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骑着战马不紧不慢的在后头缀着,虽然他手下也就三四十人,但他们马多啊。人手上马还有富余的,听起来可不就是上百骑了么。
    这些富余的战马才是他们能沿途不断追击清军的最大依仗。
    不管是从济南缴获的战马,还是他们本身就有的坐骑,现如今郑芝龙那叫个富裕。
    而鞑子呢?
    他们一开始或许还能带着副马,可一乱一混,副马还如何能在身边?就只坐下的马匹,就是拼命的抽打,跑了这么久也筋疲力尽了。
    早晚跑不动,那时候就该是周毅来从容收割了。
    王鳌永一行人拼命的抽打战马,倒是又拉开了与追兵的距离。但就当他们心神再度放松的时候,忽的有一骑轰然倒在地上,马背上的人当场折断了脖子。
    “吁,吁……”
    齐齐勒马,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一个八旗兵跳下马背,接过他人递来的一支火把。这说是火把,实际上就是一支松树枝,缠着几圈布罢了。
    地上没有陷马坑,人马也没有中箭,这马是力竭而死的。人则纯粹是摔死的。
    王鳌永听闻是战马力竭而死的,吓了一大跳,忙说道:“彼之战马力竭,我等战马又如何好?快都歇息歇息,勿要再伤了马。”
    心有余悸的一行人当下听从,纷纷下的马来。
    这可是他们逃命的依仗,谁也不愿意让马儿现在力竭毙命的。
    王鳌永被人扶着艰难的坐到地上,气喘吁吁的,并没看到边上的牛录章京眼中已经泛出了异色。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那只是一群汉人。
    “动手!”
    抽刀暴起,那中军副将才坐在地上伸一个懒腰,就看自己眼前寒光一闪,蓬勃而出的见血把旁边的火把都给浇灭了。
    二十多八旗兵对付三五十个绿旗兵,就算彼此都战力完好,那也能径直碾压的。更别说眼下后者都一个个成了软脚虾,而前者谁也被追的大气都来不及喘,可到底能坚持的住。
    鞑子们才入关没两年,那在关外的冰天雪地里打熬出的一身筋骨,还没有腐朽。
    王鳌永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你们,你们……”
    “王大人,走吧。”牛录章京对着吓呆了的王鳌永说道。
    其他人他会斩杀,可王鳌永的身份到底不一般,那可是满清入关后最拔尖的一波汉人降臣,牛录章京也不敢擅自杀他。更别说这马匹已经足够用了。
    周毅很快就赶来了这里,对于这些个尸体他并不意外。清军溃逃当中,自相残杀者不要太多了。
    “总管,这些尸体都是绿旗,看来咱们缀着的这一路也没啥大鱼。”
    一个夜不收高声叫道。在他们的眼睛里,只有真鞑才是大鱼。至于绿旗兵,就是抓到了刘泽清了,那也比不得抓一个甲喇章京!
    周毅也不在意,那么乱搅的败军中,自己没这个运气也不稀罕。
    “能抓一个是一个,都跟我追——”
    横竖前头肯定有其他的败兵,豪格大清河败了后,连八旗兵都乱哄哄的四处逃窜,他们这才敢分成数十人的小股人马追击的。“撞上一个是一个,等看到了德州城,再退也不迟。”众人齐声应和。
    ……
    济南清军大败,郑军迅速出击,以迅雷般的速度齐河、济阳、长清等县。
    各县士绅纷纷逃窜去,在郑军已经举起屠刀的情况下,他们还是先走为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抛家舍业的,损失自然很大很大,但再大也没有小命重要。毕竟他们都坚信大清很快就会回来的,都坚信自己的土地总归还是自己的土地!
    济南府向南就是东岳泰山,泰安州的知州听闻郑军打过来了,吓的匆忙收拾细软逃去了南面的山中。结果情绪太激动了,在山道上一脚踩空,落进了谷地,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这已经是好下场了。至少他的家人都活下来了。
    那东昌府里的官儿才叫倒霉。
    一些个刚刚上任的官员在‘大是大非’面前纷纷做出自己人生选择,可以说是人之品德操守最真实的体现了。
    那少不了就有些鼠辈舍不得刚刚到手的实职,选择了对大明的南退不闻不问。
    却不曾想到,郑芝龙拿下济南之后,竟然半点没有收手,在如今清盛明衰的局面下,悍然挥师西进,派出一股股骑兵直冲进了东昌府内,竟是半点也不顾及即将杀到的清军。
    那选择留在衙门不动的聊城知县慌乱下,急匆匆上马出逃,结果马术不精,才出城门就翻了车。被马掀翻到了护城河里,一头撞在冰面上,脑袋与之磕碰了个瓷实,被人扶起时候已经半点气息都无。
    如此死法,传进郑芝龙耳朵中时,都惹得他哈哈大笑。
    这大明北伐军大败,满清卷土重来,下冀南,入齐鲁、中原都是等闲之事。郑芝龙这个时候不见好即收,赶快退回登莱去,反而要迎男而上,这不是在自讨苦吃么?
