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刀就横隔在两人中间,曲随放手后,张佑年没有感受到刀上使劲,沈桂舟只是握着刀子,没有用力。
    桂舟。曲随又喊了沈桂舟一声。
    沈桂舟手似乎举得累了,过了好一会儿,只见沈桂舟轻轻地、小幅度摇了摇头,一脱力,拿把刀掉到地毯上,发出闷响。
    没人说话。
    曲随看了那把刀一眼,重新抬起担忧的眼眸望向沈桂舟,张佑年则看着刀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沈桂舟盯着茶几一角,似乎下一秒就要睡回去了。
    沉默好一会儿,曲随清了清喉咙,准备帮沈桂舟看看腿,出声搭话:你吃饭了吗?
    沈桂舟没动静。
    曲随撩起沈桂舟的左腿裤脚,来,我看看,我揉一下,疼的话拍拍我张佑年,你去煮饭。
    等等。张佑年说,从地上捡起刀来。
    曲随被他一制止,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干什么。
    张佑年将一只脚跪上沙发,伸手想要拉起沈桂舟的手,即将碰到前,在空中顿了一会。似乎下定决心,他拉住沈桂舟的手,沈桂舟轻微抖了一下,手往回拽了两公分,但没完全拽回去。
    张佑年眼疾手快地把刀重新塞到沈桂舟手里,像做足了什么准备一样,一只手抓着沈桂舟拿刀的左手,一只手撑着沙发。
    他说:我抓着你,这样算是我逼你的。
    噗呲一声,锋利的刀锋捅破衣服,刺入张佑年的腹间,沈桂舟眼眸一瞬间瞪大,迟钝地上移,落在近在咫尺张佑年的脸上。
    张佑年颤着翘起嘴角:是我自己扎的,我让你扎的是我活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居然从沈桂舟的眼睛里看出来半点不忍来。
    冷意上涌,延迟的痛感追了上来,他握着沈桂舟的手有一瞬脱力,沈桂舟的左手从刀上滑落,他稍稍用力,将插在腹间的刀拔了出来。
    喂,别拔!曲随连忙喊,但却晚了一步,张佑年已经将刀拔出来了。
    都不知道有没有扎到要害,万一是要害,血止不住怎么办,你要让桂舟当杀人凶手吗!曲随慌忙起身,在医药箱里翻找。
    张佑年这时候已经脱力了,倒在沈桂舟身上,抬起手臂拍了拍沈桂舟的手,声音越来越小声:那你拿手机录一下音,是我抓着他的手,和他无关
    曲随正从医药箱翻出纱布,又脱下衣服,轻轻翻过张佑年,把他放在沙发上,将纱布衣服都压到张佑年腹部的伤口上,又用一只手持续施加压力,腾出另一只手来拨打120。
    沈桂舟依旧瞪着双眼坐在原地,看着满手满身的血。
    –
    沈桂舟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沉默地坐着。
    这里暂时只有他一个人,曲随东跑西跑,跑去给张佑年挂号,联系张佑年父母,帮忙签手术同意书。
    手术室的灯亮起,张佑年进去已经一小时了,他也在外面干坐了一个小时。
    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也不知道。
    何茂谦来,他自残差点被发现,何茂谦走前帮他点了外卖,却不知道为什么是张佑年来,张佑年来了之后,又被他赶走,难受的感觉还在,他便往手腕上划刀,被进来的曲随看到,曲随让他扎张佑年一刀,他做不到,于是张佑年抓着他的手,往张佑年腹部扎了一刀。
    张佑年真的很疯。
    沈桂舟盯着运动鞋鞋尖出神。
    他的手上依旧留存着温热血液留存的痕迹,手也没清洗掉,方才急匆匆跟来,也没来得及换衣服,这件米白色睡衣上面染了一片血渍,路过他的人皆瞪大双眼,又故作淡定地离他远些,径直走过。
    他今天就不该开门,什么门都不该开。
    沈桂舟疲倦地阖眼。
    张佑年可以毫无负担地给他找茬,装出一副温情模样往他心脏上扎注射器,但他做不到,明明从小到大听过俗话: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却只能做到反抗,做不到反击。
    他没法毫无负担地做这样的事。
    扎张佑年一刀,他也不会觉得轻松。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一声怒喝:沈桂舟!是你!
    沈桂舟回头,看见张建邺怒气冲冲的脸,曲随拦着张建邺,劝阻。
    不是桂舟干的,他自己拿刀捅的自己。曲随解释。
    是他干的又如何。沈桂舟漠然。张佑年不也曾想让他消失,张建邺又有什么立场指责他。
    不是他,那他身上那些血渍怎么来的?
    张佑年在他面前捅的,似乎是咄咄逼人的张建邺引起曲随的不满,曲随拧眉,张佑年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就算桂舟这么做,也不奇怪。最好连带着你也一块捅了。
    张建邺语塞,在离沈桂舟几格远的椅子上坐落,憋着气。现在公司一团糟,他还仰仗曲总帮忙,被骂也只得忍声吞气。
    曲随轻叹口气,在沈桂舟旁边坐下,问他:手腕疼吗?正好来医院了,要不然换一换绷带。
    沈桂舟摇头。
    那把衣服换了吧,这沾血确实有些惹眼了,我刚刚在附近服装店随便买来一套,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尺码,去吧,去换上。曲随说着,从袋子里掏出一套衣服来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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