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撂到一边的裴含睿露出一点惋惜的表情,耸了耸肩。
    简单地把击球要点传授了一下,裴含睿对于秦亦的悟性还算满意,打了几圈下来总算没有太难看。
    不过原来以为台球只是项简单装`逼运动的秦亦,这下是彻底改变了想法,他已经完全做好了一局都赢不了的准备。
    第一局正式开始之前,他仍不死心地扯了扯裴含睿的衣角,可怜兮兮地说:“不如你再让我五个球吧。”
    话虽如此,他也没抱什么希望,哪知裴含睿望着自己莞尔一笑,毫不介意地答应了。
    瞬间,秦亦在心里吹了声口哨,看,占便宜,就是这么容易!
    ……
    这天晚上,当佣人把秦亦淋湿的衣服洗好烘干送过来的时候,诡异地看见这个大男人脸对墙趴在上头面壁,黑沉沉的眼睛压着,凶光四溢,额头一边撞墙一边小声嘀咕着什么,听不清他说的,不过看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女佣简直一度怀疑他是不是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冲自己瞅过来的时候,那幽幽的目光盯得她眼皮直抖。
    “秦、秦先生,您的衣服……”女佣哆嗦着把衣裤鞋袜递过去,然后飞也似的逃跑了。
    秦亦莫名其妙地接过来,抓了抓头发,更加郁闷了。
    想起方才惨不忍睹、颜面尽失的三局,秦亦此时的心情——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想捶蛋自尽吧。
    转过脸见裴含睿一副理所当然胜利者的姿态,在那里好整以暇地擦拭球杆,秦亦顿时大怒,暗搓搓地想,拽什么拽,早晚让你趴在台球桌上哭!
    为了实现这个光荣而艰巨理想,台球从此成了秦亦除草莓牛奶和鸡腿扒饭之外第三个爱好。
    眼下暂表不提。
    看到秦亦那心有不甘又毫不示弱的小眼神,裴含睿简直是心情大好,眼角笑出一丝细纹:“不服?随时欢迎来战。”
    秦亦撇嘴背过身去,用抠耳屎的方式以表达他的不屑。
    飞快地换好衣服,当然还包括那两只蛋疼的袜子,秦亦终于在一众女佣们诡异的目送下钻进了裴含睿的车,顺便还从侍女那里顺了点夜宵拎在手里吃。
    平时裴含睿送他回去之后一般都是自觉的开车离开,结果今晚在秦亦利索地下车之后,他竟也跟着下车了。
    “你……该不会还想要上去坐一坐吧?”秦亦警惕虚着眼盯他。
    裴含睿锁好车,毫不客气地道:“这个提议不错。”
    “……”秦亦从来没想过,嘴欠天下无敌手的他也有被自己说的话噎到的一天。
    “也不是不行,但是,你确定吗?我家里真的很乱。”秦亦还在垂死挣扎试图挽救。
    “有多乱?”
    秦亦低头想了想,认真地道:“大概跟我的袜子差不多。”
    裴含睿似乎愣了一下,嘴角僵硬地牵动,默默道:“上帝不会原谅你的。”
    “……老子管他!”
    有了这个心里铺垫,裴含睿在电梯里就自认为做好了心理建设,可谁料进了门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傻太天真。
    简直像是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似的,裴含睿呆呆地在门口站了半天,直到秦亦急吼吼地冲进厨房。
    秦亦从厨房里扒拉良久,终于翻出来一坨黑乎乎结在一块儿的茶叶,心一横,想着反正不是自己喝,索性掰下来一小块扔进茶杯冲了热水。
    等他端水出来看见再次刷新他三观的裴含睿的时候,才知道,“处`女座的艺术家”那绝对是吾等屁民无法揣度的神一样的存在!
    在裴宅时,裴含睿穿着他那身名贵的定制衬衫和西裤,吃个晚饭都要拿餐巾挡住衣领,动作优雅地如同参加国宴,生怕那些油污一不小心沾到衣服上,有损他的品味和形象。
    平日笑起来也从来都是矜持微笑,牙齿都绝对不会露出八颗。
    像他这样有良好教养和习惯的绅士,进了秦亦家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换鞋。
    结果,他这一换,就像在鞋柜门口生了根似的,往那一蹲就不动了!
    秦亦端着茶水杯挪过去,纳闷地伸头看他究竟在干嘛——不看不打紧,一看他就傻眼了。
    自家的鞋柜是个什么情况秦亦最清楚不过,反正不会比到处都是的袜子好到哪儿去,关键不是这个,因为他发现短短一会功夫,他的鞋柜已经被整理的整整齐齐井井有条,每双鞋按照季节自上而下有序排列,中间的间隔都像用尺子量过了似的,误差都不带超过5毫米。
    而裴大少呢?
    秦亦傻傻地端着那杯茶,傻傻地看着裴含睿蹲在地上,拿了鞋柜里的鞋刷,对着柜子上那些经年累月留下的便签条儿,以及便签条儿被撕掉之后的纸印,抡起袖子就是一通狂刷。
    我刷我刷我刷刷刷,刷不掉?
    ——没关系,我还能用抠的!
    秦亦一副“给大爷跪了”的表情,麻木地端着杯子看着他抠抠抠,半晌,试探着说了一句:“别管那个了,你要不要喝点水?”
