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人……”这四个字,像是一项什么新奇玩意儿,亦像一个口味奇特的糖,令嫉妒皱着眉头,反复地放在嘴里咀嚼念了几遍,最后……竟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愉悦感觉。
    他、的!没错,玄婴,那个傻子白痴女人是他的,是他嫉妒的,哈哈哈哈哈……
    他根本不需要嫉妒,亦不需要杀她,因为……她本就是属于他的了!
    看嫉妒那一脸捡到宝贝,欲藏又欲炫耀,佝偻着纤韧的腰肢,望着某一处,嘴咧成一条如刀割,正常人绝不可能做得到的诡异弧度,碧眸爆发着一种璀璨、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的光芒。
    他眼睛蓦地亮得出奇,将华铘全身吓得瞪直眼睛,这,这怪……怪物的眼睛,冒、冒光了……
    “……”这哥们儿是疯了吧?
    华铘被迫地看着他那渗人的模样,一身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蹿起,难怪世人皆说这东皇国的嫉殿脑子有病,简直就是一个失去人性的疯子。
    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他比传闻中描述得……更加变态啊!
    不过,像天枢杀手基地那种培育了一批又一批杀人的地方,像他这种精神有病的人亦不少,倒不置于吓得华铘失了魂,他暗中动了别的否心思,像现在这样……趁他心神癫狂,是不是可以找个机会……杀了他……
    “呃!”
    他眼珠子瞠大,脖子再次遭殃了。
    “你~刚才在想什么~嘶嘶嘶~”
    嫉妒凑近他,指节咔咔作响,神经质地嘶笑着,这么近地盯着他看,华铘更觉得他像一个神经失常,心理疯狂扭曲。
    他错了,虽然腾蛇七宗的杀手亦有很多的变态,可像他这种武力值高得吓人的变态,却只有眼前仅此一只啊!
    华铘脸色一白,褐瞳机警地转动,使劲朝后仰头,挤开僵硬的脸皮,笑了一声:“呵呵~没、没有什么,什么都没有想~”
    不过泄露了一丝杀气,便能被他发现,这怪物是猫变的吗?!
    “你现在笑得样子……令本殿很兴奋呢……”嫉伸出一根如蛇信般腥红,细长得令人寒毛竖起的蛇信,舔了舔嘴唇,那被润过一遍的双唇如染血一般:“让本殿想伸手撕裂了它,沿着你的头皮扯掉……”
    华铘咕嘟地咽了一口唾沫,眼神一直,倏地抿嘴,摆出一副十分严肃正经的模样。
    笑?他有笑过吗?
    “嫉殿,那个,他、他们好像要走了……”
    从来没有过这种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中的青蛙,那种被人猎食时寒毛竖起的感觉,华铘承认比起嫉的变态,他自愧不如,他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唯有赶紧转移话题。
    唔?嫉妒动作一顿,接着迅速扭过身子,甩开华铘,回头看着窗外……
    ——
    破阵之后,玄婴收势,漫天毛毛细雨再次覆下,除了一地狼藉之外,楼台烟雨,两边的位置一如先前。
    “姑娘之能,素戔佩服。”
    白袍杏衫沾衣欲湿,孟素戔静伫于那里,一点也不似贵族皇亲那般气势咄咄,那般穿金戴银标榜富贵,反而像一名行走游云于山林的隐士,舒逸而静谧,皎洁如秋月,苍青浩瀚无涯。
    很奇怪对吗?一般人被别人这般不留情面地打出来,即使不发雷霆,亦会脸色难看。
    但他却没有。
    这下别说牧骊歌看向孟素戔时,带了些许异色,连玄婴都觉得,这个孟素戔浑身上下都透着“怪怪”的味道。
    是什么呢?
    一般来说,遇到这种变故,仍旧不能改变其从容,要么本身就是大善之人,要么就是心机深沉之人……
    玄婴盯着孟素戔那双澄清,如水光潋滟漾波,不见攻击性的眼眸,暗忖:这两兄弟长得一点都不像,嘴里却问道:“你们要寻的那名刺客是什么人?”
