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华胥摊手,表示妥协。
    于是乎慕华胥陪着寡月回了客栈,顾九和卫簿将园子里检查了一番,长安城有长安城的规矩,无论你住多长时日,租大一点是宅院必须先付一个季度,也就是三个月的,这是长安的规矩,自来就有,打破不了。
    田伯去自家院子里取来了钥匙,顾九与他立了契,田伯说顾九若是喜欢这座宅院,住得久了要买下他便与她去官府里过户。
    顾九接过一大串钥匙,笑道:“再等等看吧。”
    其实她也不知,长安到底能呆多久。
    收拾到了下午,顾九才收拾了三间房出来到下午的时候又同卫簿道:“卫簿,我们出去一趟吧。”
    “好的九、公子。”卫簿将马车从院子里牵了出来。
    临走时顾九抬眼望了一眼院子里的紫藤,真希望四月、五月的时候他们还在长安,也但愿靳公府和谢珍的人不会这么快找到他们,不要影响寡月参加今科,更不要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来。
    卫簿驾着马车往城东而去,顾九想买些米粮,还有三日开考加上要考三天,再等礼部的考卷改完,等会试的榜放出来就是十日之后,再加上殿试传胪,他们在长安要呆上许久了。
    “九公子,东城到了,您到车上等着,卫簿去买吧。”卫簿说道。
    车内顾九“嗯”了一声。
    两刻钟后卫簿将买好的米和面粉搬上来,又同顾九道:“公子稍等,我去割两斤猪肉。”
    顾九微微颔首。
    车帘被放下顾九伸手打开车窗的帘子,目光有些游离的望着东城熟悉的风景。
    当目光落在白马寺前那熟悉入骨的两辆大马车上时,呼吸一窒。
    两头老马低头嚼着草,不远的老槐树下蹲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顾九目光顿黯,那身影熟悉至极,一年前的种种如澜入脑……
    林叔,这一年不见苍老了不少……
    顾九目光在着这四周扫了扫,却未曾瞧见林婶的身影。
    这时,几个衙役一样的人朝这边走来,正巧这时候卫簿提着几斤猪肉朝这边走来。
    “官爷,您们这是?”卫簿将肉仍在车板上,擦干净手后问道。
    顾九听到了声音一时不便探出头去,只好静坐在车内听清动静。
    “科举将进,近日长安城中的外来车马都要登记,你们这辆是外地来的吧,这条地上我们没有见过!”那个衙役问道。
    卫簿心中一骇,若是登记了,靳公府的人,或者靳氏主母谢珍的人不是很快就找到他们了吗?
    “官爷,您看我这马上要走了,通融通融下次再登记行不?”卫簿故作为难的说道。
    那衙役眉头一挑,握着剑的手就将卫簿一推,道:“你小子,别想糊弄过去,进城的通牒拿出来,官籍也拿出来!”
    卫簿被他这么一推后退一步,撞到了车板上,这“轰”的一声响让车内的顾九一惊。
    顾九从座榻上站起,伸手挑开车帘。
    那两位衙役见到车上还有人不禁愣了一下,再定睛一看是位小公子。
    “官爷。”顾九粗着嗓门一唤,“官爷我家小厮不懂事,官爷也无需动手啊,这是我们进城的通牒还请官爷过目!”
    顾九从怀中拿出那王氏通牒来。
    那两位衙役其中一位接过来,匆匆阅毕,那衙役双手抱拳道:“原来是王舫中人,方才我兄弟多有得罪,望公子恕罪。”
    那人将通牒归还于顾九,又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顾九收回通牒,放下车帘深望一眼那人。
    见车马远去,那个对卫簿无礼的衙役,突然向着那衙役说道:“为什么放他们走?上头不是说过要严查进城的每一辆车?”
    那衙役不说话,朝一旁的楼里走去,没过多久就有一个便装的人走出来,随着顾九马车消失的地方而去。
    那个衙役从楼里出来重新站在了大街上。
    来人明显江南口音,却有王舫的王氏通牒,琅琊王氏,从不接手江南的营生,又如何有王舫的南方人?
