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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传来“轰隆”几声春雷滚滚,眼见刚才还明媚灿阳,转眼便乌云阴沉下来,春雨便毛针般淅沥沥地飘起。
    稍微闷热的天气,渐渐凉爽下来。
    寝室一片诡异的安静。
    玄婴取下冰敷的毛巾,继续浸泡在盆中,她回头盯着嫉妒那双异色双瞳,考虑他到那可怜又可卑的自尊心,玄婴难得“善解人意”一回道,:“我瞧着你眼角处好像也受伤了,我找绷带替你包扎一下吧。”
    嫉妒怔一怔,接着古怪蹙眉,最后似想到什么,猛地一爪按住空荡荡的左眼,整个人如扔进染色盘那般七彩难看:“你、说、什、么?!”
    杀意,跟不要钱似地朝她身上放!
    玄婴见他发现了,知道此时此刻无论她跟他解释些什么,他都是不会高兴的,像他这种神经质精神病,再加上身处反派角色已久,早已忘记的所谓的信任与理解,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跟感觉,别人的话只在于他高兴的时候便听上几句,至于信不信不重要,反正最后的结果于他们都是一样的。
    能用者,留之,无用者,杀之。
    于是她也懒得去费那些口舌,直接道:“你之前缠着眼睛的绷带松了,我便替你取下来了。”
    “这么说……你都知道了?”嫉妒蓦地从床板上跳起,两张面庞靠得极近,那双碧瞳眼睛突起死瞪着虞子婴,因为激动血丝纵横,嘶哑的声音像千只渡鸦尖鸣,刺耳欲聩:“啊——你_怎_么_敢_知_道?!”
    玄婴因为他这一声带着内力地尖咆,额前刘海被刮得乱七八遭,气息微窒,但她依旧不躲不避,直面面对着他,道:“你是指你两只眼睛的颜色不一样吗?”
    或许是因为玄婴太过平静的表情,也或许是因为此刻玄婴表现出跟以往任何一个人在他盛怒下都不同的态度,既不是恐怖躲闪,也不是厌恶害怕……令嫉妒的暴怒微稍停滞了一下,他死死地盯着她,煞白一片的双唇紧抿成一条缝,胸膛剧烈起伏不定:“……”
    看他稍能冷静下来,能够继续沟通,玄婴尽量心平气和跟他说明:“你被抬回来的时候,估计就绷带松了……”
    嫉妒就像一颗随时会自动引爆的炸弹,玄婴甚至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话又将他惹翻了,他道:“凡事胆敢看过本殿另一只眼睛的人,都、必、须、得、死!”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他便已准备动手,目标是扭断玄婴那纤细又脆弱的脖子。
    虽然,他出手得毫无预兆可言,可惜,在玄婴眼中,此刻旧伤未愈的他,动作慢得就像一只嗡嗡在眼前左晃右转的蚊子,她一巴掌就能给他拍死在墙上,血肉模糊,抠都不抠不下来!
    但,终究她还是容忍了下来,却是先一步翻身将其压制在床上,锁定他手肢固定在床板,不容他动弹。
    “你在担心什么,或者是说……你究竟在害怕什么?”玄婴一脸茫然不解地问道,她深吸一口气,声冷地质问道:“即使看到了又怎么样?你的眼睛有什么特别吗?”
    嫉妒被她死死地压制住,使劲挣扎无果后,便不甘服输地瞪着她的眼睛,张嘴呲牙欲撕咬下她一块肉,但下一刻,他却僵直在那里,因为——那俯下与他对视的眼睛很干净,除了黑与白,便容不下任何别的色泽。
    嫉妒看惯了各种眼神,有鄙夷的、有仇恨的、有厌恶恐惧的,甚至是夹杂着各种*浑浊的眼神,但像她这种纯粹到极致,却是从未见过。
    嫉妒一愣,停止了动作。
    对啊,牧骊歌说她得了失魂症,前尘往事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就是说——她根本就无法理解异色双瞳对于别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不会像那些人一样看轻他,亦不会用那种既惧怕却又异样的眼神来偷窥他,更不会觉得他跟别人有什么不同……
    在她眼中,他跟那些双瞳同色之人,没有区别……
    所以,她知道跟不知道,其实也根本没有多大的区别。
    一想通这个关键,不知道为何,嫉妒却像是似是松了一口气,但是天性充满不安定性的他,却在心中替玄婴加了一把沉重的枷锁:“既然你看到了本殿的眼睛,那么你必须永远保持现在这样,若某一天你突然恢复了记忆,那么……那时候,你就必须得死!”