    牧骊歌不语,孟素戔却没有隐瞒:“他是腾蛇七宗之一的天枢华氏的杀手,具体担何身份,还需审问。”
    牧骊歌无语,瞥了孟素戔一眼:说得也太详细了一点儿吧,奕皇子,一般人能知道这种事情吗……
    果然是腾蛇一族……
    玄婴道:“天枢?莫非腾蛇七宗是指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和摇光?”
    “的确,是以北斗七星命名……”说到这里,孟素戔莫地脑中飞速地闪过一道光芒,但由于太快,一时没有逮到。
    传闻腾蛇七宗一直隐藏于俗世之外,只为等待腾蛇皇族莅世,如今天枢出世,却没有外面谈论腾蛇皇族现世的消息,莫非……
    玄婴道:“天枢华氏是被何方势力收服?”
    关于这一点,孟素戔亦没有避而不答:“异域惰皇。”
    惰!玄婴心中咯噔一声,不愿被牧骊歌察觉到异样,她收敛起全部情绪,此时,细雨渐渐停落,乌云散去,一片明媚阳光撒落,如铜板的光线从枝桠缝隙中穿透,映入地面斑斓一片。
    但见玄婴沉默不语,孟素戔静静地落站在门槛处,姿态从容而优美,他望着玄婴,突然道:“既然皇弟伤重,不宜探视,素戔亦不勉强,刚才一番切磋令素戔甚是仰慕姑娘一身本领,若姑娘得闲,素戔今日起便暂居轩廊苑,随时欢迎你……”
    “做梦!”
    突地,一声尖锐的声音,残叶卷花,如划破玻璃般刺耳的声音,只闻哐当一声,木墙撞击的声音后,从苑内里面疾飞射出一道黑色身影。
    因为那道声音夹杂着凶悍真气,如同震耳欲聩的音波噪音,向四周扩散而去,但凡听者第一时时间只觉一阵头昏眼花、恶心欲呕,安德才不懂武功,也没有内力防身,只觉眼前一黑,七窃流血,若非牧骊歌替他挡了一些冲击,他恐怕险些一口气喘不上,直接见了阎罗王去。
    玄婴亦勉不了一阵晕眩,待再回过神时,她只觉腰间一紧,便被一道带着腥甜味道的冰冷身子紧紧抱住。
    刚才的声音便让玄婴认出来者是谁,所以被他如其说抱,更像勒着的她骨头撞向自己,才并没有第一时间一掌将他劈飞,而是忍耐着他身上的那股陌生气息,保持冷静,忍耐了下来。
    他的抱法,不像抱情人,不像抱亲人,也不像抱朋友,甚至不像是在抱一个人。
    他一只手缠着她的颈后,将她的脑袋死死按进他胸前,若寻常人不懂闭气,指不定就被他直接给捂到窒息而亡,他一只手勒在她的腰间,那力道足以令人怀疑,若他是一只蜘蛛,她想他会八只腿全部都勒她身上,缠紧裹入身体内。
    他在抱住她之后,似乎也曾为这种冲动的行为而后悔了那么一瞬间,他从来不曾如此亲近过任何一个人,身子因为不适而倏地僵硬起来,想推开那具与他温差不大,却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娇小身躯。
    但意识到那一双看似温温凉凉,却如附骨之蛆的眼神落在他背脊骨时,他浑身如过电一般,心脏被无形一只巨掌紧攥,所有的情绪都一抛而空,他眼神飞快地瞥了一眼孟素戔,似针蛰一般,迅速收回,垂下纤长的脖子,背脊佝偻呈弯月弓型,那双狠戾阴翳惯的碧幽眸子,不安、飞速地转动着。
    “她、她是我的……你体想再一次抢走!”他低哑的声音,像是被热油滚烫过一遍,发出的声音气气喘喘、晦涩难辨,音调起伏过大,简直就像是在歇斯底里地尖叫。
    这种诡异的发展是任谁都没有预料到的。
    牧骊歌欲踏前一步,却又想起什么时,脚步又收了回来,继而一脸惊讶地盯着嫉妒,失声道:“你,你怎么……”
    孟素戔一点也不惊讶嫉妒看到他会有这种表现,他没有理会嫉妒,而是瞥了牧骊歌一眼:这就是他报信所说的,连坐都不能坐起来的“严重”伤势?
