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不断扩大的终极让费舍尔的意识愈发清醒,此刻的奥云再度击碎了藩篱,将梦幻有意识的权柄送入了藩篱之内。
    的确,藩篱并未完全破碎依旧存在,可藩篱的基本性质的破溃也就意味着藩篱外的海洋同样能将有意识的权柄送入其中了,哪怕因为海洋本身的体量比梦幻要更加强大,因而更难以进入藩篱,但总归是可行的。
    而所谓以藩篱来抵挡海洋不过是痴人说梦……
    所以,梦幻这是在……
    “你……在赌?”
    费舍尔眯起了眼睛,看着眼前巨大无比的“菩萨”,忽而如此开口说道,
    “你在赌我体内的性质能帮你抗衡海洋?”
    “……”
    梦幻捏着费舍尔,忽而沉默。
    而他背后的终极处,梦幻本体进入藩篱的动作却再度加快,看来必须得要祂的本体进入了藩篱才能彻底研究费舍尔的性质。
    但听着费舍尔的话语,梦幻的表情玩味,竟然直言不讳地承认了,
    “……聪明,但你只是还不明白,这场纷争到现在,对于我和这个小世界双方而言都已然是一场死局了……海洋压根不在乎我们与拉玛斯提亚祂们之间的恩怨,或者说,在祂的眼中,我们都不过是挡路的蚂蚁而已。当赫翁发现你的存在并将之分享出来的时候,我们就必然会死无葬身之地,到如今,我已经无路可退了……
    “知识对这个宇宙是能让神祇为之付诸生命的诅咒……或许海洋对这个世界降下的毁灭并不是在祂们将灵魂之海盗走时落下的,而是在祂们发现灵魂之海内拥有你体内那宝贵性质的时候……”
    “轰隆隆!”
    身后的藩篱进一步扩大,而梦幻的庞大躯体终于是大部分挤入了摇摇欲坠的藩篱之内。
    “……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
    费舍尔皱起了眉头,沉思良久之后,看着眼前气势再度升格的梦幻,突然如此开口。
    “哦?交易?”
    闻言,梦幻来了兴致,她慈眉善目地将费舍尔拎到了祂巨大无比的眼睛前面。
    “既然你和这个世界同样陷入了海洋的死局,沦为了藩篱内的囚徒,那么至少现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梦幻的菩萨脸庞愈发慈眉善目,但眼底的猩红之色氤氲之间却变得愈发浓厚,祂只说道,
    “继续。”
    “我身上有阿赞罗斯的赐福,在与藩篱接触的时候,祂告诉了我修补藩篱的方法。你不惜联合奥云破坏终极挤入藩篱,便必然冒着海洋会紧随其后的风险,修补藩篱能让大家都有安全感……”
    “……有意思,你想要什么?”
    费舍尔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看向身后某一片黑暗的角落,对梦幻说道,
    “海洋在藩篱内不止有一个化身,杀死祂的所有化身,保全这个世界,我便将修补藩篱的方法和体内的性质给你,现在那性质在我体内,我有方法让你无法研究它……”
    其实费舍尔真的知道能不让梦幻研究性质的方法吗?
    他没有,但他赌梦幻也不知晓研究体内性质的方法,尤其是梦幻在茉莉的梦境之中才尝试过用力量侵入费舍尔的体内,结果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赌现在孤注一掷的梦幻其实心有余悸,所以不得不信任他。
    梦幻微笑着沉默,看起来似乎是在思索。
    “咔咔咔咔!”
