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据周围部落群所得情报,冷氏一部落在宛丘虽不是顶盛一族,却也是中上流之干,并与好几个强蝨部落贸易相交好。
    冷氏部落出事之时,连周围最近的部落都不晓其事,这只能说明敌人的强大性与迅猛性,他们早已摸清冷氏部落的底细,连基本的求救之路都被严密堵实,只能等着被人围困烧杀掳掠。
    若此事真是殷圣所为,那么它必是拥有强大的兵力与武力,完全能够横走于宛丘。
    心中藏了心事,虞子婴在行走时步履慢且重,眉头紧蹙。
    突然,她感到身后有一种异样感觉,像被人暗中注视着,她倏地回头,眸光如电地在四周巡梭一遍,却无任何可疑之处。
    她转过身,继续朝前没走两步,蓦地又停下了脚步。
    “何人?”虞子婴朝后厉喝一声。
    若刚才是一种错觉,那么现在她就敢肯定了,她五感何其敏锐,风起声,叶落声,虫徐鸟飞声,哪一种声音她欲收之,亦能感之。
    刚才分明有人在暗处藏匿着,随她走而动,随她止而静。
    四周一片陷入一片寂静,连风声都嘎然而止,暮暮沉沉,青雾薄撩。
    再次失去了气息,难道离开了?
    她竟再也感觉不到一丝动静,就仿佛整个天地之间,除了她的呼吸声,再无其它。
    于是,虞子婴存疑地在原地继续停留片刻,方再度转身。
    然而,接下来这一路上,便是这样周尔复始地在暗处传来异动,然后消失,再有异动,再消失……
    这时,虞子婴要是还不明白是有人在背地里跟她耍小手段,便白长了这么一颗水灵灵的脑袋了。
    于是,她干脆也不理会,安然踏步地前行着。
    眼看一计不成,便又生一计,她经过一片枯败的矮树林,哗啦一声被人从头顶扔下一大片的虫子,令人避无可避,虞子婴从头顶拽下一条,无视地扔之。
    她在经过一片枯草地,踩进一挖好深坑的陷阱内,安然跌下,安然跃出。
    在经过一段斜坡小径时,路上被撒满了牛、羊之粪泄物,恶臭难挡,默默遂绕之……
    这种种幼稚且无聊的小把戏,定不会是惰所为,猜来想去,虞子婴肯定必是那猀华之手笔。
    他这么做亦不难理解,代主出气。
    她知猀华的想法,但像这种小打小闹的恶作剧,必然难消那人心头之气,但若等惰亲自出手,那事情便不是这般草草能够了事了。
    她想,她该好好地跟他谈一谈了。
    “小黑,带我去你主人哪里。”
    虞子婴召来小黑,她认为有小黑在,找惰想必是轻而易举的。
    然,小黑十分委屈且茫然摆了摆脑袋——主子已抛弃了我……
    虞子婴的脸唰地一下黑了,心道:果然这一次攻略的难度增大了。
    暝思暗想一会儿,她心中有了想法。
    “惰!你若在此,我便言一句……你与我约定的三月之限未满,你此番私自离去,便属于逃!”虞子婴用了激将法。
    暗处无人应答,无果。
    “我知你此刻必定心怀愤懑难填,我承认我先前言语失准,你且出来一见,我们将事情道明。”虞子婴又用了怀柔政策。
    四周静悄无人,依旧无果。
    “不见,亦罢。”
    黑墨玉般眼珠一沉一浮,虞子婴面目泛冷,这一次,她直接用上以退为进。
    说完,便转身欲走,身影果断决绝,却不期然听到身后飘来一道清越如绸般慵懒的黯瑟声音。
    “说得字字如凿,还以为你有多想见我,可几句不够,便这般轻易就走了?”
    虞子婴脚步应声一顿,却并未转过身去,她眼底迅速划过一道诡谲流光,言带试探道:“不走,能如何?”
    惰眼底浮起流冰碎渣,刺剌剌地晃人:“虞子婴,我们来博弈一场吧。”
    虞子婴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你什么意思?”