    可他怎么看着,他现在不仅能够坐,站,甚至连跑跟飞都没问题了。
    牧骊歌也顾不上孟素戔的眼神,只是既惊又奇地盯着嫉妒——不可能吧!那御医分明诊断,嫉妒的伤势伤及肺腑,就算用最好的药,待清理体内污血跟受损器官,最快恢复亦需要半个月才能够站起来的啊!
    他难不成喝神药了不成!
    “你的?”
    孟素戔转回视线,隔着一层水烟朦胧雨帘,看着时隔二年多,明显身形愈发趋于成年人的嫉妒。
    看着他紧紧抱着玄婴,像一个害怕被抢走玩具、固执地抱紧想藏起来不被任何人发现的小孩子的模样,似勾唇似浅笑了一下,眸光一黯,却转瞬即逝。
    “我的!”嫉妒的确就像一头护食的小狼,呼吸气喘,那张苍白失色的脸,像是丧尸一样僵硬,他蓄足了勇气,如毒蛇竖瞳般瞪了孟素戔一眼,呲开白牙,但一触及那双平波无澜的澄清眼瞳,两排染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全身亦如针轧地痛颤一下,便飞速地垂下眼帘。
    那一刻,玄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来自于嫉妒身上那无言以状的恐惧。
    对孟素戔这个男人,他的内心除了厌恶、痛恨,更多的则是一种深深的恐惧,这种惧意之中还夹杂着太多其它复杂的情绪。
    这么说来,十有*,嫉妒就是七煞之中的惧之煞了。
    若真能确定,那么攻略他的最佳短途策略,则是需要替他先攻克这个“惧”的来源,如此一来,在他生命中描上这么一笔浓重色彩的她,便能够无意外地令他彻底动心了。
    看孟素戔斯文有礼,既不像是会施虐之人,亦不像是心理变态之人,嫉妒究竟对他因何而“惧”呢?
    看来,这是一个需要值得深究的问题。
    就在玄婴沉吟深思的时候,嫉妒一把将玄婴从怀中粗鲁地扯出,他本来习惯性地准备掐住她的脖子胁迫,但一想到刚才那个刺客所言,她就是他的女人,那么好像……他便不能像别人一样对她太凶,否则会跑掉……
    会跑掉的,挡开他的手,推开他……
    像三年前那个猪妖一样……
    想到那个猪妖,嫉妒碧瞳似染血一般猩红,眼中似喷出能焚烧掉一切的火,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你是不是要跟他走?对不对?!你是谁的,你说!”
