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即使靶靼死了,他依旧没有脱离殷圣的控制。
    即使这样,她也不打算让他就这样枉死掉!
    不顾一切,虞子婴一挥衣袖,直接跃身跳了下去,四面八方的疾风压迫刮面而来,但虞子婴却已失去了保护身体的罡气,她嘘起眼睫,屏息着,只觉得胸口像压了一块儿重铅,那冰凉的衣袂打到面上,已是一种麻木的钝痛……
    她沉压下身子,伸手紧紧抓住了司挥动的手臂,反身射出一根蛛丝倏地缠住崖边的那块巨石,再一转身,便将司扯至身前,将他固定住后,以身承住他下坠的力度。
    她拼尽了全部的力量扯拽住蛛丝重回崖顶,然而却在快接近崖顶时,她已气滞于胸,渐渐感到另外半边的肢体也将开始麻木起来。
    虞子婴表情倏地一滞,身子下滑了些,她想起她之前为自己这一趟行程卜算的一卦,心知她这次恐怕注定难逃一劫了。
    “司,活下去!”
    她抵于他耳畔,不管他听不听得到,仍旧郑重而用力地、几乎嘶吼地喊了一句。
    接着,她将最后一丝余力化为一掌将他送达了崖顶。
    这时的她,等同一截木头,一块石子,无一丝力量游走全身,就这样仰头朝下栽去……而就在她再次坠入崖下时,便听到耳边突地爆发出一声如同千年冰雪崩裂长啸的震吼:“虞子婴!”
    惰?
    她失神的瞳仁荡了一下,她下意识抬眸朝上望上去,自然她没有看到那个人,从刚才声音的远近判断,他恐怕是来不及赶来了……
    但余光之中,她却不经意扫到一处断崖峭壁上站着七道身穿黑色云斗篷的高大身影,其中一个人,手持一个闪光物,似乎是一个铜铃。
    是殷圣的人?!虞子婴后牙槽一紧。
    原来……原来之前始的突然变化,全是被他们暗中操纵着的!
    而司在被推送至岸上时,整个人十分狼狈地摔倒在地,那重重地一撞,令他平静而木讷的神色如玻璃面具开始破碎,接着他似想到了什么,眼睛蓦地瞠大,连跑带爬地飞快来到崖边,他目眦欲裂地看着断崖下不断坠落的虞子婴。
    他就像一个饱满的球体被巨大的力量压扁,瞬间爆炸开来,嘶心裂肺地吼了一声。
    “不——”
    此时,他身上突现玄束,那是一种如蜘蛛一样多触角的花型,花如龙爪,如同絢烂绯红的曼沙珠华般华丽冶艳,但它却不是红色,而是一种打乱的调色调,将红、橙、黄、绿、青、蓝、紫混杂成的一种迷离花色花纹,此时那缠绕束缚着他全身的玄束,轰然破碎成了碎片。
    心殇已成,爱恋刻骨,玄束破解之后,他身体突地爆发出一束冲天升蛟的光束,与此同时,另一个地方也同样爆发了一束直冲云霄天际的光束。
    在彻底失去神智之前,虞子婴看着那云霾重重的天空,被两束通天的光芒射穿,云层如水波涟漪般荡漾开来,流云奔涌,群山浮动。
    都到了这种生死关头的时候,她竟还有闲心胡思乱想……一次竟攻略了两个七罪,这罪倒也受得不算太冤枉。
    ——
    北疆位于九洲大陆的最北部,面向北冰洋,毗邻宛丘、东皇国、鬼蜮山脉边缘,而宛丘的死海与东皇国的西海,鬼蜮山脉的南海互相连成一片,跨过北疆广垠地域一带,自北向南呈弧状分布。
    自从焚世九转阵启动后,整个九洲的天气就像小孩子的脸,这让海上谋生的渔民生活顿时陷入了一片困境。
    有些渔民为了生存,不少人还是选择冒险出海,一开始倒也能够借着常年出船的经验跟眼力,安全回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九洲的气候天灾是越来越频繁跟遭厄,如今出船,却甚少有人能够平安归来了,于是,渐渐沿海一带的渔民们开始闹了起来,甚至将这一股生存的压力转换成对北疆国朝廷的压力。
    北疆国不同于九洲其它国家,它由于地域的广阔,便分为内疆跟外疆两人统系,内疆是是由各藩世袭继承管理,而外疆则处于一种半自治状态。
    这等同皇权并不意味着最大,人民的声音仍旧有用。
    在外藩(外疆),没有什么具体详细的官职跟事宜,只统分为州跟县级别,其中州长为推选,县则由州任命,再下面则是盟,盟内设正、副盟长,掌管会盟事宜,会盟事无大小,并外疆的各方地域进行监管。
    而外疆自然由内疆管辖,而内疆则有中央统管整个北疆国的事务。
    自从收到沿海地带渔民层层上达的请命书后,内疆中央官员便派出了几艘物资船舰进行援救,要知道渔民基本上是靠海吃饭,如今这海上跟一个张大嘴随时准备吞噬的魔鬼一样,渔民无法出船,便只能挨饿等死了。
