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寡月早就知道此人的狠绝,他想做的事就一定会去做的,只是顾九,但愿他只是像他对平常女子未起其他心思就好。
    “九儿现在是我的妻子。”阴寡月说道。
    “我知道。”夜风答道,勾唇一笑。只是没想到阴寡月会当面承认,他原以为阴寡月只是需要一个照顾他的人。不过在他眼里男人谁不是三妻四妾的,阴寡月日后若不是再娶也是会纳妾的。
    “药很好。”寡月淡淡道,“我的身体好多了。”
    果然是白马寺方丈的手方,才喝下第二副就觉得底气变足,元气恢复。
    夜风释然,沉声道:“好就好,你只要安心参加会试就好。”
    阴寡月微微颔首,他也大致猜到,面前此人绝不会是一个鸡鸣狗盗之徒,他会这么缠着自己肯定是有目的的,只是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他阴寡月现在需要他的帮助,他甚至隐约能猜测到这个男人要自己会试一定要高中的理由。
    申时刚至时顾九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阴家,连着十几日下来她已将赚来的铜板换成了银子,阴寡月就要去学堂了,带着些体面的银子是必要的。
    顾九自是懂得古代的官场学府,且不说出生不论高贵,自少为人不能太过狷狎,有些打赏还是不必克扣着的。
    顾九将装着银子的新绣的锦袋拿在手中掂了掂,努力了这么多日子除开那日那个洛公子给的十两,也赚了十两。
    这几日,赚了别人家一年每人的总收入,顾九也累得不轻,等送阴寡月去学堂了,她一定要好好休息几日,好好保养一下她的小手。
    “九儿。”
    坐在厅堂矮榻上的顾九诧异的望着突然站在自己面前的阴寡月。
    “寡月……”顾九望着穿着一身亵衣只披了一件外袍头发微湿,脸色依旧惨白的阴寡月,她读不懂他目里情绪。
    “我做了饭你进来陪我吃吧。”
    男子淡淡道,转身进了房里。
    饭已经有些微凉,想必他提前做好,又沐了浴。
    顾九瞬间有些惊讶,莫非他的病有了好转?可是望着他依旧苍白的脸,顾九立马就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怎么那么白呢?手也那么白……
    但目光不经意间望向他掩在素色衣袍下的布鞋,奈何步履如此轻盈?她似乎从来没辨别出他的脚步声过,他总是不经意间出现在她的面前,无声无息……
    进房后,顾九默默的吃着饭,想起他给自己讲过每到冬季的时候他的病会更厉害,所以,每到夏季的时候他会不停的喝药到冬天才会好过一点。
    阴寡月不时的给顾九夹着菜,顾九都一一吃完,可是思绪依旧放在他的病上,听人说是娘胎受毒,还有人说就是一种治不好的疾病,反正他四处寻医总是无果,只能三餐靠草药吊着命,顾九虽浅懂医理,终究不会懂他到底是什么病。
    “对了,这个给你。”顾九解下缠在腰间的钱袋递与阴寡月,“十两银子,还有一些铜板。”
    顾九见他表情冷淡,急了,道:“这是我赚的不是别人给的,而且是用你给我的本在做生意。你若是介意是我的血汗钱的话,你大可当做我和你合伙做生意,你得一半我得一半。”
    阴寡月冰凉的手握住她略显粗糙的手,目光停留在钱袋上绣工并不好的一簇寒梅上,凤眸微缩……
    她知他喜梅,却又极惧寒冬,便将梅绣在钱袋上。
    “谢谢你。”他笑道,“明日能留在家里陪我过中秋吗?”
    ☆、013、第一次研墨
    顾九望着他接下了钱袋才放下心来,是他辛辛苦苦攒下的钱给她做生意,那些是他应得的一半。
    会心一笑,她没察觉自己这些天的阴云全一扫而空。
    “中秋?”顾九惊慌道,才意识到明日就是中秋了。
    “我还要卖月饼呢!明天中秋应该买的人更多,而且我的混沌皮已经做……”
    顾九望着某人哀怨的眼神突然说不下去了,恍乎间忆起他过了明日就要去学堂了。
    “好吧,我陪你吧。”顾九淡淡道。
    阴寡月微笑颔首间表情依旧平淡而苍白,转眼,又面向着窗子攻读起来,天已经全黑了,他摸着放在书案前的火折子,将油灯点燃。
    “九儿洗了碗,来替我磨墨。”他突然道。也不是真要人磨墨,只是需要她站在一旁陪着他。
    “哦。”顾九端着碗去了厨房。
    再来的时候发现阴寡月已经摆上了宣纸,写了起来。
    也不知他是要写些什么。
    “夫子出的题,我一直放到现在才答。”他笑着说,没有一丝歉意,反倒是很释然。
    顾九瞬间觉得有些囧,这孩子怎么和暑假快放完了,作业还没做起的孩子有些像呢?
    “夫子出了两道题,一道‘慎独’一道‘释’,三月乡试回乡我做了《慎独》一文,却不知‘释’字何解……”他略顿了顿,有些苦涩的道,“也许是我这一生从未释然过,故不知释然何解……”
    “谁说你不曾释然?”顾九望着他略带哀伤的眉目道,“不争名利,不露锋芒,不也是一种释然吗?”
    “可是我虽不争却求争,虽不露却求露。”他凤眸一暗,有些事情她毕竟还不懂。顾九无言以对,发现自己怎么就是说不过他呢?
