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书灵被她惊到了,看着她啪嗒啪嗒掉泪的样子,无措地搓着手,叫着“姐姐”,上前帮她擦眼泪。
    她妹妹总是这么可爱。
    关书桐哭得更崩溃了,关书灵抱着她一块儿哭。
    哭到后面,两人累了,关书灵跟只小奶猫似的蜷缩在她怀里睡着。
    两年过去,这只小奶猫好像长大了点儿,又好像没长多少。
    “笃笃……”
    有人轻声敲响房门。
    关书桐听见了,呼吸着,调整情绪,抬手抹掉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生硬地板着脸过去开门。
    “grace——”他低哑声线戛然而止。
    关书桐抬头,他低头,两人视线撞了个正着。
    廊道灯清凌凌地泄下,她眼眶一圈明显带着红,被泪水洗涤过的眼珠汪汪的,仿佛随时又能酝酿出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红糖姜茶,”谈斯雨递出一个保温杯,“喝点儿?”
    语气随性得像在夜场,随手端一杯酒递出去,“喝点儿?”
    或者,随手抽一支烟出来,亦或是其他,“来点儿?”
    “……”关书桐看着他慵懒挨靠在墙边的身影,低眸,睨着那个白色保温杯,态度迟疑,“能喝?”
    “……”谈斯雨要笑不笑地扯扯嘴角,“你知道我技术的。”
    “很烂。”她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我保证比第一次好。”
    “……”话题好像在不知不觉间,染上点奇怪的色彩。
    关书桐半信半疑,但还是接过,礼貌地对他道了声“谢谢”。
    谈斯雨敷衍地点头接下她的致谢,肩膀抵了下墙壁,借力直起身,准备到楼下收拾那片狼藉。
    关书桐没转进房内,就站在门口,瓶盖一拧,辛辣的姜味随袅袅热气冒出来,钻入鼻腔,味道闻着挺正常。
    她不喜欢喝太烫的水,就这么拿在手里晾着。
    谈斯雨没再理会她,自顾自地往楼梯方向走。
    关书桐想了下,反手把客卧门关上,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下了楼。
    他开灯,找扫帚清扫现场。
    关书桐摸一把略有些酸软的后腰,慢腾腾地到沙发坐下。
    历来养尊处优的大少爷,难得在自家做家务,动作挺生疏,不过,该干的活儿倒是没落下。
    她吹着热烫的红糖姜茶,浅浅抿一口。
    糖下得有点多,很甜。
    “谈斯雨。”她叫他。
    他应:“嗯?”
    她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毕竟事情过去两年,说不定那是她伤心过度,缺乏安全感,脑补臆想出的情节。
    但现在,她却要用毫无根据的事,向他提出不切实际的猜测:
    “那时候,你是不是知道我低血糖的事?”
    她说得隐晦,谈斯雨端出扫雷的态度扫地,认真细致专注到大脑一时间没转过来,“什么?”
    “……”关书桐不知道问出个结果,是有意义,还是没意义,惆怅着,后来觉得是自己太煽情,“算了。”她叹出一声。
    问起另一件事:“你跟仇野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段时间,你们不是走得挺近?”谈斯雨用报纸包裹碎片,另装一袋,“怎么不问他?”
    “难怪以前你们能玩在一块儿。”一个两个,都是擅长打哑谜的。
    他封紧袋口,用黑笔龙飞凤舞地写下“碎裂品”三个大字,就算搞定了,起身去洗手。
    关书桐看着他背影,扬声:“你被他玩了?”
