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将你留下来了吗,”白雪惠眼眸一沉,“对着方姨娘那贱人和大姑娘,你可没乱说话吧!”
    “夫人呐,我要是说了,现如今还能被那大姑娘放出来么!小的可是咬死了牙关,为了夫人,宁可被方姨娘的乱棍打死,也绝不多吐露一句啊!”乔哥儿拍拍胸脯。
    白雪惠哼了一声:“别说我只叫马儿跑得快,不叫马儿吃草,对我忠心,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吉乐赌坊的赌债,都已经给你这小子还清了,再没人追你的债了!另外,红胭的身已是赎了,暂时先送到你京里的四婶家去安置了……你这小子,啧啧,长得贼眉鼠眼,眼光倒是还不错,万春花船上最漂亮的姐儿之一,倒是被你瞧中了。”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乔哥儿喜得连磕几个响头。
    这吃喝嫖赌的性儿。白雪惠看着乔哥儿轻快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有些遗憾,若长期放那继子身边,多好啊,不用自己费力气,准保四五年内,就能打造出个酒肉膏粱子弟,可如今……
    罢了罢了,虽说庄子上那事没做妥当,但好歹看在女色和钱财的份儿上,嘴巴严实,还算忠心,没有随便抖出来。
    *
    黄四姑在小叔子家住了几日,就指示儿女吵着要出去逛逛。
    难得来一次京城,肯定想到处开开眼,回了乡下,也能在村民中当成个炫耀的资本。
    竹姐和茂哥一听能出去,缠着奶奶撒娇,童氏年纪大了,不想动,就算是皇宫也懒得逛,却拗不过孙子,这日,白雪惠上午来请安,老太太挥了挥手:“二媳妇,今儿天气不错,我看那霏姐儿马上要出阁,难再过自由的闺女日子了,要不,你今天把沁姐儿、霏姐儿、桐姐儿还有老大家娘儿三个带出去逛逛吧,你瞅瞅,京城有哪里好逛的好玩的,带着她们都去看看。”
    白雪惠平日在家里应付云老大家一大三小的都已经精疲力竭,还时不时被大嫂冷不丁咬一口,又因那钗子的事,厌恶黄四姑到了极点,现在要带她们出去,百般不愿意,唔了两声。
    黄四姑见弟妹不大愿意,笑道:“咋了,弟妹,怕俺们乡下来的,丢你的脸啊。”
    一语戳破白雪惠,眼看着婆婆望过来,没法子,看来今儿只得赶鸭子上架。
    她抬起尖尖的下巴上下打量了一下云老大一家三口,轻笑一声,带着讽刺味:“嫂子和几个侄子既想出去逛逛京城,那便出去吧,难得来一趟京城嘛。我这就叫人准备马车,另外,”一顿,“嫂子和竹姐、茂哥的衣裳也换换吧。”
    黄四姑听得出来白雪惠满满都是歧视,低头瞧了瞧衣裳,哼了一声:“弟妹,俺娘儿三个这衣服虽比不上你们这些官家妇人的精贵,但没补丁没脱线,干干净净,也不丢人,就不用换了吧。”
    “呵呵,原来嫂子对衣裳的要求就是没补丁没脱线,干干净净就够了?这要求,也太低了,”白雪惠捂嘴一笑,“咱们侍郎府,虽不是什么王公贵族,皇亲国戚,但是出个门,还是有不少人在注意咱们的,打扮不妥,免不了会有人闲言闲语,传到朝上去,还是叫咱们的老爷丢脸。”
    童氏一听可能会叫老二丢脸,马上瞪了一眼大儿媳妇:“叫你换你就换吧,哪有那么多废话,给你新衣裳穿,带着你娘仨出去还不好。”
    黄四姑也乖觉,立刻噤了声音。
    白雪惠难得占了一回上风,让嫂子吃了一次瘪,甜到了心窝子里,笑道:“嫂子临时突然要出去,我也没来得及准备崭新的衣服,尽量拿些成色新一点儿的来,嫂子可千万别嫌弃。”
    黄四姑见她态度突然变好,抽了抽嘴,没说什么。
    白雪惠转身到外面,对阿桃吩咐了几句,叫她和几个小婢子一块儿去拿衣服过来,又叫另一个小婢去几个院子通知几个姑娘,打扮一下,换上外出的衣裳,等会儿一起陪婶婶一家三口出去。
    不一会儿,阿桃带着婢子,捧着几套衣裳过来。
    两件款式差不多的开襟绫衫,一件成人的,雪青色,一件小女娃的,颜色明亮些,是嫩黄色,还有一件青蓝色的男子小袍,刚好是十岁左右孩童。
    黄四姑没见过大户人家的衣裳,反正总比自己身上穿的要好,眼下这几套衣裳,摸着丝滑柔软,样式也新颖,已有些眼花缭乱,喜不自禁地招呼儿女过来看。
    白雪惠嘴角浮出鄙夷,却柔柔道:“尺寸应该适合,像那青蓝小锦袍,是锦重在我院子里养着时穿过的,虽是旧的,却也没穿过两次。竹姐与大嫂的两件女装倒是新的,做好了没穿过,一直搁置着呢。可别见怪呐,若是嫂子早点儿打声招呼,我便早去添置新的了。”
    黄四姑心忖,弟媳妇今儿居然这般好心?莫不是要拉拢自己,想与自己重修于好?
