终是忍不住前去参见李灵。
    此时李灵正在帐中自斟自饮,一听说石守信前来求见,忙请入内,笑道:“石将军,我等了你四天,你总算是来了,来,坐下喝两杯吧,你既是要出战之人,此酒就当我为你壮行吧。”李灵说着斟了一怀递给了他。
    “谢副帅,”石守信忙接过酒杯,端在手中却是无法饮下,一脸不解的说道:“副帅怎知末将定会来见你?”
    李灵也不管他,自饮一杯,才道:“凭你的智谋,自然猜得出是我在陛下面前推荐你出战,你以为这是件送命的差事,所以想来向我问个明白,为什么我要这般害你?我说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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