    玄婴看着他眼中那道猩红越来越深,以她多年以来跟精神病患者打交道的经验来看,他脑中那根名叫理智的神经已经快濒临崩溃,受不得任何刺激,否则就会彻底丧失人性,于是机会来了,她当机立断。
    踮起脚尖,双臂伸起,那宽大的袖摆滑落于肘,她那一双纤白细长的双臂勾住他脖子朝下带,等与她平视的时候,她倾身凑近,一个带着淡淡馨香的浅吻,印在了他的额头上。
    嫉妒一愣,僵如石塑。
    四周的声音好像通通远去,他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只感受到那个轻柔得让他几乎无措的亲吻印在额头。
    亲在额上的吻,代表——珍惜,守护,与尊重。
    停顿了二秒左右,她移开了,望他仍旧呆滞懵懂的眼睛,郑重道:“我不会去任何地方,我会留在你身边的。”
    他表情难得出现混和着无措、紧张,那张苍白的脸颊不知是羞、怒,焕发出一种青涩得令人心尖儿都酥软的绯色,尖尖的下颔,魅惑的嘴唇,挺直的鼻梁,深如碧海的绝美绿瞳,弯如新月的长眉,光洁饱满的额头,最后是那头随着夜风飞舞的如瀑黑发。
    只有褪却一身阴冷煞气,跟神经质特性时候的嫉妒,才会令人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她顺势握住了他垂立于侧那只冰冷渗骨的手,她用柔软包裹住他的硬壳,感受到他指尖微颤,同时也感受到他内心的不平静,她猫眸隐隐生辉,便无视其它,直接领着人朝内苑牵去。
    “恕不远送。”
    淡淡四个字,便是对他们几人这一趟的回应。
    多么……明显的逐家令啊。
    孟素戔看着玄婴牵着嫉妒的背影,他不在乎这一趟有没有跟嫉聊上一句,也不在乎他伤势如何,他的视线由始至终只关注于玄婴身上,他突然道:“若姑娘想知道皇弟与素戔的关系,亦随时欢迎你前来轩廊苑作客。”
    刚安静一会儿的嫉妒,被这么一撩拨,又准备伸出利爪挠人了,可刚才玄婴的保证并非完全没有用,从另一方面来说,嫉这人对于多疑的玖兰戚祈相比,他心思则单纯许多,既然玄婴当着他们的面跟他保证过了,他便会试着去相信。
    但,对于生活在孟素戔那么多年的阴影底下,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安,他心中一紧,反手一抓,将玄婴拽得紧紧的,有种即使手断了,也绝不放手的架势。
    玄婴闻言虽心中一动,却碍于嫉妒在身旁,始终没有回头。
    ☆、第十二章 中原人都好可怕啊
    一进到卧室内,嫉妒就扑哧扑哧地像暴走的犀牛,脑子里强迫症犯似地,总是不断地回想起刚才临走时孟素戔说得话,他的眼神,他的态度……
    虽几年不见,他却依旧一点都没有变,跟兢兢业业,从泥地里爬上来的他相比,他总是像昆仑城阙之墟那乘龙驾鹤的仙人般,衣则净如浣濯,墨发白衣,即使不需展露一分倨傲之态,便已是那广布德泽,耀尽万物生辉的居临高上,供人俯视。
    他最恨的就是这种得天独厚之人,就像全世界好的东西都该归他孟素戔所有,而他只能阴沟里羡慕得发狂的老鼠一样,捡他吃剩的、不要的东西……
    心生顿时生万千怨,万千嫉,他被碎发遮掩的绿瞳,从缝隙中透露出的阴翳,就跟无底幽深的旋涡似地,翻滚着滔天巨浪,他跟发了狂一样,撕扯破了帷纱,挥扫倒了花盆景栽,抓起一根铜铸灯盏,便四处破坏砸毁,噼里啪啦一阵,房内如狂风过境,一片狼藉脏乱……
    眼看将房内的死物毁得差不多了,他又像一条露出粹毒尖牙,暴戾阴森的毒蛇盯上被卸了四肢、软摊在地上的华铘。
    “等、等等,你要想发泄,这瑛皇国的皇宫里多的是东西给你砸,给你毁,别……”
    看着嫉妒披着一身凌乱瘦瞿的黑羽细鳞长袍,他步履似滑般扭动着纤韧的腰肢,如同蛇精病附体般,阴恻恻朝着他靠过来,那扑面而来的寒意如同巨蟒长开血盆大嘴,喷出猩臭之气。
    华铘脸色惨白,动也不动地躺在那儿,只觉得脊梁上流下一股股的冷汗,先前因为动了歪心思,被嫉妒卸了四肢关节,此时他感到自己就像是一片可怜的小纸,正无力地准备接受暴风雨随便吹打和蹂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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