    没多想,黄四姑拿着衣裳,领着一双儿女进去里间换衣裳去了。
    童氏见白雪惠这次安排还算体面,对她满意了些。
    等黄四姑母子三人打扮好了,宅子外的马车和随行家丁备好了。
    云菀沁、云菀霏三人也各自携着婢子,来了西院这边。
    云菀沁等人进屋时,黄四姑正好带着女儿打帘出来。
    竹姐那身衣裳最鲜亮抢眼,众女的目光率先落在她身上。
    “奶奶,你瞧瞧俺,好不好看。”竹姐拉了裙袂转了个圈。
    童氏笑得皱纹迭起,都能夹死苍蝇了:“好看,好看,咱们云家的女孩儿,哪有丑的。你瞧瞧,这个颜色,多亮,多鲜,一下子就叫咱们的竹姐亮敞起来了!”
    云菀桐心忖,竹姐皮肤太黑,夫人偏偏拿个鲜亮的黄色来衬她,但凡有点儿品位的,都晓得,只会将肤色越衬越黑,显得更加土气,可见祖母十分喜欢,也就柔声逢迎:“是啊,奶奶说的没错,竹姐这一声就像是仙女似的。”
    云菀霏看过黄四姑母女身上的衣裳,晓得是娘安排的,瞟过去,与白雪惠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神色,一笑。
    今儿是妙儿陪云菀沁外出。
    妙儿见了母女两的衣裳,煞是眼熟,想起来,府上从上到下的衣裳,原先一般夫人负责花样和材质,然后由莫开来去找合适的供应裁缝铺去制作,这两身好像在莫开来那儿见过……妙儿将小姐袖口一扯,附耳窸窣了两句,又低低:“这夫人,不是存心叫嫂夫人…”
    “嘘。”云菀沁竖起手指。
    给祖母问过安之后,几人出了宅门,上了马车。
    一行人除了婢子,统共有七个人,一个车子肯定是坐不下去的,安排了两个车子。
    白雪惠母女、方姨娘母女同坐一车,云菀沁领着黄四姑、竹姐、茂哥同坐一车。
    车上,茂哥掀开帘子,只顾着将脑袋伸出去欣赏一路风景。
    黄四姑和闺女到底是女人家,爱美心多一些,对这一身新衣裳的兴趣还没消减,正扯着袖子瞧衣裳的面料和款式。
    娘眼里,闺女都是天下最漂亮的,黄四姑一直都觉得竹姐长得不赖,只可惜生在乡下,还没穿过这么精美的衣服,现在一穿,只觉得变了个人,怎么看怎么漂亮,笑嘻嘻道:“俺的竹姐儿真是美,要俺瞧啊,不是俺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若是竹姐生在京城,好生打扮一下,绝对不亚于官宦小姐,比弟妹生的那个霏姐儿都要强多了。”又转过头去,问云菀沁:“你说是不是啊,沁姐儿。”
    云菀沁与初夏坐在母女三人对面,安静地瞄着黄氏母女二人兴奋不已。
    黄四姑这么一问,足可见她对白雪惠的不满了,云菀沁笑了笑,顺着婶婶的心意,道:“竹姐确实资质好,就是平日欠缺点打扮,今儿这身衣裳,款式和颜色倒是不错,尺寸也刚适合,不肥不瘦,不长不短。”
    黄四姑听了好话,笑得更是像一朵花儿。
    没料,对面座位又传来女孩儿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似是随意:
    “不过呀,就是不大合适竹姐姑娘。”
    是妙儿的声音。
    云菀沁一蹙眉,将妙儿的手一拍:“乱说什么!”
    妙儿佯装委屈,低下头,不开声了。
    黄四姑是个精人儿,尤其在京城华贵人家,生怕遭人歧视,步步都精心,这会儿一愣,听进去了,什么意思,款式颜色尺寸都适合,还有哪里不适合?