    要说都是船,但这几艘物资船却不一般,为了抵御这见鬼的气候跟海上的风险,这几艘物资船是用战船来改造了,它不仅特意加固了船身,令其抗风抗险抗撞等多方面加以优化,更将几艘大船用粗壮的铁链子连接了起来。
    这样既可以防止海啸撞击冲散了船只,更能够加大力度来抵御风险。
    这几艘船的物资十分紧要,它关系着北疆沿海地带十几万民众百姓的生命。
    这次押送物资的是北疆中央直接派来的官员,叫达达木,达达木在北疆中央任职的铁木将军,为官正直,由他护送粮食倒也是众望所归。
    “将军,前面铁鹰号传来消息,船头好像撞到什么东西。”
    达达木穿着一身青木铠甲,身躯凛昂地站在中间的一艘物资板甲板上,身后传来一名普通将士的报告。
    “东西?是什么?”达达木转过头,一张英气勃然的中年面庞威严不已。
    “属下不知道,不过据闻漂浮在水面,远远看去好像是一块巨大的冰块……”说到这里,那名将士古怪地嘀咕了一声:“不过咱们这片海域根本撞不见冰山,哪里来的冰块呢?”
    ☆、第一章 冰中异物
    “你说什么?”达达木单手插腰,他长得是虎背熊腰,再加上一脸土匪式落腮胡渣子,端是威武蛮悍,再加上张口便是严厉的喝斥:“是男子汉,就给本将军堂堂正正,大声地说话!”
    士兵吓了一跳,立即严襟以待,昂首挺胸道:“报告将军,属下听说是一块很大的冰坨,但是属下认为,咱们这条航海线路上,不该撞上冰块的,所以正在苦思冥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达达木被他那中气十足的嗓音喊得耳膜都痛了,退了一步后,忍不住侧过脸去,凶瞪大一双眼睛,指着他鼻子骂道:“格老子的,想吼聋老子啊!”
    “属下不敢!”
    士兵知道将军脾气暴躁,但人却是不坏,不会因为这种小时给他们穿小鞋,于是便故作严肃,板着脸,单膝跪下。
    “你小子……算了算了,起来!你刚才说啥……哦,冰块是吧……”达达木挥了挥手,点头回想了一下,突然表情一愣:“什么?!冰块?!”
    “没错,就是冰块,而且是很大一块,足有……”士兵站起来后,挠头努力想了想,实在因胸中没墨,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便含糊道:“总之就很大、很大。”
    “你刚才说船头被冰块撞到了,那船身伤到没有?”达达木沉下眼,神色一紧。
    士兵立即摇手,道:“这倒没有,不过这冰块出现得很是怪异,格桑少将说想查看一下。”
    “的确挺怪异的……”达达木摩挲了一下下颌的尖硬胡子,对士兵招手道:“先停船,走,咱们也过去看一看。”
    ——
    通过搭建好的木板渡船到鹰丸号,达达木刚上甲板,便看到在船头处有三五成群的人围拢在一块儿用大型渔网将悬浮在海面上的一块冰坨网络住,然后一点一点地拖上来。
    格桑少将带着几名军官站在身方,余光看到达达木将军来了,立即醒了一下神,迎上去。
    “将军,您怎么来了?”
    虽然这么问,但格桑少将表情却并没有多少意外,纯粹就是一句开场白而已。
    “听说你这艘船撞上一块冰坨了,现在正在打捞?”达达木环臂,那魁梧的身形力压桑格少将几近半个头,他覆下视线看向他。
    格桑少将低头:“是。”
    “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事情吗?”达达木的视线转向船头。
    格桑心中早有腹稿,所以有条不紊地说出:“有,下将发现,这块冰好像并非单纯的冰,它内里好像有些什么东西……”
    “有东西?你说在冰里面?”达达木略感惊奇道。
    格桑少将颔首:“虽然暂时还不清楚里面究竟是些什么,但的确有东西存在。”
    “航道内不该出现的漂浮冰坨,冰块内冻着的异物,呵,这么一听倒是挺有趣的,走吧,一道去看看。”达达木整了整披风,率先朝船头走去。
    格桑少将抬头一看,连忙追上去:“将军,船头风大波大,这冰块马上就能打捞上来,您不需要冒……”
    “别罗嗦了,老子就是一个铁打的汉子,又不是娇弱的娘儿们,这么点风,怕什么啊?是男子汉的话,别再叽叽歪歪的了,走!”