    “不用,谢谢。”裴含睿飞快地说了一句,简直忙的头都没空回。
    “哦。”秦亦麻木地飘进厨房把杯子放回去,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急吼吼地冲进卧室,把满屋子乱扔的衣服裤子通通塞进了衣柜,整理好凌`乱的床铺,再到客厅里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志、影碟、漫画、小说还有一次性纸杯碗筷、泡面盒之类的全数塞进斗柜,实在塞不下的就踹进柜子底下——只要裴含睿看不见就好了。
    做完这一切,秦亦简直觉得比一天的t台练习下来还累。
    他晃悠悠地走到玄关,结果震惊地发现裴大少居然还在那里抠抠抠!
    大哥你是有多敬业啊!上帝都要感动哭了好么!
    秦亦风中凌`乱了好久,最后只好无奈地找来小刀也蹲下来跟他一起抠抠抠……
    也不知抠了多久,秦亦崩溃地把小刀一扔:“别抠了求你了,你要我`干嘛都答应你!”
    眼看柜子上那些碍眼的异物都除得差不多了,裴含睿这才勉勉强强站了起来,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嫌弃地道:“这个根本不能忍。”
    “都叫你不要上来了啊。”秦亦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恨不得把这不整理干净不舒服斯基的变`态丢出去。
    他觉着自己都可以出一本书,书名就叫《论我身边那些个极品》。
    裴含睿这才想起,来这里的目的似乎不是来当清洁工的,他轻咳一声,转到客厅里,眼光随意地一扫,顷刻沉下。
    秦亦心里头就是咯噔一下,暗暗叫糟。
    可惜已经晚了,裴含睿三两步走到沙发前,从沙发垫子下扯出一只袜子,哦,看起来有点眼熟,似乎就是跟秦亦正穿着的其中一只登对。
    裴含睿压抑着突突直跳的额角,瞥他一眼,接着,又把茶几上摊着的基本杂志拎起来。
    还没合上,就从里面啪叽掉出一个粉红色的不明物体,捏在手里软软的,还有个能把手指伸进去的洞。
    “……我该怎么形容你的品味?”裴含睿两手夹住那玩意,脸色阴晴不定地问,“该不是用过的吧?”
    “当然不是!”秦亦嘴角抽`搐着,一把捞过那只套套丢进垃圾桶,即便以他不要脸的程度,此刻吞粪自尽的心都有了。
    “你的卧室是哪间?”裴含睿放弃了对客厅的持续扫描,生怕再多发现点碍眼的东西,估计这一晚上他就没法睡觉了。
    “喂喂,你差不多一点,不要这么自来熟好吗。”眼看裴含睿自顾自进了卧室,秦亦赶紧追了进去。
    幸好卧室东西不多,一张床,一个书桌,桌上除了电脑和台灯啥也没有——杂物全锁抽屉里了。
    看起来倒是比客厅清爽得多。
    秦亦暗自赞叹自己的机智。
    庆幸自己的眼睛终于不必被继续荼毒的裴含睿也松了口气,他扯了扯领带又理了理发型,一秒钟又变回了那个沉稳从容的贵公子。
    他垂下眼瞥了瞥秦亦的脚,用不容置疑地口吻严肃地道:“以后不许再这样穿。”
    “好吧好吧。”秦亦一脸被他打败的样子点点头,“你到底是上来干嘛的?”
    裴含睿淡淡道:“我发觉你的品味实在很有问题,所以从明天开始,穿什么衣服,怎么搭配,必须要先过我这一关。等什么时候你出师了,再随你。”
    “……你也太夸张了吧。”秦亦有气无力地道。
    “你以为气质这东西是天生就有的吗?”裴含睿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一番,伸手帮他把衣领折好,双手顺着胸前衣扣而下,在腰`腹间分开,以双手环抱的姿势,伸到他背后,温热的手掌贴在他背心上,缓缓往下温柔地替他抚平褶皱。
    掌心的热度隔着轻薄的衬衫传来,裴含睿的呼吸近得仿佛在亲吻自己的面颊,他英俊的面庞近在咫尺,秦亦垂着的眼能轻易地数清他颤动的睫毛。
    “模特是时尚界的宠儿,是潮流的风向标,你的衣着打扮,品味习惯,学识修养,长久之下,自热而然会影响你的气质。”
    熟悉的香气再次钻入鼻端,秦亦凝视着他的嘴唇在自己面前一张一合,似乎还有越加靠近的趋势,按在对方胸口上的手稍一用力,便挣脱了他的环抱。
    裴含睿顺势放开他,微微一笑,忽而伸出手轻轻抚上秦亦的脸颊:“不知怎么,你突然让我有点设计上的灵感……”
    不等秦亦反应过来拍掉自己的手,他已经飞快地收了回去。
    “那么接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衣柜。”
    这句话让还在发愣的秦亦猛地回过神,他只来得及吼出一个“不”字,衣柜门已经被裴含睿拉开了。
    里面堆积的东西跟火山爆发似的喷涌而出,差点把裴含睿给埋在里面。
    “……”
    裴含睿默默站在被掉出来的衣裤堆成的小山中央,慢慢从脑门上拉下一条白色的内`裤,低头看了看,臀`部的位置居然还印着一颗大草莓的卡通图案。
    ——死一般的沉寂让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
    许久许久,裴含睿长长叹了口气,然后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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