    “别,叫这丫鬟说说。”黄四姑眉毛一皱。
    妙儿望一眼大姑娘,开口:“奴婢哥哥是府上的莫管家,负责采买,前两日倒是在哥哥那儿见过嫂夫人与竹姐这两套衣裳呢。”
    “妙儿,休得多嘴,”云菀沁斥了一声,“别人的事儿,你管得着?要是传到母亲那里,得知你嚼舌根,又得挨打!”
    黄四姑虽没什么教养,却不笨,晓得还有下文,早觉得白雪惠待自己这般好,不对劲,颤着声儿:“沁姐儿,你别挡她的话,叫她说,俺晓得当下人的要讲规矩,不能传话,俺这人实诚,不会祸害别人,你说,俺绝对不跟弟妹说是你说的!”
    云菀沁暗乐,乖乖闭嘴。
    妙儿这才继续:“嫂夫人与竹姐这两套衣裳,新倒是新,可原本是夫人做来备用,赏她院子里的奴婢的,嫂夫人不信,回家可以去看看,主院伺候的几个奴婢衣裳,有几套,跟你们这款儿一模一样呢,就是颜色不一样。不过也不怪嫂夫人,初来乍到京城,肯定不晓得,邺京这边贵人多,奴才与主子着装都是泾渭分明的,有的大户人家,奴婢的衣服就算再精美,其实眼熟的人若是仔细一看,也辨别得出来是下人,因为奴婢衣襟的衽处,有个小豁口,主子的衣裳就没有,这么规定,一来是区分主奴,一来也是防止奴婢逃跑什么的。”
    黄四姑赶紧一瞧,自己和女儿的衣衽处,果然跟妙儿一样,有个缺口,再看看云菀沁和茂哥的,就没有,登时就气得牙痒。
    难怪啊,难怪,是说那弟妹怎的这么好心,竟是将奴婢的衣裳给自己和女儿穿,这是看她不知道大户人家的奴婢服饰,故意的啊!
    想起一两刻之前,她跟女儿还乐呵呵地抱着衣裳夸赞个没完,换好了以后,还在众人亮眼,黄四姑一张脸都快成猪肝色了,原来从刚才到现在,大伙儿看着自己母女的眼光不是惊艳,而是嘲笑。
    这般一想,黄四姑恨不得攥紧拳头,这就冲到前面那辆车去撕白雪惠的脸。
    竹姐的脸也垮了,她年纪虽然不大,也晓得奴才的衣裳不能随便穿,奴才是什么,就是生杀予夺都在主子手上的,像一只鸡,一头牛,她虽然是乡下人,可好歹也是良籍,不用看主子脸色,何况还在外面,穿着一身,那不丢人现眼么,扯了扯衣襟,哭着脸:“俺才不穿这个出去呢!这不作贱人吗!”
    云菀沁一跺脚,朝妙儿叱:“叫你别乱嚼舌根,看你如何收场!今儿是出来游玩,等会儿败了玩兴看你如何是好!”又朝着黄四姑:“婶子可得息怒,兴许是今儿临时出门,确实找不到合适的新衣裳了,只能将就用这个顶上,母亲倒不一定是有坏心思的,可千万别怪母亲。”
    黄四姑偶尔讽弟妹两句,自认没什么,今儿弟妹这个还击,却真的是羞辱到鼻子下面了,这是完全没想过拿自己当亲戚啊!
    在家还能倚仗着婆婆出气,现在在外面,跟白雪惠撕破了脸也没人帮忙,家丁可都是云家的呢,纵是想要跟她打架也是打不过的,再看着儿子眼巴巴就像逛京城,黄四姑忍下这口气,回答:“得了得了,俺没你母亲那么缺德,晓得这个事儿就行了,不会将你的丫鬟拖下水去的,还得谢她一声呢。”
    又安抚女儿:“回去再说,先别多嘴,你老娘也不是吃素的。”
    马车停下,两车的人下来。
    因为靠近晌午,白雪惠先安排在天兴楼吃饭。
    上了二楼雅座包厢,跑堂的将菜单送来。
    白雪惠瞥了一眼云老大家的三口子,平日在泰州乡下能吃什么好东西,在侍郎府,那么点儿桂花糖核桃酥就能叫两个小的激动不已,每天两餐也不挑剔,这会儿随便塞点就应该满足了,吩咐道:
    “跑堂的,来个鸡脯松花卷,蒜泥猪肚,爆炒腰花,豉椒肉丝,再来几个素菜,嗯,金碧辉煌红白绿,葱油豆腐干,酥油蚕豆,外加个汤吧。”
    正要将那菜单子还给跑堂的,胡四姑一把抢了过去,看了起来。
    哼,什么鸡脯啊猪肉丝儿的,别当她不晓得,如今贵的牛肉羊肉可是一样没点!还有什么金碧辉煌红白绿,名字倒是听起来大气,高端,其实不就是西红柿、豆芽、大白菜三个便宜得不能再便宜的素材搭配起来的杂盘儿?
