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空档,锦瑟已经将车子四周围的环境都看了一遍。
    荒郊野岭——
    只是,为什么会这么熟悉?
    下一秒,锦瑟的脸色就变得惨白,更是没了下车透气的心情。
    这不就是她被绑架的时候待的地方?
    现在已经是夜深,虽然太远的东西她根本就看不清楚,但是那个模糊的仓库轮廓,锦瑟觉得自己看的一清二楚。
    “怎么不说话了?”
    看着眼前小女人明显变了脸色的精致小脸儿,刑少鸿精致的眉梢儿一挑,狭长的眼儿一瞬不瞬的落在她煞白的小脸儿上。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被刑少鸿的一句话叫回了神儿,锦瑟扭着小脑袋,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极其防备的瞅着眼前的男人,心里砰砰直跳。
    看着眼前小女人眼中的防备,还有那并不怎么明显的恐惧,刑少鸿只觉得心里一刺。
    然而,他开口说话的语气却是与平时没有异常,还是淡淡的,还是那么妖儿。
    “你家人被绑在这儿了。”
    刑少鸿妖孽的俊脸上似乎一直都挂着那么妖娆的笑容,魅惑人心,与他的气质毫无违和感。
    只是,这样的语调儿听起来却又是淡漠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儿,让人觉得心凉不已。
    “你别胡说!”
    强忍住自己内心的不安,锦瑟不由的拔高声调儿,瞪大了一双美眸怒气冲冲的瞅着眼前面带笑容实则却凉性彻底的男人。
    想到自己那天中午在这里的经历,锦瑟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就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她恐怕就活不下来了。
    想到那幕后黑手刑歆瑶,锦瑟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那“护妹心切”的刑少鸿。
    他既然把她带到了这里,那——
    锦瑟不敢再往下想,她也逼着自己不要想事情那坏的一方面。
    说不紧张、不害怕,肯定都是假的。
    “我有没有胡说,你马上就知道了。”
    轻飘飘的吐出这句话,刑少鸿没再和锦瑟说一句话,只是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一个按钮,锁住了所有的车门,俊脸上妖冶的笑容依旧。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煎熬的、痛苦的。
    这个男人不让她下车,她也下不了车。除了等待,她没有别的办法。
    而且,她到现在也没有真正搞清楚这个男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把她带到这里又是揣了什么心思。
    到底是好?还是坏?
    是敌?还是友?
    似是为了不被发现,刑少鸿关掉了车内所有的灯。这会儿,锦瑟能看见的只有黑压压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此刻,锦瑟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放到油锅里煎炸一样,那种焦急无人能体会,大火已经烧到了她的欣赏。
    她更是不敢想象,如果这个男人是骗了她,带她出来只为了杀人灭口的话,她又能怎么办?
    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
    说不清是为什么,锦瑟总觉得其实刑少鸿和庄易是天差地别。和庄易在一起的时候,她要是实在火大了,还能发飙,还能耍狠。
    可是,面对刑少鸿的时候,她没有底气。
    “看右边。”
    胡思乱想间,锦瑟突然听到了男人难得略显低沉没有那么妖冶的声音。
    几乎是下意识的,锦瑟扭头就看向了仓库的方向。
    细微的光亮在锦瑟的眼中闪烁着,仓库的门被打开了。
    隐约的,锦瑟能听到是几个男人的声音,但却很模糊。
    三四个高大的男人有序的从仓库里走出来,后面两个男人还押着一个看起来像是个小鸡仔儿似的男人。
    蓦地,锦瑟只觉得自己整个身体沉入冰窟。
    那个身影,太熟悉了,几乎是刻在了脑袋里。好歹,她也看了二十年了。
    似乎是为了让锦瑟更加确定内心的想法,刑少鸿应情应景的打开了天窗。
    “饶命啊——二爷,绕了我吧——”
    “饶了我吧——”
    “看在瑟瑟的面子上,饶了我吧——”
    “瑟瑟最心疼她小姨的,我死了,我老婆肯定也活不下去了。”
    “饶了我吧——”
    孙子顺几乎是伏在地上,一声声的惨叫传入锦瑟的耳朵,刺痛了她的耳膜,耳膜几乎快要破裂了。
    此刻,锦瑟的大脑嗡嗡作响,不可置信的瞪大美眸,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二爷?
    庄易?
    几乎是下意识的,锦瑟就想到了帝豪府邸保安大哥说的那句,“二爷吩咐今晚不准任何人进出。”
    那个任何人,指的是她么?
