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匀霁纠结着,直到屏幕暗下去她也没能按下通话键。
    哎,算了——
    “叮铃铃”
    来电音乐打破了静谧到沉闷的夜晚,让沈匀霁也打了个激灵。
    她低头一看,屏幕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江渡岳。
    她的心跳如鼓点,不带半分犹豫接通了电话。
    “喂?”
    听筒那端传来江渡岳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
    “嗯。”
    沈匀霁强装镇静,可是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从鼻腔里发出声音给对方一个回应。
    “嗯什么?”江渡岳问道。
    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听上去他的笑意就快要漫出话筒了。
    “没什么,有什么事吗?”
    沈匀霁深吸一口气,终于让声线平稳了一些。
    “没事,就想听听你说话。”
    沈匀霁思索片刻,实诚地答道:“我不知道说什么。”
    她顿了一下,似乎是觉得这个回答不好,又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样的废话放在平时她是万万不会说的,但现在她巴不得多说点。
    “有啊。”江渡岳答道。
    “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1月23号。”
    “那你是什么血型的啊?”
    “a型。”
    ……
    这样一问一答的对话持续了一段时间,沈匀霁终于走到了公交车站。
    可能是晚了,车站只有她一个人,再向来的方向看去,那辆没有开车灯的黑车正停在阴影处,像个蛰伏在黑夜里的巨兽。
    “江渡岳。”沈匀霁突然叫他。
    “嗯?”
    江渡岳有些意外。
    “你几点睡觉?”
    “不一定,”江渡岳笑了一下,“你这么关心我?”
    沈匀霁很想说不是,又怕他听了之后挂断电话,只好用沉默来表示她的无奈。
    “那,你再陪我聊半个小时吧。”
    沈匀霁说道。
    “哟,刚才连十分钟都不愿意聊,现在改主意了?”江渡岳尾音上扬,听起来有点欠嗖嗖的。
    “……”
    这是不愿意陪她聊天的意思吗?
    “那,”沈匀霁轻声提议,“你介绍个陪聊给我?”
    “……”
    话筒对面沉默了几秒。
    接着,江渡岳好像模糊地轻笑了一声。
    “行。但专业的我怕你付不起那钱,我这个业余的你要不凑合一下?”
    公交车站牌发出微弱的光亮,吸引着周围的飞虫不停地撞在透明的外壳上。
    沈匀霁坐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江渡岳聊起了天。
    终于,公交车到了。
    “我上车了。”
    沈匀霁说道。
    她以为这是告别,可江渡岳并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
    他问:“你坐车要多久才能到家?”
    “45分钟吧。”
    随着车辆的启动,公交车轰轰的噪声稍稍盖住了沈匀霁的声音。
    “还挺久。”
    江渡岳评价道。
    “我开车的话,二十分钟应该就到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沈匀霁总觉得这句话酸酸的。
    “那你可能是超速了。”沈匀霁回道:“我家离你家大概有三十公里,如果按照限速开的话,最快也要三十分钟。”
    江渡岳啧了一声,道:“那要不打个赌吧,赌我能用二十分钟不超速把你送回家。”
    这么明显的坑沈匀霁可不会踩,她悠悠地回道:“我不爱打赌。”
    江渡岳笑道:“是不爱赌还是怕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累了一天有些疲惫,沈匀霁轻轻将脑袋靠在了车窗上,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她轻声回道:“输不起。”
    对面安静了。
    良久,那边传来了清晰的声音:“我又不会真的让你输。”
    沈匀霁不太能分辨出其中的情绪,可是却莫名有些安心。
    真怪。
    就这样,他们聊了一路,到后来沈匀霁甚至忘记了那辆没开车灯的黑车。
    等到沈匀霁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时,江渡岳才问道:“到家了?”
    “嗯。”
    “那,晚安了?”
    “嗯,晚安。”
    沈匀霁在走进楼道前挂断了电话。
    她长舒一口气,抬头看着薄云笼罩的月亮,忽然感到很神奇。
    她从没有和谁聊过这么长时间又毫无意义的天。
    今天也算是要感谢江渡岳吧。
    她这样想着。
    然而此时此刻,江渡岳修长的手指正搭在方向盘上。
    他望着眼前漆黑的小巷,自言自语道:“原来她不住巷口啊。”
    真是个小骗子。
    只可惜巷子太窄,大g开不进去,不然怎么都要看着她安全进小区。
    看来下次要换辆小点儿的车。
    江渡岳这样琢磨着。
    “咚咚”
    车门被敲响。
    江渡岳摇下车窗,发现是夜班巡逻的交警。
    “先生,夜间行驶请开车灯。”
    “知道了。”
    江渡岳转了下旋转开关,瞬间两束强光从车前射出,将周围的道路照得恍若白昼。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江渡岳只瞥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
    “干嘛?”
    他接起电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
    “你脑子被门夹了吗?!对夏家千金说那种话!是她救了你的命!”
    江恒开门见山,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质问。
    江渡岳不屑地冷笑一声,道:“当年事发之后我在医院躺了一周,才见到出差回来的你,请问你是用哪只眼睛亲眼看到夏知鸢把我扛出来的?”
    江恒一时语塞。
    江渡岳嘲谑道:“这桩婚事我从头到尾都没同意过,你要这么坚持,不如你自己娶她吧。”
    说罢,他就结束了通话,直接将手机关机,不给江恒一点反击的机会。
    什么狗屁救命恩人。
    那段记忆虽然残缺不全,但他记得他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有人喊了一声:“那个小姑娘也受伤了!快送医院!”
    后来等他清醒过来,一身白裙的夏知鸢正坐在他的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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