    真是没见过世面,丢人,穿这一身衣裳,倒也配,还不知道识不识字呢,能点出个什么来,白雪惠嗤一声,也由着她去看。
    黄四姑也不晓得哪些菜好哪些菜不好,横竖菜单上后面银子最多的,肯定就不赖,嘴巴一张,随便一指,替自己与竹姐、茂哥点了个红烧三头鲍,水晶鱼翅,金佛口水香,天九翅,另加一碗血燕翡翠甜汤,笑着对女儿说:“竹姐,这个好,俺听说城里大户人家女眷都吃,养颜的,你瞧瞧那霏姐儿与你小婶娘的皮肤就晓得了,水亮水亮的,像十三四岁小闺女似的,平日啊,肯定没少吃!来,咱们娘儿两一人两碗,吃一碗,带回家一碗!”
    白雪惠懵了一下,她倒是好,竟然完全不讲客气,说她土包子吧,还知道点这些贵价吃食!见她小眼儿眯成两条封,继续在单子上搜寻,白雪惠吸了口气。
    天兴楼虽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好酒楼,迎来送往的贵客多,像黄四姑这么豪气的,一天也不算太多,那跑堂的笑眯了眼儿,毛巾一甩,一边记,一边呼应着:“好嘞!天九翅一份——血燕翡翠甜汤两份——一份外带——一份堂吃——”
    白雪惠见黄四姑点菜点得唾沫子直飞,眉头一皱:“嫂——”
    黄四姑立马将那菜单子一偏,不让她拿到,笑道:“俺晓得弟妹心眼儿好,见俺难得来一趟,啥事都要操心,想叫俺们一家几口吃好喝好,不要紧,俺小时候跟着读私塾的哥哥学过几个字,菜单子上的字儿还认得一些,俺自己来点!”
    白雪惠喉头堵住,见跑堂的盯着,哪里还好开口,她来天兴楼吃过许多次,也常外点些招牌菜,跑堂的认识她是侍郎府的夫人。
    若是阻止,反倒显得侍郎夫人太小气了,可眼看着黄四姑没有轻重,再不阻止,连熊掌都要点了,白雪惠终究是深吸一口气,不易察觉地一把夺过菜单,微笑:“大嫂,东西点多了,厨房得花时辰做,时辰耗长了,下午那些好玩的地方就没法子逛了,先吃吧,吃了不够,咱们再点。”
    黄四姑闷哼一声,想跟自己玩!
    饭桌上,菜一道道上了,满桌子金如艳阳,碧如翡翠,白若凝脂。
    那不是菜,是银子啊。白雪惠看得心疼,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生怕品不出味儿,这些菜,连她自己个儿平日都极少吃。
    黄四姑倒是一点儿不客气,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大快朵颐地吃着,反正花钱的也不是自己,这些菜,贵得真是离谱嘛,还不如酸菜萝卜开胃呢,偶尔抬起头,瞥一眼弟妹,将那些天价菜扒拉到儿子和女儿眼下面:“快吃,别凉了。”
    白雪惠哪里还有胃口,丢下筷子,喝了几口汤,就没怎么吃了。
    一行人在天兴楼用完午膳,下楼上了车。
    今儿出来一趟,吃饭用车各自花多少银子,白雪惠都是提前打算好了的,眼下,刚起了个头儿,就被大嫂打乱了计划,心里怄得紧,哪想到这乡下女人这么不知礼仪,没有一点分寸和客气,一顿午饭,竟花了她足足三十大几两银子。
    带着这股子气,一行人去了东城的京城寺庙。
    经过热闹的御街,恰好午后最热闹的市集时间。
    茂哥吵着要下去,黄四姑叫车子停了下来,拉儿牵女地下去了。
    白雪惠无奈,只得跟着一块儿停车下马,只见黄四姑带着两个孩子,径直进了一间成衣铺。
    再等她挪步进去,黄四姑已经拿了套娇杏色的缎面绸子衫在身上比划起来了,又给竹姐拿了一套少女款式的百蝶五彩绞丝齐胸小襦裙。
    母女两个动作倒也利索,还不等白雪惠醒神儿,已经一人拿了一件,又去里间换上了新衣。
    白雪惠眼一眯,只怪小觑了这个乡下妇人,倒还真是一点儿情面不讲。
    再等出来,黄四姑一边替竹姐牵平衣裙,笑笑:“来来,这才漂亮嘛。”目光又朝白雪惠扫去:“弟妹,瞧瞧,是不是比你亲自给咱们娘儿俩挑的,还要合适啊。俺瞧着,京城里这些小姑娘的衣裳可真是花里胡哨的,一时没忍住,你可别见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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