    此刻,祂那庞大无比的猩红色扭曲身躯正十分艰难地钻过终极的缺口。
    如拉玛斯提亚祂们所描述的那样,梦幻本体的权柄不知强大到了何几,只是祂在灵界之中现身,所有的声音、一切的存在好像都要被梦幻所侵染。
    但那终极的缺口似乎已经扩大到了极限,正是因为梦幻的本体太过于强大,导致哪怕奥云已经将终极的缺口扩大了快一番还是不足以支撑祂通过,又犹豫还能不能继续摧毁藩篱扩大终极。
    一旦藩篱破碎,他们全部都要玩完。
    费舍尔的额头不知觉间落下了一滴冷汗,而被梦幻死死压制的拉玛斯提亚看向了那终极门口汇聚的猩红色雾气,用特蕾莎的声音对费舍尔轻声道,
    “不要相信梦幻……祂是一位没有文明影子的神祇……祂的内心从来都只有祂自己,因而祂的权柄才是内心具现化的梦……不要相信梦幻……祂如今只是一具伪神,我们鱼死网破,未必不能一战……”
    “轰隆隆!”
    随着拉玛斯提亚和阿涅巴托斯的剧烈挣扎,缠绕着祂们身周的猩红色雾气也开始变得稀薄起来,可又很快传来了千钧之重,使得拉玛斯提亚的身躯重新倒伏。
    还有余力么……
    此刻梦幻能同时压制拉玛斯提亚、阿涅巴托斯、达拉斯贡再加上二十阶位的费舍尔,伪神之躯内也不知还剩多少余力。
    所以费舍尔再提出了杀死海洋化身的交易,以此试探祂的极限。
    梦幻没有回复,只是看着费舍尔,或者说是看着祂本体进入之后的那扩大了不止一倍的终极。
    藩篱的缺口之外,显露出了夹杂着繁星点点的黑暗,那便是真实的宇宙,那便是【世界之外】。
    此刻的藩篱之外格外死寂,没有介质的真空似乎本应如此,可比死寂更加可怖的是某种仿佛虎视眈眈的压迫感。
    仿佛有某种如同死神的存在正在藩篱之外,安静地盯着那缺口,等待着进入清算梦幻这个大胆之徒……
    沉默了好一会,梦幻再次开了口,
    “呵呵……你们这群小崽子遭受了文明的荼毒,所以才违背了我们之间的契约,独吞了我们寻求了这么久觐见隐秘的机会。而这还不足够地,你们又接着偷走了海洋的至宝。这难道就是文明的光辉么?”
    梦幻笑眯眯地看着手中一言不发的费舍尔,对着他点了点头说道,
    “……好,我答应你。我们立下契约,两个要求,我先兑现一次,你付出报酬;然后你兑现一次,我付出报酬……
    “我先杀死海洋的化身,你兑现承诺,交出修补藩篱的方法;随后,你先交出性质,研究成功后,我便兑现承诺,保全这个世界。”
    费舍尔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旋即便看梦幻微微一笑抬眸看向半空处的幽暗,那便是蕾妮被海洋化身纠缠的地方。
    祂呵呵一笑,身后瞬间化出了万千只白皙的手臂,或拈、或挑,便带着费舍尔朝着那个方向腾空而起。
    而同时在祂的手心之中,费舍尔似乎是硌得慌地将怀中的埃姆哈特给艰难地抽了出来,看着他惊慌失措地望着身边那巨大无匹的伪神身躯,费舍尔强装镇定地拍了拍他的书脊,随后将他的书封对准了下方黑暗中的某个方向。
    埃姆哈特还以为他要将自己给甩出去,可却发现他死死捏着自己的书脊,好像只是让他看向那个方向。
    他的独眼定睛一瞧,便看见了被达拉斯贡收整在旁边灵界的虚空处漂浮着的玄参和钩吻夫妇。
    “……”
    他瞪大了眼睛,随后回过头看向身后的费舍尔,两人颇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旋即,随着梦幻拖拽着费舍尔往半空之中的幽暗处越来越近时,费舍尔的手一抖,埃姆哈特便宛如被抖落一样被留在了半空。
    约莫一本书籍这么大的埃姆哈特对如今身高千尺的巨大伪神而言近乎于尘埃,祂只是微笑着,全心全意地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团漂浮在前方的黑暗上。
    那是,最纯正不过的海洋的气息。
    “海洋!!”