    格桑少将闻言脚步一顿,略带无奈跟苦笑与身后几名将领对视一眼——这达达木将军哪哪都好,就是对女子有很深的偏见,口头禅随时都是“男子汉”“男子汉”的。
    在他心目中天下所有女子都是一些装腔作势,一遇到难题就会哭哭啼啼埋怨,贪生怕死之辈。
    这或许跟他的母亲与未婚妻的经历有关,是以他人都到中年依旧独身,军中常言久悍逢甘露方能发一春,然后达达木将军都久悍三十几年了,地里早就荒废得令人不忍直视了,因此,这个久悍的男人便总是火气盛重,脾气爆燥,任性得不得了,他说一,别人便不能说二。
    他决定的事情,他们就只能……看着办。
    一到黑木船头,便听到士兵们“黑哟黑哟”地使劲从船下扯曳着一物上来,站在船头栏杆边,达达木已经看到那已经露出水面,被悬吊在半空的冰坨。
    达达木这一看,顿时暗讶一声,霍!难怪刚才传报的士兵一直说什么“很大,很大”,如今看来,这个头的确不小啊。
    由于船头位置局限,是以无法容纳太多的士兵一同使力,眼看那十几个士兵一个个手脚哆嗦,面青面白地虚脱模样,而那块网中的冰坨才吊至一半,便大刀阔斧地走过去,一边抡起袖子,大喊一声:“让开,让我来!”
    达达木毫不费力地推开一个看起来快力竭精疲的士将,顶替了他的那个位置,一只手扯住一截绷得死紧的绳头,于手腕、手肘处捥绕了几圈,一咬牙奋力低吼一声,那魁梧壮硕的胸肌便瞬间隆起。
    他此时上身只搭着一件背心,铠甲跟披风都脱下扔至一旁,那肌肉如拳头般一鼓一鼓的,在阳光下油亮油亮的,他身上隆起的肌肉,硬硬实实,像一块块坚固的石头,看得众将士皆钦羡仰慕,目不转睛。
    格桑少将则愣了一下,立即皱起眉头,想上前阻止:“将军!您怎么能干这种……”
    “少废话!”达达木如虎啸般的粗旷沉闷低喝令格桑少将僵了僵,接着,达达木没有理会他,朝着身侧那些哆哆嗦嗦,手臂上青筋爆突的士兵喊道:“你们听我指令,我数三声后,便一起发力!”
    “……是!”士兵虚弱硬撑的声音此刻多了一丝坚定与信心。
    要知道达达木将军的怪力那在北疆国是出了名的!有他出手,他们顿时感觉轻松了一半。
    达达木爆瞪大眼:“一、二、三!起!”
    “黑哟!”
    “一、二、三!起!”
    “黑哟!”
    “……”
    终于,费了不少力气将冰块网拖到了甲板时,一个用力拖拽,巨大而沉重的冰坨在甲板上砸出一声“嗵!”的响动,船身都禁不住摇晃动荡了起来。
    与此同时,刚才用力拉冰块的一众,都一并软摊在甲板上,吭哧……吭哧……沉重的呼吸接二连三,这其中包括刚才最卖力的达达木将军。
    看达达木将军简直比打了一仗更累地、四肢摊开倒在地上,桑格将军一等赶紧冲上去。
    “将军,您没事吧!”
    “将军。”
    “将军,可需要请军医……”
    “好了!”达达木重重地喘息几声,便一个驴打滚地翻坐了起来,他曲着一条腿,一掌拍在甲板上,咧嘴骂了一句:“格老子的,这玩意儿真特么地沉啊,险些连老子都撑不住了!走,去瞧瞧究竟是个什么玩意让老子一身的力气都耗尽了!”
    说着,便从地上跳了起来,推开准备相扶的众人,就这样光着粗壮油亮的膀子,径直走到冰坨面前。
    “乖乖,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达达木惊奇地瞠目结舌仰头望了一下这个比他还高的冰坨,说话时,口汽雾濛了一片冰面,他赶紧用掌心擦了擦,使劲将眼神朝内挤去,从背后桑格的位置瞧去,只觉得他整个人都快变成壁虎,直接趴贴到了冰面上去了。
    “将军,这冰块按理不可能飘到咱们这片海域,久浮不化,此事甚是古怪,您还是别靠太近。”
    虽然知道达达木将军这人是任性惯了的,也从不听他的,但桑格少将还是忍不住出声劝阻了一句。
    “喂喂,桑小子,你过来,赶紧地来看啊!老子好像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果然,达达木并不听他的,他的眼睛仍旧死死粘在冰面上,整个人十分激动亢奋地颤着声音,只抽出一只手,对着身后的桑格挥了挥。
    桑格倒是很少看到达达木能兴奋得手舞跳蹈的模样,抚额长叹一声,但最终他还是听话地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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