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涯没给他说黑狼的事,便道:“可能是吧。”他见沈蜷蜷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又道:“你刚也看见了,伤口很小,很快就不会出血了。”
    沈蜷蜷放了心,开始打量屋内:“我们要从这里出去吗?”
    褚涯看向窗口:“出不去,空隙太小了。”
    “我可以挖洞,我也可以把挡着的那个挖掉。”沈蜷蜷提起手里的铁棍。
    “这是钢筋水泥,你挖不掉的。”
    “你相信我,我肯定可以挖穿,我还能挖穿福利院的墙。”沈蜷蜷自信满满。
    “……这个相信不了。”
    说话间,褚涯从窗户空隙看了出去,接着神情慢慢凝肃。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弥新镇外的公路上竟然多了一排军车。
    这些军车应该刚到,车门现在才陆续打开,跳下来一群莫尔纳政府军士兵。这群人个个荷枪实弹,站在铁丝网外,拿着对讲机在说着什么。
    褚涯的第一反应是顾麟派人来搜寻他了,但见那些士兵不紧不慢的姿态,又让他觉得可能是因为屋外的那群变异种。指不定它们还冲击过克科镇,所以那些士兵追来了。
    但不管是什么,他们都会因为这群变异种而攻上文艺中心大楼,到时候自己肯定会被发现。
    “吱!”随着一声嘶叫,一只放大的猴脸出现在窗外,和沈蜷蜷近距离面对面。它凶狠地张开大嘴,露出一排牵着涎水的尖牙和泛黑的口腔。
    “啊!!!”
    沈蜷蜷发出一声大叫,接着被褚涯拉离了窗边。褚涯用匕首去扎探进来的猴爪,那猴子已经吃过亏,立马收回了爪子。
    沈蜷蜷从惊吓中回过神,也拿铁棍去戳那猴脸,嘴里尖叫:“就是你抓了沈喵喵,我要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原本在剧院左侧的变异种也冲了过来,小小的窗户空隙不断出现各种兽脸,狰狞地朝着两人怒吼,还伸出爪子想去抓挠。
    房间扁窄,有只豹子的前腿特别长,尖锐的爪尖差点挠到褚涯胸口。沈蜷蜷又惊又怒,用铁棍在那生着鳞片的豹爪上狠狠敲击,豹爪立即改变方向抓向了他。
    褚涯手疾眼快地将沈蜷蜷推后,让他紧贴着墙壁,又对着豹爪连刺数下,那豹子才吃痛地缩回了前爪。
    “我要把你捅个一二三一二三对穿!”沈蜷蜷此刻的愤怒压过了害怕,涨红着脸对着窗外吼:“你不准去抓沈喵喵!听见了没有?不准抓他!”
    “吼!”
    “你个厚脸皮,你还顶嘴是不是?我要捅你!精神力攻击!”
    “吼!!”
    褚涯从那些兽脚的缝隙里看出去,看见几名士兵用钳子绞断了一块围着弥新镇的铁丝网,所有人在有序地进入镇子。
    虽然他们现在还没发现文艺中心大楼上的异常,但若是进入了这条街,很快就会发现。
    变异种们挤在小小的窗户前,数只狰狞的利爪在往里掏。这房间很窄,褚涯不断用匕首刺向最近的爪子,沈蜷蜷也不断在用铁棒敲。
    只是他敲着就会情不自禁往前走,褚涯得随时将他扯回来。
    第41章
    两人的反抗让变异种们越来越疯狂, 一只豺狗探进来脑袋,身体被卡在缝隙里,便张着满口獠牙的嘴冲两人嘶叫。
    “你太丑了, 你真丑,你送到我们福利院去, 管理都不会要你。”沈蜷蜷被它这样子吓得不轻,一边往褚涯身旁缩, 一边色厉内荏地骂。
    褚涯能看见黑狼就站在变异兽群后方,它缓缓地来回踱步, 那双兽瞳一瞬不瞬地盯着褚涯, 目光里除了兴奋,还有着幸灾乐祸和嘲讽。