    祂没有张口,身后的千只手掌却长出了口器和眼球,对着那黑暗开了口。
    靡靡佛音将整个灵界贯穿的同时,那一团浓厚的黑暗表面也开始生长出一朵朵仿佛来自彼岸的红色莲花。
    可下一刻,那方才生长而出的莲花便好像被黑暗转瞬间吞噬,将之化为了浓稠的黑暗液体……
    随后,那幽暗便好像注意到了捏着费舍尔朝祂冲来的梦幻,虽然因为赫莱尔的化身方才被杀死,似乎还未立刻复原,没有意识操纵的黑暗便本能般地施展起了其本身强大的力量对其展开了反击。
    ……
    ……
    同时同刻,现实,恶魔王朝。
    “穿过这扇门就到了。”
    “这扇门……”
    “啊,你猜得没错,都是一万年前的时候方外的混乱铸就成的。现在看来,铸成这封印恶魔王朝与赫鸦的十扇门的力量其实并不来自于赫翁,而是来自于……海洋。”
    桃公面无表情地走在瓦伦蒂娜、阿拉吉娜与拉法埃尔的前方,除此之外便没再带其他人。
    这场战斗涉及的阶位很高,其余人就算来了也不过拖后腿。
    其实阿拉吉娜都不应该来此的,只是因为恶魔王朝的十扇门会隔绝枢机的信号,她便只能亲自携带镌刻史莱姆印记的枢机进入,关键时刻无法离开时便能通过阿拉吉娜操纵枢机带着他们跑路,毕竟其余人可不会操纵这种高科技的玩意。
    拉法埃尔摸着小腹,看着前方轻车熟路地推开“好胜门”的桃公,只觉得有这样一个存活了万年之久的老怪物带路这趟行程要轻松不少,竟然还有能快速打开好胜门的方法。
    要知道,拉法埃尔可是听过茉莉讲述她和费舍尔进入恶魔王朝的困难的。
    想到此处,她一边摸着小腹,一边抬眸看向了那宛如镜中的好胜门上的文字,她不由得喃喃道,
    “第五海……”
    “阴性?”
    瓦伦蒂娜也抬眸看向那巨大门扉上的文字,随后对桃公轻声问道,
    “这文字是恶魔镌刻的么,桃公?”
    “应该不是……”桃公似乎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上面有文字,思考了片刻后又选择了放弃思考,“不知道和海洋有没有关系……算了,我们走吧,主神大人说那海洋的化身就躲在拜蒙的宫殿里……”
    “轰隆隆!”
    结果才刚刚进入恶魔王朝,话还没说完,整个王朝就开始地动山摇起来了。
    “怎么回事,她发现我们来了?”
    桃公皱着眉头,扫视着周围的岩浆,白皙的鼻子耸动了两下后却摇了摇头,
    “不像……更像是,外面出了问题了。而且这个味道……灵界污染?不对,这里怎么都会感受到灵界污染的味道?除非……”
    想着想着,拉法埃尔和瓦伦蒂娜却已然异口同声地对桃公说道,
    “灵界出事了?!”
    “啊……啊,这谁知道,应该吧。”
    “那……那还等什么,快点出发啊!要是费舍尔他……”
    桃公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看着眼前分外激动的两位淑女,也不得不加快了脚步,带着她们赶往拜蒙的宫殿。
    整个恶魔王朝在经历了先前的动乱之后显得格外安静,什么巴巴托斯之类的魔神全部都陷入了沉睡,因而拉法埃尔也没有机会与艾利欧格再度会晤,这不知应该是幸运还是不幸运,但总归,她们能顺利抵达拜蒙的宫殿门口便是。
    此刻,拜蒙的宫殿紧闭,如镜面一样的门扉上镌刻着费舍尔见过不止一次的谜题,上面写着,
    “我是我之我,我是思之思。”
    “我是无可倾听之歌,我是无可察觉之眼。”
    “请问,我是什么?”
    桃公摸了摸下巴,随后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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