    顶着嗡嗡作响的脑袋,锦瑟努力睁大了双眼想要看的更加清楚一点。
    奈何,哪怕她再努力,她能够看清的也只是黑黑的人影。
    她能确定,这个声音和她看到的那个身形,绝对是孙子顺。
    只是,她努力的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来那几个高大的男人究竟哪个是庄易。那几个男人虽然也是个个儿高大结实,但是锦瑟确定,那里面绝对没有庄易,她几乎是整个人趴在车窗上看的。
    潜意识的,锦瑟迫切的希望孙子顺口中的二爷不是庄易。
    只下一秒,她心中仅存的那点儿侥幸和希望就被那个男人自己亲手打破了!
    就在此时,仓库又出来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是如此的熟悉,同样是几乎刻在了锦瑟的脑海里。还有他那走路的姿势,是他——
    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看不清脸,锦瑟也能确定,那是他,就是他——
    这一刻,锦瑟几乎是瘫软在了座椅内,无助而绝望,心脏就像是被巨石砸中,痛的无法呼吸。
    锦瑟直勾勾的瞅着站在门口那明显鹤立鸡群的男人,傻了。
    下一秒,男人果断的抬了抬手。
    “啊——”
    “砰!”
    孙子顺凄厉的一声惨叫之后轰然倒地,锦瑟只觉得自己被这枪声震得失聪了。
    那一声惨叫,那一声枪响,在这空旷的荒郊野外显得更加凄凉。
    这一刻,锦瑟那颗心彻底破碎了。
    “不——”
    “庄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一刻,锦瑟犹如钻石一样稀有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扑簌扑簌的落了下来。
    她已经顾不得危险,着急要推车下去。奈何,车门锁的死死的,她根本就打不开。
    “庄易!你怎么能这样做?你不能这样做啊!”
    车厢里的锦瑟声嘶力竭,拼命的拍打着车窗,拍的双手通红,她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庄易发现她。
    殊不知,就在她哭喊出来的前一秒,刑少鸿已经将车顶的天窗关闭了。她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只有刑少鸿一个人能听见。
    一脚油门,白色跑车迅速隐匿在夜色中。
    只有锦瑟,一张小脸儿紧紧的贴在车窗上,看着距离她越来越远的仓库,眼泪却是越来越汹涌了。
    白色跑车不知行驶了多久,锦瑟哭得累了,全身瘫软在座椅内。
    说是哭,其实,只有驾驶座上的男人最清楚,除了那几声撕心裂肺的嘶吼,锦瑟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哽咽或是哭号的声音,只是眼泪就像是开了闸似的,不断的流着。
    锦瑟突然觉得,哪怕她和庄易同床共枕那么久,哪怕他们已经把最不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他对她来说也是陌生的。
    她从来都不了解他。
    她也忘了,从见这个男人第一面起,她就看到了他骨子里那嗜血的阴冷。
    心痛到麻木,锦瑟却不清楚自己为何心痛。
    早在孙子顺打算将她卖给别人的时候,锦瑟的心里就再也不把孙子顺当做是亲人了。若是亲人,根本干不出来那样令人心寒的事情。
    可是,不管怎样,孙子顺罪不至死。就算他该死,也是由法律才判决他。无论怎样,也轮不到庄易这样草菅人命。
    而且,她从来也不知道孙子顺究竟是哪里惹到了庄易。
    自然,锦瑟绝对不可能认为是因为她庄易才杀了孙子顺,她在他的心里,没那个分量。而且,刚才她清清楚楚的听到孙子把她拿出来做挡箭牌求情,庄易几乎是立刻就举手示意杀了他。
    况且,锦瑟认为庄易是不知道孙子顺对她的所作所为的。
    他就是个魔鬼,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此刻,刑少鸿难得敛起嘴角那妖冶的笑容,眉心几不可微的一皱,倾身拉开“手抠”,从里面拿出一盒纸抽,递到锦瑟眼前,“擦擦。”
    痴痴的看着那盒纸抽,锦瑟的眼睛甚至没有聚焦。
    沉默良久,就在一边开着车一边举着纸抽的男人胳膊发酸的时候,锦瑟只是一声不吭的闭上眼睛转过脑袋对着车窗。
    见状,刑少鸿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将纸抽赛到她手里,继续专注的开着车。
    头痛欲裂的锦瑟哪怕是困得难受,也睡不着。她只要一闭上眼睛,脑袋里浮现出的就是孙子顺瘦弱的身子轰然倒地的景象以及他临死前那医生凄厉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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