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个人长得也好眼熟啊,有木有!
    虞子婴眼睛越瞠越大,接着嗝了一声,猛地将脑袋压低下来,心脏呯呯呯地撞击胸膈。
    噗——原来是那俩儿仇人!
    一个是她得罪的人,一个是凶残干掉前身的!
    咦~青衣候竟然肯屈尊下来!难道郸单王的交易打动了他?郸单这边的人都怔怔地盯着那道青染墨稠的春寒料峭身影。
    他如踏着空气缓缓落地后,一撩宽袖气流汹腾皆平息,万物寂籁,他偏过头,一双犀利的狭长眸子猛地射向那群孩童堆里,黛青长眉蹙紧。
    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心底涌上一种古怪的情绪?!
    ------题外话------
    下一章估计该知道,宇文傻胖临死前给咱威武的候爷下了什么套了。
    ☆、第二十章 像这种生坏了的残次品
    塔塔!整齐划一钢铁般的脚步声尤如冰霜坠击青石板,踏出寒意渗骨的响度。
    青衣候身后数千名披着一身冷芒铁铠气势摄人的士兵,亦随之挺进几步。
    嘶!郸单这厢的全部士兵心肝一颤,就跟可悲的羚羊遇着猛虎扑食,手中武器都差点抖掉,急急地随之朝后涌退。
    “候,候爷,这些都是咱们郸单各官员家的孩子,他们绝对比外面那些穷苦家的孩子更好,请,请您,笑纳。”郸单王只觉被现场的滴水结冰的气氛冻得连呼吸都困难了,他擦了一把脸,颤颤巍巍道。
    青衣候凝里不动,但一双铁灰眸子却冰冷如电扫视着那群孩童,他的视线只在无意中掠过人群中体形略高,模样出类拔箤的宇文清涟时,略缓了一下,但依旧没有露出感兴趣的样子。
    要说宇文清涟这一辈子顺风顺水,倒从来没有惧怕过任何人,即使当她知道她是宇文家的冒牌千金时,亦只是失望多过恐惧。
    但被这么一双阴婺而冰冷的视线锁住,她只觉全身抑不住的寒意蹿入四肢百髓,那双充满恶意与残酷的眼睛,快要将她整个人拆骨切肉,令她每一片肌肤都在喊痛。
    她缩瑟了瑟,迅速低下头,不自在地朝身旁的宁琪芸身后躲了躲。
    “呜呜——清涟,我,我怕~”宁琪芸不经意跟那双毫无感表,如同冰蓝玻璃球一般透彻的双眸对视一下,差点没吓得直接尿裤子,全身僵硬得无法动弹。
    而虞子婴更是恨不得将身体折叠折叠再折叠,看能不能减少一点存在感,她额头布满黑线,感觉她的命运真tmd好玩,可为毛它老只爱玩她一个!
    傻胖算是间接死在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手中,可转来转去怎么还是回到了原点?
    难道这具躯体的命运设定,就是无限地死在他的手中?
    不!不行!虞子婴脸倏地一恨,与其这样,她宁愿他先死在她手中!
    虞子婴猛地抬起眼皮,迅速射向青衣候,但在下一秒怔愣住了。
    之前倒是没有仔细观察过他的容貌,只觉光是他周身那独特危险的气息已经能囊括她的全部感知表述。
    却没有想到原来刺破一切重新审视他竟长得——长得这般模样。
    一头不扎不束微微拂动的青丝,一双媚长显得薄情的眼睛,狭长的眼线,眼角微微上勾,点染一种独特异域的熏红淡薄眼影晕至鬓角,就跟一只以美色诱惑世上的妖精一样。
    他的鼻梁挺直,介乎于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类型,双唇不点而朱,那腥红的色泽给人一种危险又邪恶的感官激刺
    虞子婴表示她从没有看过有哪一个男人长得如此千妖百魅,却身上却没有半分俗媚之气,虽然他面容如雌雄莫辨的妖精一样阴柔,但不会有谁会将他看作女子。
    因为他很高,目测绝对有如今两个她这么高,颀长匀称的身材,穿着一身华丽繁锁锦孔雀纹收襟长袍,就那般堪堪站着不动,不言,仅凭立在千军万马前那副恣意傲慢的惊鸿资姿态,便已是一个传奇,一则神话。
    多看了几眼,她才紧忙收回视线,却感受到另一道疑惑的眼神盯着她多时。
    她奇怪地侧眸一看,正巧撞入一双仿佛汇聚天地精华于一汪清潭的眼睛,她瞬间表情一滞。
    是他!?