    他松开了手掌,露出一只琥珀色泽眼瞳,一只碧幽阴冷眼瞳,两只异色双瞳那般充满恶意又冷戾地盯着玄婴,如同起誓般一字一句地说着。
    “这么说,你会一直让我留在你的身边?”玄婴倒是不怕他的威胁,更不惧他的本身,前世今生大奸大恶之人,她遇到过太多,像她这种敢跟老天抢时间夺命运之人,既不惧神,又何会惧人?
    ☆、第九章 这个杀手太憋屈!
    “嗤~你想留在本殿身边?”恢复常态的嫉妒,支颐微微偏过脑袋,过长的细碎墨鸦碎发掩覆下一只眼睛,那剩余裸露的外碧玺幽瞳,瞳仁漂亮华丽,诡异冷森。
    因为卧病在榻,他穿着一件类似黑羽丝绒片片镶接而起的柔美泛着细柔光泽的直身长袍,七分长袖翻出一截,镶绣纹着金细滕纹,领间不似传统性的翻衽,而是简洁而易脱的呈弧圆月型,似旗袍般的线苞纽扣至领间一直延伸腰腹间,没入被缛下……他动作间,那耳廓处的碧透骷髅耳钉,闪耀着一种妖异光泽。
    当他不再神经质的时候,亦就是当他不发病的时候,身上会有一种很特别的吸引力,那种介于纯与媚,少年与成年间那种模糊界限的雌雄莫辨的朦胧之美,令他几乎是一个可以诱惑世界一切的绝美绿色妖精。
    “是。”玄婴静静地看着他,她是一个相对很诚实的人,同是也是一个比较直接的人,当没必要说谎的时候,她从不刻意遮掩自己的目的。
    她的目的就是来刷就好感,夺走他的心,这个目的她觉得被发现也没什么,省得她再说重复一遍。
    而她的“直接”跟“诚实”有时候就这样很自我的砸给别人,也不顾别人是否能够接受。
    但恰巧,嫉妒这个反派神经病的思路广,性子亦是那种说一是一,反而对她这种思路比较容易合他的胃口。
    “嗤嗤嗤~好啊。”他长身柔韧如一条冰冷滑腻的蛇,倾身靠近她,那只碧眸如粹毒的兽瞳,黯猩诡美,蓦地,他一把扯住她的头发,朝自己面前拽近:“本殿愿意给你一次机会,但是……你必须能够证明你拥有这种资格才行……”
    动作间,他那件宽松圆额的睡袍侧重,顺势从右边肩膀处滑落于臂,露出那削瘦而骨骼苍白漂亮的肩头,与那精致似蝶的锁骨。
    玄婴由始至终都不曾移开过他的视线,即使被他这样粗暴地对待,既未喊痛,也未试图阻止——即使她有这种能力。
    嫉妒并不蠢,相反他是精明而狡诈的,即使有时候他看起来精神不正常,时常歇斯底里地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晴,但当他恢复正常的时候,他习惯将自己蜷缩在一个阴暗、孤寂、甚至是封闭的角落,然后在脑子里面似自虐一般地重复、又重复地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回忆一遍。
    他这么做的目的就只有一样,规避之前的错误与漏洞,从细节之中完善所有的计划。
    而这亦让他练就了一颗敏锐而充满得失利益的心理。
    他心中有一杆称,总是刻意地计算着,过度地衡量着每一个人,所以他心中得失心非常之重,而玄婴所做的,她的靠近,她试图一点一侵入他内心的行为,嫉妒不可能没有察觉得到,但他跟傲慢是不同,傲慢的疑心病过重促使他需要重重考验跟时间慢慢验证才能够相信她是真心。
    而嫉妒就不存在这种顾虑,他可以姑且相信她的话,但这并不能动摇他的内心,他的内心既是骄傲自大又是自卑的,这种矛盾情绪常常会造成一种阴暗而恶毒的想法,在他眼中玄婴再强大又如何,最后还不要乖乖对他“伏首臣服”?