    东昌府的那些个官儿们就是仗着满清大势已成,很快就会饮马南下,方自觉的高枕无忧。骤然间听到郑军骑兵杀来的消息,一个个全吓的尿了裤裆。
    如聊城县令那般倒霉的人再没第二个,但他们众人却也没几个能套的脱的,一个个都被郑军提溜到了济南挨宰。
    随后,已经扩充到了三千骑的郑军马兵,悍然出东昌,向北杀入了河间府。
    这是打一个时间差。
    彼处一片空白,大明逃了,满清的旗号已经竖了起来,但是兵马呢?尤其是能打硬仗的兵马,是一个也无。
    清军的马军正用在对明军的追击上,步甲或是守在燕京,或是已经返回了宣大。绿旗兵倒是有,可是不顶用啊。
    如今明军兵败如山倒。中原的明军有十几万人,可在洪承畴大败了后,史德威撤兵,金声桓、李国英等也纷纷撤兵,谁也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来跟士气旺盛的清军顶牛。
    如是,豫北三府轻易的被清军拿回,阿济格的王旗更已经插到了开封。他才不管直隶呢。
    河洛的多铎军也趁机反扑,渡过黄河杀回了洛阳,拿下汝州,现在兵锋都直指南阳了。
    开封城内的阿济格,现在就觉得,自己的人生俨然已经达到了巅峰。
    虽然他手下的兵马连多铎手中的大军多都没有,因为战争进行的太顺利了,多尔衮直接叫停了大队清军八旗步甲的回援。
    故而,本该是手握关内八旗总兵权的阿济格,现在能掌控的还是那已经不到三万的八旗马甲。反倒是多铎这个名义上的副手,手中握着至少四万的八旗步骑。
    阿济格不在乎这个。
    比兵多兵少没意思,要比就比功劳。
    他可是力挽狂澜的,那‘勤王救驾’一样的殊功,三万破敌的伟业,能把得了晋南之地却丢了河洛的多铎比到了泥地里去。
    阿济格知道自己与多尔衮的差距,在大局上他还是乐意依附多尔衮的。
    所以,能压过多铎,还不止是压过他一头,而是压过他很多头,阿济格就心满意足了。
    反正多尔衮活着时他说没啥“野心野望”的。
    而也正是在阿济格最春风得意的时候,忽然听到了郑军使人杀入北直隶的消息,他不仅不怒,反而是哈哈大笑。
    因为他‘管’不着北直隶啊。
    就是随他杀入中原的一些绿旗兵,实则尊崇的还是中原提督祖泽润的命令。北直隶就更别说了。现在的直隶提督苏克萨哈是多尔衮的侍卫出身,还曾是镶白旗的巴牙喇纛章京。现在该恼的是苏克萨哈。
    阿济格是只管带着马甲兵南下就是。趁着明军一败涂地的时候,看能不能打到长江边。
    这个时候把南蛮打的越狠,那稍后向南朝要价的时候才能更狠。
    阿济格对于郑军杀入北直隶可以不在乎,但苏克萨哈不能不在乎啊。
    他做这个位置本就有些勉强!
    巴牙喇纛章京,也就是巴牙喇兵的头头,在八旗内也算是一个角色了,就像鳌拜死时的官职。但如此的地位真就跟提督不相称。
    毕竟满清现在也才三四个省啊。那中原前提督金玉和早在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努尔哈赤攻克开原之后,就投降了努尔哈赤,被授为甲喇额真,予世职三等副将。那是真正的老资格啊。接任的祖泽润更是汉军正黄旗的固山额真。齐鲁提督祖可法则是真正可以代表祖家的人物。他苏克萨哈与这两位比,他纵然再是满军旗的,也有些不够资格。
    但顶不住他是多尔衮的心腹啊。
    “杀,杀光这帮狗奴才!”
    河间城下,苏克萨哈挥舞着刀催动战马吼叫着,在一片混乱的战场上不断向前。
    在他的四周,他的标营亲军正奋力向前。
    苏克萨哈听闻了郑军北上的消息是勃然大怒。自己坐上直隶提督的位置本就有些勉强,你郑芝龙还偏来挑事,他要不给予还击,那就是再的摄政王的青睐也保不住头顶乌纱啊。
    大批穿着棉甲,甚至根本就无甲的军兵在叫嗥着。
    他们可是有一万人还多,而与他们接战的郑军则连两千人都不到,这一仗他们赢定了!
    要知道,现在可是满清士气的上扬期。阿济格干脆利落的扫荡了明军的北伐部队,叫天下大势一遭反复,清盛明衰,那最直接的表现就是绿旗兵的士气陡然一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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