    “很快你就能够明白了。”惰声音平淡而道。
    “博弈可有输赢,赢之如何,输了如何?”无缘无故地跟她打赌,她总觉得他在预谋些什么。
    “赢了,我便帮你救人,亦不怪你此次之事,输了……那你便放弃冷氏一族跟贪食。”
    虞子婴只觉耳朵一哄,倏地转过身去,却见她背后早已无一人。
    ……他走了。
    他这一次出现一面竟只是要跟她打赌,说完,便走了。
    回到冷族部落,巴娜看到虞子婴是独自一人寡无表情地回来,身侧无一人时,眼中了然,却也不多言,只道:“刚才穆英兄妹对尸体点数了,说是缺了一百多人。”
    “这么多?”虞子婴讶异。
    “可不是这么多吗?殿下,您说这么多的人去哪里了,是不是逃了?”巴娜疑道。
    “逃的几率很少,若是逃了,必有追击或搜寻的痕迹,这些周围都不曾有。”虞子婴摇头。
    虞子婴信步走向穆英兄妹,他们此时正呆呆地站在一个大土坑前,土坑内是一片尸首堆积成小山。
    “你们清点过人数后,确定失踪的都有哪些人?”
    穆英似心神俱疲,两眼通红,他哑声道:“族长与族长们在其列,还有一些族中的年轻女子,一些孩童稚幼儿。”
    族长、年轻女子跟孩子?为何失踪的是这些人?逃的话,孩子跟女子相对男子而言,是累赘,再说族长跟族长皆是年岁大之人,且是族中顶梁之人,他们若逃走,整个人族内对抗外敌岂不是慌乱无依?
    “哦。”虞子婴默然了许久,又道:“将这些人挑中随便举例描述一二。”
    穆英嘴拙,此事冷萩较为擅长,她眼神复杂地看了虞子婴一眼,便道:“族长八十有余,左腿有疾,冷氏大族长,持拐杖行走,幼时伤了手臂,是以走路常左重右轻,冷蓉三妹,年方十六,外貌艳丽,但身形偏胖,冷玉儿,年方十五,外貌……”
    冷萩似懂得虞子婴想知道些什么,便将自己知道的一些详细情况一一告知,事无矩细。
    虞子婴一听,通过之前在浅滩上看到的脚印一分析,心底便有了底根。
    “这些人没死没逃,他们是被敌人给带走了,目的不明。”虞子婴肯定了答案。
    “什么?!你、你是说族长他们其实还活着,并未遇害?!”穆英惊喜万分,因为情绪过于激动,甚至连声音都带着哑色。
    “目前分析是如此。”
    只是不知道他们究竟将冷氏族人掳去究竟欲于为何?老人,年轻女子,还有孩童,为何这其中没有年轻男子呢?
    难道他们掳人还是经过什么条件来筛选后决定的?
    “你们知道朝北方向约十公里外有一片沼泽湖,那沼泽湖对岸是何处?”虞子婴问道。
    穆英闻言脸色微变。
    “那后面是一片枯林没有什么,但枯林后面则是荒岛,而荒岛上则住着渔人军团那一群恶贼强盗!”
    ☆、第一百零九章
    看穆英似惊似惧的表情,虞子婴在心底有了计较。
    观穆英堂堂英勇少年,目光澄清而正直,临危而不惧生死,巍巍丈夫矣,偏在提到渔人军团时神色畏瑟,眸光避闪一瞬,此乃他心中真忌惮而呈现出来的第一反应。
    因此亦可推断,渔人军团恶也,凶也,残也,强也。
    “你觉得渔人军团与殷圣勾结而对冷氏部落群攻之,有无道理?”虞子婴神色浅芜地问道。
    穆英惊怔了一会儿,似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待冷萩不豫神色地拉扯他衣角一处,方醒神后,眉宇沉郁,犹豫间摇头:“这渔人军团的确对我冷氏部落有侵略强占之意,但我观其……不像……”
    看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虞子婴受不住其婆娘性格,转眸盯上冷萩,道:“以你所见如何?”