    “哈?”谈斯雨觉得离谱。
    “不是吗?”她试图激他,“他说,像你这么骄傲的人,开不了口。”
    “反正跟你无关。”洗净双手,他就要往楼梯那边走,打算上楼休息了。
    “谈斯雨!”关书桐叫他,“过来。”
    他背对她站在楼梯口,左手已经搭上扶手,闻声,高大挺直的背影略微僵硬。
    “我帮你上药。”她放软了语气。
    这次,他听进去了,服了她似的,肩膀轻微起伏,左手放下来,转身折回到客厅沙发这边,在她身旁坐下。
    红糖姜茶喝到底,关书桐搁在茶几上,俯身从茶几底下翻找出一个药箱,打开,抽出一根碘伏棉签,掰断,棕色的碘伏液.体流到另一头,浸.湿棉签。
    她侧过身来面对他,身下沙发在动作间发出微不可闻的动静。
    谈斯雨恹恹地瘫坐在沙发里,折腾一天下来,挺疲累。
    关书桐挑高眉梢,给他一个眼神示意。
    他眨了下眼,像是没get到她意思。
    混.蛋。
    关书桐咬了下.唇,挪臀,离他更近一些,裸在空气里的膝盖碰着他的膝盖,他背靠沙发,她便向前倾身靠近。
    他看着她越凑越近,目光渐渐有些涣散,从她右侧下眼睑那一点不慎明显的浅褐色小痣,到她精致鼻梁,再到那双不点而赤的唇。
    她左手拉开他衣领。
    他肌肤滑过她指尖轻微擦碰的痒。
    她歪头,半长不短的发丝不巧落在他伤口,她抬手别到耳后,撩起眼皮试探一眼。
    空调像是坏了,气温在不知不觉间升高。
    “都结痂了吧?”他说。
    关书桐观察了下,“还行。”
    “……”这是什么评价?
    她轻手轻脚地帮他消毒伤口,模样一丝不苟。
    呼吸声浅浅,若有似无地从他肌肤溜过去。
    出血的地方应该算是结痂了,但只有很浅的一层,他说不清是药水沾到伤口时,那种又痒又刺激的感觉更难受,还是她几根发丝不听话,调皮地戳着他皮肤更难受。
    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
    “我那一拳——”她嗫嚅着唇。
    “挺疼。”他接话。
    关书桐一噎,“反正死不了。”
    “没良心。”谈斯雨嗔她。
    她傲娇地冷哼一声。
    他那点伤口,用纱布或者创可贴捂着反而更难愈合,她帮他简单地上了点药,就当治疗结束。
    想了下,还是不放心地多问一句:“你这个,会不会留疤?”
    “不知道。”他挺无所谓的。
    “以后要是有人问起来……”
    “我懂。”他摆出一副相当有契约精神的模样,“就说狗咬的。”
    “……”关书桐暗暗咬紧牙关。
    无他,又想借他磨牙而已。
    各回各屋前,谈斯雨停在门口,手还握在门把上,头偏过去,看着她身影,“离仇野远点,”他提醒,“他不是什么好人。”
    “可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话音落下,她进屋关门的声音也落下。
    善恶两面,善恶同面。
    这个世界上,哪来绝对的好与坏。
    人人不过是被天性和欲.望支配的动物而已。
    谈斯雨锁骨的齿痕几天未消。
    位置本就暧昧,容易引人非议,他还是个不懂低调、不屑遮盖的,照旧敞着衬衫领口在校园里走动,任由他人肆意打量,揣测。
    “几天了,怎么都查不出谈斯雨锁骨那个是谁咬的?”
    大课间,人与人各自扎堆为营,除学习以外,谈论最多的,不是时尚单品和明星,小说漫画和音乐,就是男男女女那点事。
    “关书桐?”有人压低声音提了一嘴。
    紧接着,就有人朝关书桐那儿瞥了一眼。
    “别吧,她不是跟谈闹得很僵?”
    “因爱生恨,所以咬成那样?”
    “怎么知道不是床上太激烈,想留点爱的纪念?”
    “诶,关书桐和谈斯雨over了,听国际部说,赵庆欣现在在追谈斯雨。”
    “赵庆欣留的?”
    八卦来,八卦去,没人喜欢当八卦当事人,却又格外热衷站在八卦风暴外,对内里那些人那些事品头论足,彰显自己的料事如神和高高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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