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内都知道常爵爷家这位嫡女很得宠爱,又刚刚和礼部尚书的嫡子定了一门颇为不错的婚事,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常爵爷、礼部尚书都在背后盯着他。
    礼部那位倒也还好些,毕竟媳妇儿未过门,他也着急不到哪里去。
    但是这常爵爷虽然没有老常公在朝内武将之中的影响力,几乎算是借着父辈荫蔽才在朝内吃得开,但是朝内有不少武将都是老常公带出来的,所以他还是有些分量的,又是个有脾气的,万一出宫门就打他一顿,就麻烦了。
    梁指挥使心头正打鼓,一边面色苍老的户部右侍郎忽然又‘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一点不客气地道:“启奏殿下,微臣要参刑部尚书、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各一本,妙龄少女失踪案已经发生了一月有余,而且不光是朝内王公大臣们家中贵女,连平民百姓家中的女儿也有失踪,但是这二位大人却尸位素餐,办事不力,以至于如今朝内上下,平民百姓皆受其害!”
    这话说得很是严苛,一边原本默不作声的刑部尚书瞬间也和梁指挥使一样脸色一变,他忍不住立刻出列:“殿下,刘侍郎是因为他的爱女失踪,才如此刻薄,此事微臣早已经收到奏报,也早已经和梁指挥着人彻查,如今咱们刑部的捕快都还在那天宁寺里驻守查案呢!”
    “刻薄,如果你家独生子不见了,一个多月什么消息都没有,生死不知,你刻薄不刻薄,京城治安是你和梁大人的管辖地,出了这种掳人的破事儿,你他娘的居然说老子刻薄?”刘侍郎突然抬头,腥红着眼瞪着刑部尚书,刷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冲上去就扯着刑部尚书的领子要动手。
    “你干什么,刘振,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刑部尚书原本就是八皇子一派的人,此时自家主子的事儿还没什么着落,整日里被人奚落就够让他窝火的了,此时一个低于自己品阶的官员竟然敢以下犯上,他心中也恼火起来,也不客气地伸手就卡住了刘侍郎的脖子。
    一干相关大臣们哪里想到这样的场景,两人竟然乌眼鸡一样地在上书房上演全武行,纷纷上前劝架,书房内瞬间乱作一团。
    秋叶白自动站开一点,她扫了眼混乱的场面,发现鹤卫们似没有阻止的意思,让她心中略感奇怪,再看向上首百里初那里,却见他靠在龙座之上,单手搁在龙椅的扶手之上,支着脸颊,半阖着眼,原本天生苍白的面容似有一种奇异的透明感,整个人似冰雪砌成的人一般。
    她心中瞬间‘咯噔’一下,这五六日因为太忙她都歇在了司礼监,上朝都很少,只是几日不见,他怎么看着似病了的样子?
    她心中不安,正想说什么,却见百里初忽然抬了下手。
    在上书房的鹤卫们忽然皆从四周围站出一步,同时手中长剑齐齐出鞘。
    “铮!”兵刃摩擦的冷酷响声和鹤卫们苍白如鬼魅的脸和身上血腥的气息,瞬间让场内一干大臣们僵住了,场内瞬间鸦雀无声。
    “喧哗若此,成何体统,殿下有旨,尔等觉得这里打起来不够热闹,大可以去羽林卫校场一试,不分输赢不出宫门,不死不休!”老甄一甩拂尘,尖利着嗓子冷冷地扫了底下的大臣们一眼。
    大臣们瞬间吓了一跳,狼狈地皆齐齐跪下:“殿下恕罪,臣等不敢。”
    刘侍郎和刑部尚书两人形容最是狼狈,这会子吓得更是不轻,仿佛都彻底地清醒了过来,齐齐跪在地上,面色如土。
    “此事交给司礼监、大理寺彻查,五城兵马司、刑部协力,一月之内,本宫要见到一个合理的结果。”百里初缓缓睁开眸子,淡漠地下达他的旨意。
    被点到名的相关官员们皆齐齐出来领旨:“遵旨!”