    无相一直暗中观察着青衣候,警觉他的一举一动,见他一直神色莫测地盯着那群孩子,便亦顺势看去,他在无意中看到虞子婴时,并没有想起什么倒无特别感觉,可是宇文清涟的脸他却记得。
    可看到宇文清涟的时候,他却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情,蓦地忍不住将视线回倒。
    他诧异地看着那缩胸垂头的虞子婴,心蓦地一跳。
    在她抬头那一瞬间,他看见的是一张胖得已经无法看出原型五官的脸,个子很矮,但体型却很巨大,穿着一身鼓鼓囊囊的碎花款式,包胸半襟收腰的裙子。
    那款式……跟当初那位“少侠”遗漏下来的那件衣衫相似,再加上那特别定制的大号——
    虞子婴脑门全是汗,心脏呯呯地乱跳。
    次欧,她被认出来了吗?
    不会吧,当初她分明是隐密作案的说?
    正当她紧张得手心也开始冒汗,无相紧盯的视线越来越诡异的时候,那一直默不吭声的青衣候却倏地一动,周围只觉一阵风卷残云,狂乱的大风令人眼睛都睁不开。
    下一刻,虞子婴只觉胸前一紧,似被什么硬拽过去。
    虞子婴一懵——不会是她想中那样吧?
    “像这种生坏了的残次品……”那跟脑海中忆记重叠,冷魅而无情的嗓音滑入虞子婴耳中:“郸音王,你确定你不是在侮辱本候吗?”
    虞子婴只觉脑中一炸,惊诧地抬眼——只见,刚才那遥不可及的面容,已经近在咫尺!
    呃!他跟蛇一样冰冷的手掐住她的脖子,一切就像过去重演,她再次被他高高举起,一双幽黑的瞳仁直愣愣地盯着他那张无情冰冷的脸。
    接着,那道声音残酷异常地掷下两个字:“屠城!”
    无相一愣,他看着那个肥胖无力的身子,被青衣候轻易地举起,他五根钢铁般的手指渐渐收拢,他喉中一紧,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却已先叫了一声:“住手!”
    而另一边在圣天塔之上暗中窥视的嫉,愤怒一脚踢断了一根石术:“该死的!”
    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那头猪妖!
    其实这句话亦是渐渐感受到呼吸困难的虞子婴翻了一个白眼,想问的。
    不过以正常人的视线中,在一群瘦小可爱的孩子之中,遇着这么一个胖得像头猪,占地面积一抵三的家伙,即使那里孩子再多,也能很容易就挑上她吧。
    更何况,青衣候对制作傀儡娃娃美貌的选择,有一种狂热的偏执。
    试用,他又怎么能容忍有虞子婴这种丑得天怒人怨的存在?!
    而那厢郸单王脸色惨白,整个人跟抽走了灵魂一样。
    而宇文清涟跟宇文父子看到那个人竟是虞子婴时,也是大吃一惊,但眼下什么情况都一片混乱,他们根本也都自顾不暇了。
    “啊啊啊——”
    那些早已按耐不住的朝渊将士早已磨刀霍霍,迅速展开了厮杀的节奏,成千上万一涌而上,城中瞬间响遍了哀嚎惨叫。
    而虞子婴依旧被青衣候紧紧攥在手心,当他正准备不耐烦地将手中这个胖子甩开时,却感觉有一种奇怪刺痛的灼热感从手心迅速而猛烈地袭上他全身。
    呃!他手蓦地一松,狭长偏冷的眸子微瞠,紧紧地,充满诡谲地盯着虞子婴,渐渐,竟觉得这个胖子莫名给他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突然脑中迅速闪过一幕。
    一个穿着碎花裙的胖子慌张死命在废墟中跑,接着被他们抓住了,虽然那张脸早已模糊掉了,但那丑陋摆动奔跑的身材……
    “是你?”他脸色微诧,一把用力扯近她,居高临下俯视着虞子婴的头皮,微微眯睫,如冰刃的视线正一点一点剖析着她:“你,这张长坏了的脸,这体型,这一身……丑八怪,你不是死了吗?!”
    ☆、第二十一章 湿傅,乃徒弟倒霉了
    青衣候清楚自己随便出一手有多重,按理那丑胖子绝不可能活着的,难道是他记错了,或许此胖子跟彼胖子只是肥得有些类似而已?
    青衣候的话刺激得虞子婴心跳啪塔!漏了一拍,她一反刚才吓呆了的逆来顺受模式,凶眸一狠,使出一身蛮劲晃着肥肉蹬腿舞爪地挣扎着,心底恶狠狠地咆哮:放,放手!