    这是将话权转交给冷萩来答,虞子婴深深以觉,穆英无论心思还是言辞不及其妹慧捷聪敏,闻一知十,与他说话太熬干她的耐性与时间。
    冷萩本以为自己先前的种种行为怕是惹恼了虞子婴,令她不悦与她对之,却不想于大事大非决断之事上,她依旧如斯冷静而审判时端,心纳广川,不予她分毫计较。
    她曾在一本圣人书籍中读过一句,志在林泉,胸怀廊庙,蚯蚓霸一穴,神龙行九天。
    这句话的大意是:蚯蚓独占区区一穴之地就心满意足,而神龙却志在九天凌空翱翔。
    前者是一种目光短浅,心胸狭窄的卑琐小人,他们胸无大志,只顾一己之私,有个舒适的安乐窝就别无他求;后者是目光远大,胸怀天下的志士仁人,他们胸怀广大似海,且奋发进取,力图精致于大事大业。
    以往对这句话的含义,她似懂非懂,懂的是其解,不懂的是其义,如今她遭逢难世之后,方醒悟自己曾经的自傲自满,便如同这“蚯蚓”一般,着实可笑、可叹。
    “之前小儿妄言,望尊客见谅。”
    她朝虞子婴致歉,以“小儿”自贬自称,远来是客,她唤她为“尊客”,便是将自己的位置放低,对其尊敬。
    观其冷萩虽因病患而枯败了容色,但眸色黑湛,低眉顺眼间,亦有漂染风云浅淡舒展的儒雅,减少几分柔弱与楚怜,多了几分刚性坚毅。
    虞子婴观其面容,眸凝不动,这是她第一次遇见一个能够如此懂得自审自醒之人,危时,她不惧,难时,她不缩,畏时,她不退,错时,她不固。
    倒是一个可造之才,虞子婴暗忖,但却也可惜了,若非她被这一副油尽灯枯的身躯所累,此子想必可以走得更远。
    “揭过罢。”虞子婴推了推压下的斗笠帽檐。
    冷萩安静地盯着虞子婴,久久不远移目,看她面对他们始终戴着一顶遮颜的宽大斗笠,心下着实好奇想观其一下容颜如何,听其声,如冰如玉,相扣击响,悦耳却冷漠低沉,令人有一种说不出想倾听的意味。
    冷萩有自知之明,虽对这个身形单薄的神秘少女略感兴趣,但却不好亦不敢贸然询问,于是她多谢一声后,将话题重新转回原处:“渔人军团占了灰谷沼泽边缘的那一座黑磷荒岛为居,以往的渔人军团的确如强匪海盗常对周围部落群族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但他们志在于钱财与貌美妇人,但最近几年,渔人军团的作风却一改以往那恶劣烧抢的行事,他们懂得了以阵以术,变得狡诈,懂得以利动人,倒是有不少部落愿与其盟缔,但据闻渔人军团的头领却放下话道,只纳归降,不附弱势。”
    所谓只纳归降,不附弱势,便是他们渔人军团只接受归降之人,绝不与任何人合作。
    “将你的分晰一一道出。”
    虞子婴深深地看了冷萩一眼。
    冷萩低垂下眼帘,靡靡长睫覆下,神色苍白而柔和:“萩乃妇人,懂得不多,此事还是得让尊客自行判断,不过萩私以为,如今的渔人军团行事较为严明而律行,与以往大不相同,我曾无意之中听冷族长提过一句对渔人军团的看法,他道,此匪亦类军,堪大变矣。”
    此匪亦类军,堪大变矣,意思是说,连海盗匪类都训练有素堪比军队,宛丘恐有大变了。
    虞子婴的声音依旧很平静:“所以,你也认为渔人军团不可能与殷圣联手?”
    这话问得太过于肯定,是与不是冷萩都一时不好接承,唯有沉默。
    虞子婴这人不喜欢模凌两可的答案,见令萩答不出,便不再追究:“罢了,那夷族分支诸又如何?”
    穆英看妹妹刚才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的话,怕她累着,亦怕她累虑过多,便自动接过回道:“夷族自持族人强大,一向都比较排外,想必也不会跟别人联手。”
    这个回答倒是比刚才有把握许多。
    “蛮夷之地离这灰谷沼泽多远?”虞子婴并在不意谁回答,只需要有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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