    顾九按照他教的方法磨好墨,这是她第一次磨墨,被寡月耳提面命了一番,却是依旧生疏,她看着他蘸着她磨好的墨在宣纸上写下几个娟秀的字:“来日再答。”
    来日再答。
    顾九在想来日阴寡月真能领略释之一字的时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她看不到了吧……
    次日
    顾九赖了床,日上三竿的时候才爬起来,这几日实在是太困了,醒来的时候,阴寡月正端着一小碗米粥坐在榻前。
    睁开惺忪睡眼,顾九一瞬恍惚觉得他看起来气色好好,似乎很是耐看,只待她揉揉眼睛再看的时候,却发现少年依旧是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年,依旧是一身的幽冷的气质。
    “吃点粥吧。”阴寡月将碗递给顾九,又道,“我给鸡笼里扔了些你晒干的玉米粒。”
    顾九喝了粥,立马起床了,自从来这里还没在床上吃过饭了,连阴寡月这病秧子都没在床上用过饭,今日算是破天荒的当了一回懒人。
    “我,我要起床了。”顾九说道要,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阴寡月。
    知道她羞赧,寡月嘴角含笑,收拾好碗筷往厨房而去。
    顾九穿好衣衫就看到这在厨房洗碗的阴寡月。
    “我来吧。”顾九挽了袖子,正要将手伸进木桶里,却被他不着边际的挡开了。
    “明天去送我去吧。”他道。
    顾九一怔,默默点头。
    “穿我给你买的衣服。”顿了顿,阴寡月道。
    “可是……”顾九担心的是自己这具身子原主人的身份。
    “你只是在桃阁做过打杂的活而已,有本事那些花娘不接客去做打杂的活试试。”他勾唇道,清澈的凤眸微弯,满含着笑意。
    “这……”顾九又哑口无言了。
    “即使有人这样说你,我也会这样说。”他依旧满目笑意,在外人眼里她是他阴寡月的妻子,他可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顾九见阴寡月回了房后才出了门,她想去村头看看,有一部分的村民不去城里会在村头摆起摊点卖一些土货,其实更多的是换,以物易物。她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鸡或者其他东西可以买的。
    走到村头果然瞧见还有几个卖东西的老人。
    顾九随手挑了一只鸡,问道怎么卖。
    那老人操着浓重的乡音回答,顾九大致懂她的意思她说用油或者面粉来换。
    顾九一喜,用手比划道:“您等着,这只鸡留给我我用两斤面粉一碗油同您来换。”
    等顾九带着面粉和油来的时候却瞧见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站在那阿婆面前,看着有些面生,许是别个村子的。
    “阿婆让我用两斤米换你的鸡。”那少女说道。
    阿婆只是摇头,说鸡已经订给别人了。
    那少年怒了,伸手夺了鸡就要走。
    顾九将面粉和油放下,去抢那只公鸡。
    少年望着突然出现的顾九,料到她就是订下这只鸡的人。
    “我用二斤米换的。”他趾高气昂道。
    顾九指着她放在一旁的面粉和油,碗里的油已被老人倒入自己的罐子里,一滴不剩,老人收了摊子,拿着面粉就要走。
    却被突然出现的林婶挡住了,顾九看着风尘仆仆多日不见的林家婶子面露惊色,一晃眼已是许久不见了。
    林婶对顾九一笑,又怒瞪那少年和阿婆。
    “这鸡阴家娘子用两斤面和一碗油换的,你们别欺负她是哑巴,不会说话就拿你们没辙!”林婶子是出了名的声音大,一吼就可以把人吼得颤颤的。
    “你两斤米,能和别人两斤面一碗油比?”
    “还有你,拿了人家的东西就要走,让别人去争。”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少年和少女都大红了脸。
    “给,给你吧,算老子倒霉!”少年扔下那鸡,带着少女走了。
    顾九捡起被摔得发昏的大公鸡,笑着望着林婶。
    林婶也牵着二娃子和她回村了。
    二娃子不喜顾九,顾九心里知道,他也不喜阴寡月,顾九也知道,但是顾九依旧对他笑了笑。
    二娃子看着她竟然红了脸,接着没好气的别过脸去,心里却道:狐媚子就是狐媚子,表姐说的没错。
    二娃子的表姐叫许禛,自小没了父母,住在林家,却对阴寡月心身爱慕,两年前去晋侯府做了丫鬟,后来又听说阴寡月与晋侯小姐有婚约,原指望能做个陪嫁丫鬟,可是后来阴家闹出那样的笑话,许禛却没有从晋侯府回来。
    顾九与林婶在阴家门前作别,林婶从行囊里拿出一些土货。
    “本来想回家了来找你,没想到碰上了,先给你吧,免得再跑。”
    顾九接过,看看是一些腌菜和咸鸭蛋还有一些干货,顾九欣然接下了,好久没吃这么开胃的东西,她也想念得紧。
    顾九示意林婶在门口等等她,将鸡丢在地上,抹干净手,顾九就去前堂拿她做好的月饼。
    “你竟会做月饼?我可要好好尝尝。”林婶黝黑的面满是欣喜与惊讶。
    二娃子有也看着眼馋,心里却对顾九有了些许改观。
    再回到家里她忍着将鸡抹了脖子,开水烫了鸡毛……
    熬了一上午熬好一大锅的鸡汤,乡下土鸡有一定的分量,是满满的一大锅,肉也很厚实有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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