    总之来人蹊跷,他不得不留心。
    马车。
    “卫簿,左拐个走小巷,穿过这条街再右拐有一私设车马行。”车帘后的顾九轻声朝卫簿说道。
    “九公子……”卫簿心中大骇,卫簿是聪明人,时至今日如何不知顾九曾在长安生活过,竟然对长安如此熟悉,可是他不会多想,他全心全意侍奉靳南衣,南衣死后又全心全意效忠于寡月与顾九。
    卫簿知晓,九爷这是保险起见,才这般做的。
    “卫簿,这车得卖,一是靳公府的谢氏不得不防,二是我不想惹上多余的麻烦……只是若是有人跟了上来发现我把车卖了会更加让人怀疑,还是走得隐蔽一些。你且先听我的,不要多想……”
    卫箕“嗯”了一声,按照顾九所说的左拐走了小巷,穿过了大街,再右拐,行了许久之后终于瞧见了顾九所说的车马行。
    卫簿将马车引进车马行内。
    “老板,我要卖车。”卫簿说道。
    这时候顾九从马车上走下来,朝着车马行的那个老板说道:“私交。”
    私交即是不登记物品来源出处,只论银子的交易。
    那老板打量了一下顾九,见她一不像盗贼,二不像缺钱用的,不禁皱起眉头来。
    “公子要多少?”那老板摸着下巴,眯起一双狡猾的眼睛说道。
    “老板看着给吧。”顾九说道。
    “二十两,不然公子找下家吧!”那老板抬高了声音,趾高气扬的说道。
    顾九不适的皱眉,许久,才向着卫簿道:“把东西背上,接了银子,我们走。”
    “九公子!”卫簿怎能不心疼这马车是花五十两银子买的呢,更何况他舍不得这马车的马呢。
    顾九眉目一黯,她回头朝着那老板道:“十两银子,容我牵走这匹马!”
    那老板愣了一下,眉头正要皱起,就听得顾九说道:“不行我们找别家!”
    说着顾九就要拉着卫簿上车。
    “诶,好好好,成交了!”那老板说道,就要一旁的小厮去取银子来。
    卫簿将那马缰解下来,又将面粉和大米包袱栓在马鞍上。
    接过银子,顾九沉声道了一句:“我们走。”
    时局紧迫,低价卖马车迫不得已。
    顾九和卫簿摸回城西的宅院天已经黑漆漆的了。
    顾九去厨房里随便做了点吃食,就端上来和卫簿一起吃了。
    连着两天也不见慕华胥过来,到会试开考的前一天,顾九便去醉仙楼寻寡月去了。
    她来到甲层一号房门外,轻轻敲了敲门,手上端着一个捧盒,里头是她给他煲的汤。
    不一会儿门便开了。
    “九、九儿……”寡月支支吾吾的唤了一声。
    顾九抬眼就瞧见他憔悴的俊颜,还有眼底一抹深痕……
    她微微皱起眉头,沉声道:“又熬夜了?”
    寡月有些不知所措的晃了晃身子。
    顾九跨过门楹,心底嘀咕了一句:再熬风都吹的倒你!
    寡月忙掩了门,又晃了几下,抢在顾九前头走向桌子。
    他伸手将那书册阖上,还有笔墨纸砚移动到一旁。
    “卫簿去平安村了,我自己来的,马车我卖了。”顾九简要的概括了一下事情。
    少年只是愣了一瞬,并未说话。
    他伸手端出顾九煲好的汤,又将顾九准备的空碗了筷子拿出来。
    “昨夜遇到两个衙役,要查马车,我怕引起怀疑,便卖了。”顾九看了寡月一眼,解释道。
    寡月这才抬起凤眸望向顾九,问道:“没什么人跟踪吧。”
    顾九望着他摇摇头,道:“我要卫簿绕了几条街才去一个我知道的车马行把车卖了,之后回去的时候我也留意过,没有人跟上来。”
    “这便好。”寡月颔首说道。
    顾九给寡月舀了一碗鸡汤,放在他的面前,柔声道:“吃吧。”
    寡月颔首:“你陪我吃。”
    顾九身形一颤,点点头。
    “明日便要开考了,我今夜留这里陪你?”顾九动着手,扒拉着碗中的几块,低着头,脸色微醺,柔声道。
    寡月愣了一瞬,却是难掩心中欣喜,却又想起自己面对顾九时候的情难自已,一时间不知点头还是摇头。
    顾九见他不答话,心中苦涩一阵又道:“倒是我打扰你了,我还是走吧!”
    她起身要收拾桌上的碗,那人却一骨碌的站起来,随之身影又晃了晃。
    “别……别……”他喉咙里只发出几声沙哑的字。
    顾九的手被他紧紧地抓住,她盯着他灯影之中沉静却似有情绪燃烧着的凤眸,心中悸动之情再度升起,有时候只是看着他,她便能心悸无比,这是她的情感无关于这具身体,她念着的是阴寡月……
    “我监督你,你得早些睡。”顾九说道,“我收拾,再去给你打水,你早些休息。”
    她伸手递与他一杯茶水漱口,又将那桌上的碗收拾干净。
    寡月接过茶水,凝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半晌才挤出一个“好”字。
    门外卫簿抬进一个大木桶来。
    卫簿笑了笑:“主子,这是九爷命我买的浴桶,水一会儿就来。”
    寡月微勾唇朝卫簿笑了笑,而后又唤住卫簿,道:“七公子,有事离开了,卫簿今夜就住二号房吧。”寡月将桌上二号房的钥匙递与卫簿。
    卫簿骇了一下,心里明了,今日主子要留九爷……
    他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到主子的时候,篱笆栏外,阳光正好,他站在那里如同一道丰碑,直直的盯着九爷,他的眼里,他的世界你只剩下他眼中的女孩。
    “卫簿知道了。”卫簿微笑着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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