    褚涯又扎退一只抓向沈蜷蜷的兽爪, 对着黑狼哑声开口:“你打不过我,就去找帮手, 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但你别忘记一件事,我要是死了,你也不能活。”
    “对呀,你们这么多帮手, 我要是死了,你们也能活!”沈蜷蜷也对着窗外怒吼。
    褚涯冷笑道:“你找这么多变异种,是因为心里畏惧我, 知道自己没有本事。可你就算把我们困住,那也不是你自己的能力,你还是个废物。”
    “知道本事吗?那是困住你的能力。废物, 你是个废物, 厚脸皮, 废物。”沈蜷蜷竖着眉头骂了一连串废物。
    “吼!!”黑狼发出愤怒的咆哮, 俯下头朝着褚涯露出獠牙。
    褚涯看了眼远处,看见那些士兵快要进入这条街道,心里焦急万分。但他面上却没有显出分毫,只冷冷对着黑狼道:“再过两分钟,他们就会发现这群变异种,到时候我们都得死。你恨我,你想和我斗,可以,我随时奉陪。但如果我被抓走,你想和我斗都没有机会了。”
    “恨我?啊?恨啊!我叫你们恨!把你们都抓走,你看我们有没有办法?”沈蜷蜷继续凶狠学舌,拿着铁棍去敲最近的爪子。
    黑狼虽然愤怒,却也把褚涯这通话听进去了。它停下了踱步,目光阴晴不定,似在思索审度。
    “再晚就来不及了。”褚涯提醒。
    “吼!”黑狼又发出怒吼,目光落在沈蜷蜷身上,既狠毒又不甘。但它终究还是转过身,一边低低咆哮,一边顺着回旋梯往下冲。那些变异种也如同接受到了命令,齐齐收回爪子,跟在了黑狼身后。
    那只豺却还在锲而不舍地掏窗户,黑狼倏地转头冲了过来,一口咬上它的背脊,它发出一声惨叫,惊慌地跑走。
    沈蜷蜷一直紧贴着褚涯骂骂咧咧,见到变异种们都离开,他赶紧冲上去用铁棒敲击窗户:“来呀,是怕了吗?来呀,我可以把你们全部弄死——”
    砰砰砰!
    街道上传来数声枪响,打断了沈蜷蜷的话。褚涯从一个隐蔽的角度往外看,看见那群变异种已经冲到街上,扑倒了好几名士兵。那些士兵惊慌地朝着兽群开枪,再朝着弥新镇外后退。
    “这是怎么了?哎呀,这是怎么了?”沈蜷蜷听到枪声,嚣张立即飞走,退回去抱住褚涯的胳膊,“哎呀哎呀,是什么这么大声的?”
    毫无准备的士兵们狼狈后退到镇子边缘,略微集中后开始进行反击。变异种没有继续攻击,在黑狼的带领下跃出弥新镇,一路滚滚烟尘朝着远处卷去。
    士兵们也赶紧将被咬伤的人抬上军车,车队迅速驶向了克科镇,应该是去医疗站进行救治。
    褚涯看着车队消失在山脚,这才收回视线,怔怔出神。
    他知道自己的精神域和量子兽都出了很严重的问题,想不到竟然是如今这样的状况。他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先坚持着,坚持到云拓来接他。
    “在干什么呀?刚才在干什么呀?怎么那么响呀?”沈蜷蜷个子矮,在窗户边踮起脚也看不到大街。
    褚涯回过神,低声道:“没事了,现在回去吧。”
    褚涯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相比于他的沉默,沈蜷蜷则叽里咕噜个不停,他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一路都在喋喋不休。
    “那个把脑袋钻进洞的叫什么?它有点像狗,比狗丑多了,非常丑。”
    褚涯虽然想着事,却也分神在听着沈蜷蜷的话,回道:“豺。”
    “真的太丑了,它怎么好意思长成这样?它不脸红吗?它还对着我们吼……”
    这件事让沈蜷蜷说了一天,在院子里骑车玩都在嗷呜嗷呜地学变异种叫。吃饭时咬一口豆饼:“你说那些变异种吃过豆饼吗?”上厕所时也攥着一团纸探出个头:“那些变异种会拉屎吗?”
