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饿了吧,想吃点什么?”
    唐威没有出声,目光扫过贺铭后又平淡的转开。贺铭笑了笑,对唐威这种表现看上去并不恼怒,反倒是填了几分兴味的自言自语道:
    “小笼包好不好,我知道有一家的小笼包特别好吃,姐姐一定喜欢。”
    “就是有点远呢,姐姐,你想吃吗?”
    唐威的眼睛微微动了下,随即归于平静,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嘲讽的弧度。这两天这样类似的试探的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从最初的满心希望,到最后的醒悟痛恨,唐威知道贺铭是故意的,他就是想看着她燃起的希望在被无情掐灭时的神情。
    而也真是因为如此,才让唐威发现了和他相处的一点诀窍,不能屈服他,可却又不能让他一点成就感也没有。很变态,可她如今的命运就是掌握在这样一个变态的人手里。
    贺铭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摩挲着她的脸颊低低的笑了起来,半个身子几乎都扑到了她的身上。唐威强忍着满心的厌恶尽量维持着自己的面瘫表情,片刻后,贺铭在她的颈间蹭了蹭才重新坐好,笑眯眯的看着她。
    “就吃小笼包吧,当是奖励姐姐这么听话。”
    唐威垂着眸子没有出声,贺铭也不以为意,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后,说了句满是亲昵的“等我”便转身走出了房间,没一会儿传来大门开启和关合的沉重声音。
    唐威的眸子微微颤了下,人却没有什么动作。
    这不是贺铭第一次离开这里,事实上,在唐威第一次在这里醒来不久他就离开过一次,那个时候唐威的身上的药效刚好退去了一部分,虽然还是虚弱,但却还能走动。
    然后呢,唐威藏在被子里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床单。
    紧张,恐惧,以及强烈不安,让她犯了一个幼稚的错误。她解开了自己身上的束缚,跑出了房间,却在摸到大门的前一秒狠狠的按在了地上。
    贺铭没有走,那一开一合的声音,不过是为了看她一场好戏罢了。
    唐威闭了闭眼,三次,她从开始到现在已经试图逃跑了三次,每次都是失败的结局,最远一次也不过是摸到那扇冰冷的大门罢了。
    贺铭没有完全剥夺她的行动力,但却也没有留给她更多的体力,他像是一个游戏操纵者,满怀兴味的看着她一次次绝望下去,只等着她完全失去希望的那一刻。
    唐威又等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从贺铭这几天“越玩越大”的兴趣来看,这次他应该是真的离开了这个房间,而半个小时,如果他真的是去买什么小笼包,相信已经走了一段距离,即便他没有离开,这个时候他的警惕心也会要比一开始要轻上一些。
    唐威慢慢的自床上坐了起来,调整了一会儿呼吸,才下了床。她的动作很缓慢,但却有条不紊。屋子里不是很缓和,她走到椅子边儿将贺铭搭在那里的外套披上,然后才折返身子,慢慢的朝门口走去。
    如果不去想她如今的处境,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平常在家活动的女孩一样。拉开房门,唐威微垂着头,冷冷的勾了下唇角。她想自己刚才的表现一定会让看到监控录像后的贺铭很满意,一个看起来平常而又自然的“姐姐”,是他所想要的,但却又是他所讨厌的。唐威不能理解他这种矛盾的心理,也没有时间去理解,但对于这个形象却要十分小心的去经营迎合,这能让贺铭对她的兴趣维持的更长久一点,至少能保存住一部分的自由和行动力。
    唐威脚步缓慢的走到外间的房间里。宽敞到几乎空旷的布局显然并不是平常的住宅,唐威先后逃跑了三次,除了第一次,剩下的两次唐威都不再是仅仅是为了逃跑而逃跑,尤其是在知道了贺铭在屋子里安装了摄像头后,她就知道想要在贺铭的眼皮子底下逃跑的几率基本上可以趋近于零,但却并不是没有。
    前几次的观察,唐威可以判断这里应该是一座位于郊区的废弃厂房,而且年代久远,而从这里的生活痕迹上来看,贺铭应该也在这里住过很久。
    周围少人经过,求救是没有用的,透光的窗户安在几近于天花板的地方,唐威除非把椅子摞在桌子上,否则根本够不着,然而就算够到了也没有用,那里十分狭小,而且外面还有围栏。
    这里唯一的出口就是拿到沉重的铁门,贺铭几次出门都没有反锁上它,但即便如此,以唐威如今的体力想要推开它也是万分困难的。
    唐威抿了抿唇,将视线从大门上移开。比起完全的绝望,显然贺铭这个明显心理已经变态的人更喜欢这种“给你希望却更让你绝望”的路子。
    走过这个空旷的大厅,对面是个小小的房间,旁边还有一个稍大一点的,两个房间她上次来的时候都是锁上的,然而这次却却是打开的。显然贺铭是在看了上次的“逃跑录像”后刻意给她打开的。