    而他很乐意并享受这种被他认为有威胁感的人被“臣服”的感觉。
    ——但他却忘了,以往那些被他认定有“威胁”感,触动嫉妒产生不愉情绪的人,不是被逐一追杀,便是厌恶躲避恨杀,像这种乐意以和平方式“亲近”倒是生平第一次。
    “如果这是你的承诺。那么,我会证明给你看……你不需刻意色*诱的。”
    玄婴一直暗中观察着他的神色,即使没有完全猜中他的想法,估计也*不离十了,看他一逼趾高气昂,得意阴恻的模样,她不气不恼地将他滑落的的衣领,一点一点地拉回原位,不淡不咸地说了一句。
    嫉妒闻言,表情一滞。
    色、诱?他——他堂堂嫉殿?!
    嫉顿时脸色不好了,刚才难得兴起的一丁点儿好心情,现在算是被玄婴一句话破坏殆尽了,将他堂堂一介皇子,说成一名需要靠美色惑人的男娼之辈,简直:“你——”
    呯!咔!一道窗户木头撞击墙面的声音响起,啸啸雨声中,一道湿辘辘的人影就着一个驴打滚滚进来,其间撞坏了一座屏风,一盏铜灯,梨花摆设架,留了一地的鲜血斑斑。
    “嗷啊~!”
    嫉妒眉眼一掺厉,推开玄婴,准备将胆敢闯入者就地格杀掉,却被眼明手快的玄婴一把按住,她安抚道:“你身上还有伤,这里交给我吧。”
    不等他回答,玄婴转身,盯着那破窗而入后一路跌跌撞撞最终倒在盆栽架旁的人,她耳力甚强,即使有雷雨妨碍,她也能够听到外面塔塔塔塔伴着雨滴的脚步,还有喊着抓拿刺客的声音。
    “你是什么人?”玄婴问道。
    华铘猛地抬起头来,刚才他一如盲头苍蝇一样四处逃蹿,急乱间发现这一座苑落驻守的侍人数最少,便没多想便逃了进来。
    这座苑落他探知之下,发现其中有一片几乎根本渺无人烟,却不想,这随便选择的一间房间,里面竟然就有人。
    既然能够住在这种地方,怎么会不派任何侍卫随从守驻呢?
    他根本想不通!
    “不想死的话,就、给、我、闭、嘴!”
    他凶神恶煞在威胁着,他整个身子,包括脸部都被“天罗地网”给罩得密不透风,那密密织就的网使劲收紧,将他的肉挤露出一坨坨的肉瘤疙瘩,眼睛被压撞得变形,视线内一片模糊,但他内力还在,能够准备地辨别出眼前的两道呼吸声。
    一浅、一深。
    一个深的人,他身上那浓重猩煞杀之气甚重,甚至比他们这种靠杀人营生的杀手更加深几分。
    另一个人,她身上的气息几乎不能辨认,浅淡得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如果不是这人真的受重伤即将归西,便是她是一个能自控身体自如的绝顶高手!