    嘶!?青衣候狭长的眼眸猛地睁开,手心再次传来不可忽视的炙热感,令他皮下肌肉紧缩绷紧,他下意识一掌推开了虞子婴。
    青衣候眉眼轻微地跳动,冷淡而犀利紧迫地牢牢锁定虞子婴半晌,才缓慢地将视线移至摊开的白皙手掌。
    上面纹路清晰,修长分明,毫无任何伤口或异状,就像刚才他掌心的灼热感,只是他的一场错觉……
    而被蓦地推了一踉跄的虞子婴,根本控制不住那圆滚的身子平衡,眼睛一闭直接左脚拐右脚摔了个屁股朝天。
    噗——痛痛痛!
    她是前胸着地,沉重的身子一挤压得差点连气都被喘上来,可脑子却清晰地意识到处境的危险,她不敢耽误一刻就揉着胸想翻身弹跳起来,但这具身体太笨重,她只得选择狼狈地手脚并用爬开一段距离,再扭着小屁股撅着站起来。
    一回头,却发现她“仇人”正发愣地盯着手心,虞子婴眸露怪异,小心谨慎地朝后退步。
    她怎么感觉他哪里有点怪怪的?
    “救,救孤,救驾啊!”
    “啊,啊,朝渊国攻城了,快点逃命啊!”
    青衣候所站数米外如同被隔离出一方静谧的空间,其外全部都卷入这场混乱的杀虐中,郸单军几乎是没有半分抵御能力地被单方面屠杀,他们慌的慌,逃的逃,死的死,兴不起一丝抵抗的绝决,城门口一眨眼变成了血腥屠宰场的地狱。
    “哐锵!”
    无相第一时间派出一半的雪狐使先紧急护送郸单王先行撤离,碍于青衣候之前对无相的态度,那些朝渊士兵并没有对无相下手,而宇文清涟拖着一屁股惊慌哭闹的孩子,在慌乱奔跑中,眼睛死死地盯着一处。
    趁着人多势乱,一把扯开宁琪芸拽得死紧的手,移形换步,迅速穿越重重人流,仿佛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拖住了无相的衣角。
    “国师,您,您还认得我吗?求求你,求你救,救救我,跟我的父亲,兄长!”
    无相淡淡蹙眉,雪狐使并没有第一时间制止她靠近,想必是认出她来了,他扫向那在战场上浴血奋杀,唯一敢于抗争的宇文父子,对着身后的狐兑、狐坤等几人道:“先将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
    狐坤等人惊道:“尊,国师,那您呢?”
    “走!”
    无相不着痕迹地划过一步,躲开了宇文清涟的依赖,转眸于纷纷扰扰中笔直看向青衣候那方,当他看到被扔摔在地上的虞子婴,他双目浮起点点冰绡似的光芒。
    他掬袍敛容,迅速几步作跑渡至她身边,俯下身子准备出手相扶,却又在触碰到她那一刻,莫名地停滞了一下,他迟缓地问了一句,欲言又止:“你,你还事吧?”
    虞子婴正要爬起来,听到头顶的声音倏地浑身一僵,咔咔地慢动作抬头,一确定是无相国师后地迅速低下,猛摇头。
    祖母,嗷唔——要债的来了!
    “虽然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但是肥猪……你是不是对本候做了些什么事情?”青衣候无视无相的存在,那双摄人魂魄般铁灰冰冷的瞳仁,一瞬不眨地凝视着虞子婴。
    虞子婴感觉到一股深沉的杀意扼紧了她的咽喉,她抿紧嘴唇,双拳抡紧,无视他眼底翻腾的阴婺冷意,倔强地张嘴讽刺道:“你要跟肥猪讨论这种事情,难道我们看起来很像是同类吗?”
    她捏着嗓音,怕被无相发现真相唯有将稚嫩的嗓音压低,而青衣候闻言气息一沉,而无相则讶异地回头看着虞子婴那面无表情瞪着青衣候,就像一只气鼓鼓的青蛙的模样。
    她难道不怕青衣候……毕竟他之前差一点就杀了她?
    青衣候冷冷地注视着虞子婴,用一种类似对渺小生物却敢猖狂放肆而充满不可思议的低沉嗓音道:“肥猪,你究竟是从哪里找来的勇气,让你敢用这种语气跟本候说话?”
    “当然是从阎王哪里啊,青衣候,难道说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事已至此,虞子婴已经豁出去了。
    她双目冷澈见底,努力仰起那张面摊大饼脸,耷拉下眼皮腹诽:看吧看吧,最好让这副从坟墓爬出来的死人脸吓死这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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