    唐威犹豫了一下,伸手推开了那扇小一些的房门。没有开灯,里面一片漆黑,唐威看不见什么,但却闻到了一股子熟悉的气味,但却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闻过。
    摸索着打开灯,唐威看着眼前一罐罐熟悉的瓶装液体,瞬间想起了自己在哪里闻过这种味道。追查纵火犯宁忠泽的时候,他慌忙丢下的背包里就装满了这种东西。
    唐威的脑袋在停顿了片刻后,瞬间将一切串联了起来,心不由紧了紧,看来贺铭多半就是林中口中那个隐藏在那起连环纵火案背后的第二个人了。
    唐威咬紧了下唇,贺铭为什么要让她知道这个,是要挑起她的恐惧,还是为了炫耀?退出这个房间,唐威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另外一道门,然而令她意外的是,里面没有任何看起来危险的东西,这里看起来就是一间简单的卧房,一间和她那间布局一样的卧房。
    唐威愣了愣,如果不是这里的被子十分整齐,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走回了自己住的那个房间。
    唐威有些疑惑的看着这里,却没有往里走。这里虽然看起来很平常,但她却觉得很古怪,虽然这里看起来和她目前住着的那间一模一样,甚至连床品和床头柜上摆放的杯子都是一样的,但不知为什么,唐威就是觉得这里怪怪的,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压抑感从里面传来。
    她的视线环视了一圈,最终停在这里唯一一处和她那间不一样的地方上————一张看起来样式老旧的相框,然而里面的照片却被一张白色的手帕盖掉了一半,唐威只能看见一只女人的手。
    唐威下意识的就想要走过去掀开那个手帕,但脚步刚一动,却又被她收了回来。
    很奇怪,这里很奇怪。
    唐威拧紧了眉头,脑袋里忽然想起了昨天她在昏睡期间听到的贺铭在她耳边留下的几个零星语句。
    “等不及”,“礼物”……
    蓦地,唐威的眸子紧缩了一下。人跟着果断的将房门关了上,跟着闭上了眼,费力的将心口翻涌而上的气血压了下去。
    礼物?唐威在心中冷笑,或许该说是“陷阱”更为恰当吧。
    她可以看的出贺铭尽管喜欢着她的反抗,但明显更期待她再也不能反抗的时候,两个一样的房间,但进去后,对她来说恐怕就是另一种结果。
    唐威想着房间里那被遮住一半的照片,这诱饵选的还真是巧妙,不是那种一看便让人心动的枪械或者是电话之类的逃跑工具,而是一张神秘的照片。唐威蹙了下眉,看来贺铭也知道了自己是在和他打持久战了。
    心中想着事儿,唐威面上的表情却没有过多的变化,她现在才知道林准的一张冰山面瘫脸是多么好用了。她还做不到像他那样表面和心里都是那么的冷静自持,但至少可以糊弄一下人。
    贺铭已经知道了她并不是那么急着逃跑,而是在趁着他故意给的机会摸索着周围的环境,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这意味着贺铭会有事先的准备,给她看到的,都是他想让她看到的,这对她来说很不利。
    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讲,却也有一定的好处,至少在贺铭还对自己的“摸索”行为感到有兴趣的时间内,她还能再次获得这种放风似的机会,而他既然敢让她短暂的脱离他的一部分掌控,本身对她来说就是一种难得的机会。
    尽管这种机会带来的希望其实很渺茫。
    唐威又挪动着身体在屋子里转了一会儿就回了她之前的房间,这里很大,她并没有那么多体力在贺铭回来前把这里的每一个房间都检查一遍,而贺铭虽然乐于给她这种放风的机会看她“真实”的表现,却并不会希望他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这种“脱离掌控”的情况。
    面对这样一个古怪,而且心理病态的人,唐威不得不小心谨慎到每一个细节。
    回到房间躺下后没有多一会儿,沉重的铁大门被打开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唐威合上了眼眸,暗自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该怎么表现,才能让贺铭给她更大一点的活动空间?想到那个贺铭精心设计的陷阱,唐威被子底下的手倏然攥紧。
    他显然已经有些等不及要看到她的“臣服”了,可是却也放不开如今这种“征服”过程中的快感,如此,或许很快的,她将会再次拥有一个出去活动的机会,当然,外面肯定还会有一个更加精致的陷阱。
    在厌倦了用药物和时间模糊的控制后,这种引诱试的控制,虽然看起来要比之前的温和许多,但一旦她不小心行错一步,只怕等待她的都是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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