    但华铘本身武功就是天枢中数一数二的,像他们这种做杀手的行业,学的都是些一击必杀,仔细分析对手身体各处要害,不折手段,所以有时候即使他们面对的是比他们高出几阶的对手,依旧有能力一战。
    毕竟杀人的方式有千奇百种,只需要对方随便露出一个破绽即可,不像需要战胜别人这种需要公平的一对一。
    “是你不想死的话,才该要闭嘴。”玄婴低下头,长发垂落,她再靠近几步,像是在确认些什么,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身体。
    华铘何其受过这种侮辱,顿时气极,仅露一截的手准备趁着她猝不及防抓住她的脚踝,将其掰倒,扭断她的脖子。
    但结果却是——
    他偷袭的那只手,被一只小巧七寸莲足狠狠地踩在地面,他一句痛闷哼声甚至都没有发出,虽然玄婴不懂得此古大陆的那种点穴功夫,却懂得别的手段,为防止他的惨叫声音引来侍卫搜查,她脚尖背下,一脚踢向他胸腔肋骨腹下三寸的一个气穴。
    华铘猛弓起身子,气窒一瞬瞳仁紧缩,干呕地咳着,暴突着眼珠,整个人甚至连呼吸都快吸不上来。
    嫉妒看着玄婴这一招,不由得暗中对她投了一个赞赏的目光。
    他颀常那些够狠够毒的人。
    “你是杀手吧。”
    玄婴蹲下来,单手撑着下巴,凝视着华铘。
    她很轻易地就看出来了,他身手利落而干脆,就像那种能够一招致命,就绝不多补一个动作,像刚才他对她一抓一击之间的连贯动作,如猛虎扑兔,看似随意,却是直奔着杀人而去,而非为了擒获制服。
    能够如此迅速下定决心,毫不犹豫地杀掉一个陌生人,根本就不可能是普通人一样,再加上那些搜捕的侍卫喊的抓拿刺客,她基本上已经能够确认下来了。
    因为这是杀手的本能,一出手便本能地取命。
    “你想杀谁?”
    她的声音干净而清脆,即使经过刚才那般残暴的动作,依旧不带一丝别的情绪,平静得渗人。
    华铘过了片刻,才能够继续喘得上气来,他额上冷汗涔涔,一身淋湿的衣服再度汗湿一遍,他冷冷地抬起头,透过眼角一点点的余光,想看清楚这比杀手更加残忍无道的是谁。
    然而,待真正看清楚时,他如雷轰电掣——竟是一名少女?!
    虽然她的脸被绑带缠紧,只露出一双眼睛跟嘴唇,但别忘了,华铘是一个精通易容换脸的人物,对于人体面部结构了解,不会有人比他更精通擅长了。
    眼下这个少女,分明不过十五、六岁妙龄,但她刚才的狠戾动作,简直不像是她这种年纪该有的,并且那一双淡淡看人的黑瞳,淡淡光华映照,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黑暗,深不高底。
    这种眼神他只从那些怪物一样的先辈杀手那种枯波无澜的眼看过,但他却惊骇了,眼前的她根本不存在伪装,连双华都不及,便拥有了这么一双眼睛……
    “别再挣扎了,捆着你的应该神器排行榜第十的‘天罗地网’,你越是想挣扎,它就会束绑得越紧,你走得越远,它便会随着你的动作,慢慢扎进你的肌肤经脉之中,锁绞你的四肢,最后的结果就是……你会被它辗碎每一块骨头,嚼碎每一块肌肉,成为一摊肉碎。”
    “这天罗地网……竟这么有趣?”
    嫉激动了,他一般情况下十分喜欢这种特别的虐刑用具,但很快,他脸色却又不对了,如千刀万刮地盯着玄婴,嘶哑的嗓音直接坠入零度:“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前一句华铘不懂是何义,但后一句也正好是华铘想问的,神兵排行榜目前能够被世上知道的仍旧寥寥无几,大多数都仍旧是谜一样的存在。
    当初他能够破除天罗地网阵,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临走之前,楼谨听闻孟素戔懂奇门之术,而他亦稍微涉猎了一些奇门之术,便嘱咐他带上一袋子黑狗血备用,听说这东西对部分阵术有用,若真遇上难以破解的阵术,不妨试上一试。
    好在他运气倒算是可以,可是究竟需要怎样破阵,他的确是一窍不通。
    更不懂这天罗地网究竟是怎么一个属性。
    “不知道,脑子里……”玄婴指了指脑袋,茫然无辜道:“好像它本来就存在,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她的神情如此自然,根本没有多余的破绽让嫉妒怀疑。
    华铘燩动了,他也不顾玄婴那属老虎易噬的本性,扭动身子,凑上前就像被渔网网罗的肥鱼,道:“咳咳……你既然知道这个,那、那你知道该怎么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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