    而此时,郑钧却忽然开口了,他恭恭敬敬地出列:“微臣有事,请殿下容禀。”
    百里初眸子里闪过一点冰冷的幽光,点点头:“说罢。”
    郑钧继续恭敬地道:“回殿下,微臣这些日子旧腰伤发作,太医说微臣不能久站,更不可骑马和坐轿,只能趴着,微臣担心自己会拖累查案进度,因此特请告病假。”
    秋叶白听到这里,心中生出异样感来。
    果然,郑钧随后即道:“司礼监之中也非微臣一人能主事,秋提督如今也早已经能独当一面,他为人更是细心,谨慎,所以微臣举荐此案由秋提督主理。”
    此言一毕,刑部尚书等人倒是没有什么意外之情,司礼监换谁主事,都是太后的人。
    但秋叶白心中自然明白他们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这老太监不知道又要打什么主意了。
    在她继任司礼监提督的这些时日,他和陈贺两个暗中也没有少给她找麻烦,只是因为如今太后看重她,所以不敢太明目张胆罢了。
    太后老佛爷也是个通晓权术制衡的,对于他们这种明争暗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忍让了两回之后,见这种状况如旧,索性也不再客气,着周宇并着看风部的纨绔们狠狠地还击。
    看风部的纨绔们如今早已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对于来自其他部的挑衅和为难,自用他们的‘痞子法’狠狠地出手,直把司礼监折腾得鸡飞狗跳,很是打击了郑钧和陈贺两人的气焰。
    司礼监的人原本就是最惯会见风使舵的,见秋叶白如今早已今非昔比,气势和手段,甚至主子们的宠信都已经隐隐有超越郑钧的趋势。
    而郑钧年事已高,熬了多年才坐上这司礼监督公之位,而秋叶白却风华正茂,年纪轻轻便已经坐上司礼监二把手的位置,还能在永宁宫及明光殿这两处水火不容的势力之间游刃自如,明眼人都知道这绝对不可能只是靠着一张漂亮的小白脸能做到的事。
    所以司礼监其他司和监的主事大太监或者司掌们都隐隐有分成派别,各自在二人身后站队的趋势。
    如今秋叶白锋芒毕露,几乎已经渐覆过郑钧。
    只是她亦明白,郑钧绝对不是一个肯轻易退却之人,所以这一回他忽然举荐自己,让她心中不免存疑。
    莫非这案子还有什么隐情,特别难破么?
    但是郑钧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她也不能一味推辞,只能简单说几句自己年纪尚轻之类的话,但周围的朝臣们有的以为她也不过是故作清高推辞,亦或是多少知道这个案子棘手,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如此轻松的,也想看她出风头再狠狠栽跟斗,竟齐齐道她年少有为,可担大任。
    百里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秋提督以为如何?”
    秋叶白知道他是不愿她为难,给她选择权,但是瞥见郑钧冰冷的眼神,她唇角讥诮地微扬,拱手道:“既然督公如此举荐,属下自然要替督公分忧,更要替陛下和殿下分忧,若有何等疑难不解之处,再与督公商议,督公只管好好养病,外头奔波之事交给属下来也就是了。”
    她这一番话说得极为巧妙,连自称都不是‘微臣’而是‘属下’,等于将郑钧和她隐约地绑在了一条船上,若是日后出了什么问题,郑钧也跑不掉一个连坐之罪。
    毕竟,她已经隐约指明郑钧会在幕后‘指点’,‘指点’不利,自然也要坐罪。
    郑钧脸色微僵,他倒是没有想到秋叶白会这样狡猾,竟让他一时间说不出太多反驳之话来,毕竟他只是腰伤了,不是脑子伤了,何况除了司礼监的人知道他们面和心不合,外人只知道他和秋叶白同属太后一系,名义上他还是秋叶白的上司。
    百里初见秋叶白应了,魅眸中闪过一丝幽沉,随后道:“行了,此事议定……。”
    他话音未落,便见常爵爷、刑部尚书并着刘侍郎齐齐出列叩首:“殿下,此事一定要有一个期限,否则若是都如梁指挥一般拖延不决,无果而终,又有何用。”
    常爵爷、刘侍郎这两个是亲女儿失踪了的苦主,如今颇有点豁出去的感觉,尤其是刘侍郎,腥红着眼,仿佛百里初若是不应,他就一头撞死在殿前。
    其他的大臣们也纷纷点头,按照惯例,遇上大案,都会有个侦破期限,若是不能侦破必定是要受罚的。
    百里初在朝多年,早已看惯这些戏份,冷冷一笑,正要说什么,却忽然听见秋叶白自动道:“殿下,微臣愿意以一个月为限,若是最终不能侦破此案,司礼监愿意领罚。”
    她说的是司礼监,而不是她个人,郑钧脸色更不好看了。
    百里初见她神态自若,便点点头,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本宫觉得身子有些乏了,众卿退下罢。”
    秋叶白跟着众人一起退下,出了太极殿便准备往明光殿而去,郑钧看了她一眼,讥诮地嗤笑了一声:“看来秋提督与殿下还真是琴瑟和鸣呢。”
    说罢,他便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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