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凤澜阴晴不定地看着秋叶白,沉声道:“四弟,你记住今日说的话,若是等四妹好起来,她和你的口供却不一致,家法便要加罚三倍,你永不得入仕途!”
    秋叶白含笑地应了,一点不心虚地干脆道:“自然,若是三姐姐恢复了身子,所言与我有二,不要说三倍,十倍认罚,为了避嫌,从今日起,我不靠近三姐姐住处一步!”
    看着秋叶白那般镇定从容的样子,连秋凤澜心中都已经信了她三分。
    既然审到这里,一切就等秋善京醒来再做计较了。
    好在原本秋凤澜坚持事事都必须谨慎,没有摆开大阵仗,所以这回收场也相当快,便是各自散,再回去管教下人那张嘴就是了。
    秋叶白从容地出了议事堂,就见外头一群等着看热闹的仆人都作了鸟兽散,装作打扫御风堂外莲花池的样子。
    宁春已经站在门外等着,见她出来,便立刻迎了上来,轻声道:“小七已经去了三小姐那里,保管三小姐会乖巧听话的。”
    秋叶白满意地点点头:“嗯,看来昨夜糯米红枣鸡腿和红烧狮子头没白喂了他。”
    她是承诺了秋凤澜不会去找秋善京,却没有答应她的人不会去找秋善京,何况秋善京能不能恢复,也要看她的意愿。
    两人慢慢地沿着花园一路往回走,走了没多久,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并着男子冷笑:“秋叶白。”
    秋叶白转过头,看着冲过来的秋凤澜,勾了勾唇角:“四弟,有何指教?”
    秋凤雏恶狠狠地瞪着她:“你很得意么,我才不信你那些狡辩,大哥已经派了他的人严加看管秋善京,她恢复以后,我等着看你倒大霉!”
    秋叶白等着秋叶白放完了狠话,淡淡地道:“二哥,你看我们站在这湖边,可是微风徐来,水波不兴,阳光明媚?”
    秋凤雏一愣,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跟不上秋叶白跳跃性的思路,便哦了一声,随后怒道:“那又怎么样,你别岔开……。”
    秋叶白再次打断了他,叹息了一声:“不怎么样,只是这种时候正是作奸犯科,有冤报冤,光明正大黑手的好时机。”
    说罢,她忽然飞起一脚,毫不客气踹在秋凤雏的肚子上。
    一道人影就这么尖叫着‘噗通’一声掉进了湖水里。
    秋凤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怎么也不敢相信秋叶白居然就这么再次大剌剌地把他踹下了湖,竟然敢再次犯案!
    他呛了好几口水,四肢死命地划动,终于浮上了水面,气得浑身发抖,恨恨地盯着秋叶白:“你怎么敢,怎么敢——!”
    秋叶白居高临下地掸了掸衣襟,轻蔑地道:“二哥,我这是为你好,为人要清醒,别做些自不量力的事,好了,快去向大哥哭诉我把你踹下了湖,嗯?”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领着宁春一路悠悠地沿着芳草萋萋的湖边离去。
    听着身后秋凤雏爆发出近乎哭泣一样凄厉的叫声,宁春面无表情,唔,自家主子逼疯人的本事又见涨了。
    秋叶白则满足地叹息了一声,回了上京的日子辛劳又无趣,她真的需要点精神支柱,自娱自乐。
    嗯,秋凤雏作为乐子这一点上,功德无量。
    ——老子是功德无量的秋家二少的分界线——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这等美景,佳肴美酒,身着薄衫的艳丽美人,一向是秋叶白最喜欢的。
    不过前提是那美人娇羞,而不是个试图把你吞噬入腹的半老徐娘。
    “叶白,怎地不坐过来些,难不成还怕我吃了你么?”
    杜珍澜轻笑着,捧着酒壶朝着秋叶白靠了过去。
    杜珍澜的居处有一处天台,雕栏玉砌,风景极佳,今日她就摆了小宴在这里宣秋叶白上门
    秋叶白见她今日不如平日里喜欢盘那些华丽的牡丹髻、堕马髻,翻荷髻,而是盘了时下少女们时兴的双刀髻,只戴着一套芙蓉水晶头面,剩下的乌发垂落在身后,倒是显得比平日看起来还要年轻许多。
    身上却是一件高腰石榴裙,将一双丰盈托得高高的,呼之欲出,肩头也只批了一件海棠色轻纱薄裳,将掩非掩盖,诱人无比。
    秋叶白叹了一声,如果她脸上不擦那么厚的粉,也不要擦那么浓郁的香露直让她想打喷嚏,自己倒是还能愿意欣赏一下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秋叶白取过一只酒杯,让杜珍澜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顺带不动声色地与她隔开一些距离,淡淡一笑:“多谢母亲。”
    “母亲”二字一下子就让杜珍澜眼角微抽,随后掩着唇嗔道:“你又不是我生的,就不要拘礼的叫这个了,叫我珍澜就好。”
    那娇笑声,硬是让秋叶白手微微颤了颤,随后又从容地笑道:“礼不可废,既然如此,还是叫公主罢。”
    杜珍澜伸出涂了艳丽蔻丹的手指轻戳了下秋叶白的肩头,仿若无奈:“也罢,你若喜欢,便这么叫着罢。”
    秋叶白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自然而然地起身看向远处的风景,温声道:“公主,我想只道你打算拿善宁怎么办?”
    杜珍澜原本想着秋叶白难得回来,她有心凉他几日,也好让他心焦求自己,却不想她自己反而成了被酿着的那个,就跟看着一块肉在自己触手可及之处,却没法子取来享用。
    这会子好容易等着他来了,她还想着和他温存片刻,也玩点闺阁欲拒还迎的小戏,却不想秋叶白竟然如此单刀直入,顿时让她觉得颇为扫兴。
    只是她并不知道,秋叶白就是存心让她扫兴而已。
    杜珍澜慵懒地靠在软枕上,把玩着落在自己面前的一片垂柳:“这般良辰美景,叶白,你一定要提起你那扫兴的妹妹么?”
    她顿了顿,复又道:“你如此看重她,她可未必将你当成哥哥呢。”
    杜珍澜语气里毫不掩饰的警告和讥讽让秋叶白眸光微寒,随后望着远方淡淡道:“不管她是不是当我哥哥,但她是我嫡亲妹妹,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杜珍澜看着秋叶白修挑的背影,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若是平日里有人这么顶撞她,她早就让对方好好地吃苦头了,就算是绿竹楼的天书公子那般人物,对她不说毕恭毕敬,也是温柔和意的。
    但是,面前这人这般说话,却让她莫名地觉得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知道你是个重情的,要不我也不会今日摆了宴,邀你过来。”杜珍澜站了起来,往秋叶白的杯子里倒了一杯酒,随后半依偎在栏杆上,悠然道:“我想听听你的打算。”
    秋叶白看着她那挤在栏杆上,就快要被挤出来的雪胸蹭着自己的手臂,抬手轻咳了一声,换了一个合适看夕阳的方向踱步而去,一边走一边沉吟:“树欲静而风不止,移树比挡风容易,我看着善宁面容很有道缘,大名鼎鼎的青云观北天师太云游到了我们上京,据师太说她此次就是来消灾解厄,度化有缘人为徒,随她去云游四方,师太夜观星象,那有缘人就在我们府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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