    褚涯用钳子拧紧院门上松动的螺丝,嘴里不时回答:不吃豆饼,会拉屎,会睡觉,不知道会不会讨厌洗澡……
    他双脚不便,没法住高楼,只能住在低层住宅。想必这镇子以前的治安挺好,低层住宅的窗户大多没有防盗网,所以他才选择了这套窗户也安装了防盗网的院子落脚。但房子虽然坚固,现在却有了变异种,得再修葺一下铁门才行。
    啪嗒一声响,螺丝掉落进院门缝隙,他不方便弯腰,便让沈蜷蜷帮着摸出来。
    “你在做什么呢?”沈蜷蜷趴在地上伸直胳膊。
    “修院门。”
    “修院门做什么呢?”
    褚涯刚想说防变异种,但瞧见那院门和围墙也并不高,变异种轻松就能跃进来,就算修好了院门又有什么用?
    “算了,不捡了。”
    沈蜷蜷还撅着屁股拼命伸手:“不要了吗?”
    褚涯暗暗叹了口气:“不要了。”
    他收拾工具时,沈蜷蜷又在骑车,两脚蹬地在院子里转圈。褚涯想让他回福利院住一段时间,但话刚出口,就遭到了沈蜷蜷的拒绝。
    “这是我们的家,我为什么要去福利院呀?”沈蜷蜷既震惊又不解。
    褚涯只当这座破院子是暂时的落脚点,听见沈蜷蜷说这是家,心里浮起种微妙的感觉。
    “福利院才是家,这里只是暂时住一段时间。”他声音放软了一些。
    “家是人很少的,不是福利院。莉莉和她爷爷住的房子才是家,我们的房子也是家。”沈蜷蜷神情有些生气,声音也变得很重:“我又不是没有家的小孩,家里住着我和沈喵喵,我怎么还去住福利院呢?”
    褚涯沉默几秒后,推动轮椅去他面前:“可你今天也见着了那些变异种,我担心它们还会来,所以让你暂时别在家里,去福利院住几天避一下。”
    沈蜷蜷神情立即变得紧张:“啊?它们还会来吗?”
    “很有可能。”
    沈蜷蜷从车上站了起来,两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嗯,那是要躲一躲,去福利院住几天。”他又停住看向褚涯,“我们一起去福利院住。”
    褚涯摇头:“我就不去了。”
    “可是变异种来了怎么办?”
    褚涯伸手将沈蜷蜷翘起的一绺头发抹平:“你今天也看到了,我能把变异种赶走,所以我不怕它们。”
    “是我们赶走的。”沈蜷蜷连忙纠正,又道:“那我就不能走了,我要留下来帮你赶它们。”
    “我一个人就可以。”
    “那不行,我要保护你,我不能回福利院。”沈蜷蜷斩钉截铁地拒绝。
    褚涯耐心地劝说了好半天,沈蜷蜷都油盐不进。见沈蜷蜷斜着眼睛瞪着自己,他开始思忖自己是不是态度不够强硬,对付这样年纪的小孩,是不是应该换一种方式?
    褚涯慢慢沉下了脸:“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命令,你必须走,这里太危险。”
    沈蜷蜷眉头也渐渐拧了起来:“我不是在和你命令,我是命令,你必须不走,那太危险。”
    褚涯喝道:“不听话是吧?”
    “不听话是吧?”沈蜷蜷的神情咄咄逼人。
    褚涯没再说什么,忽地一手扯过沈蜷蜷,另一只手在他屁股上扇了两下。
    沈蜷蜷略一愣怔,道:“不痛。”
    “行,不痛。”褚涯撩起他盖住屁股的棉衣又扇了一巴掌,这次稍微用了些力,扇得沈蜷蜷身体都在跟着摇晃。
    沈蜷蜷站着没吭声,褚涯却立即就开始后悔,回忆自己这一巴掌到底用了多少力,觉得刚扇过人的右手掌心都开始发烫。
    “还回不回福利院?”他嘴上追问,声音却软了两分。
    沈蜷蜷突然冲着他嘻了一声,挑衅地扭着身体,满不在乎地嬉笑:“不痛,不回。”
    褚涯顿时气笑,那些怜惜和不忍也跟着飞走,转头在院里四处看。
    看样子不来点狠的不行了。
    沈蜷蜷也跟着瞧,警惕地问:“你在找什么?”
    “找什么?”褚涯去了洗衣台,拿过旁边挂着的一根塑料衣架,边捋袖子边道:“找这个!”
    “你找这个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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