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相伴上厕所的女客经过两人身边,两人各据一旁的奇怪举动,让女客人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他们怎么了?”女客的窃窃私语声传进安缇耳朵。
    另一人则是耸肩回答:“谁知道——吵架了吧?”
    要真是吵架就好了——安缇捂着心跳不住狂跃的胸口羞愧地想。她难堪发现,刚才那瞬间,自己竟然很享受卓海的碰触。她的‘恐俊男症’呢?她质问自己。依惯例,不是应该全身过敏冒出疹子?怎么全都没有?
    她窘到不知该如何抬头看他。
    直到两名女客转进走道深处,卓海才出声说话:“我送你回去。”
    一想到自己刚才的表现,她实在很害怕跟他单独相处,但也找不到理由拒绝,只好说:“我打个电话。”
    她从口袋掏出手机,拨通电话等了一会儿,大概是音乐声太吵,敏秀没接,转入语音信箱。
    她对着手机留下讯息,然后合上手机,不情不愿地说:“好了。”
    他弯起左臂等了一会儿,发现她依旧站在原地,眉头又蹙起。
    “你傻站在那里做什么?”
    她眨了两下眼睛。不然呢?
    “你忘了姓胡的还在外边?”他往自己手臂使了个眼色。
    过了两秒她才会意过来。“不、不用了!”不过是假装,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
    没理她拒绝,他径自将她拉到身边来。“勾好。”
    都说不用了——她垮着脸等着两人交缠的手臂,预料中会出现的痒跟不舒服,还是一样没出现。怎么搞的,她的‘恐俊男症’,今天竟然失效了?
    她一脸莫名其妙地被拉着走。
    冷气开得很强,他身体却是无比温暖。
    其他时候,她或许会感激身边有这么一个可以取暖的人,但怎么样也不该是他。
    每每瞄见他肌肉壮硕突起的臂膀,她肚子里边立刻浮现一股怪怪、麻麻的感觉。
    让她心浮气躁、思绪紊乱。
    两人畅行无阻地通过舞池,卓海所担心的事——胡丰雄躲在暗处埋伏,并没有发生。
    卓海开来的银灰色porsche就停在大马路边,他仍旧扮演着好情人角色,帮她打开车门。
    安缇看着眼前这幕——闪亮亮的porsche跑车衬着他身上暗色皮衣,还有他俊美无敌的侧脸,强壮又火热的身躯,她很想知道,世上有几个女人看见他,能把持住不当场趴在他跟前?现就连自认患有‘恐俊男症’的她,也开始晕头转向了。
    “系好安全带。”坐上驾驶座,卓海黑眸朝她一瞥。
    安缇乖乖照做。她可以清楚看见街上的霓虹灯映得他眸子一亮。
    跟他一同坐在封闭而紧窄的前座,嗅闻他身上不知名却异常好闻的古龙水香味,让她全身皮肤不由自主感觉刺痒,但这种痒,却和她以往感觉到的排斥完全不一样,比较像是想扑上去揪住他头发、恣意亲吻啃咬他的奇怪冲动。一个声音在她脑中响起——
    你疯了吗?还是单身太久,‘恐俊男症’的天线失灵了?
    她不懂,自己怎么会低一个万人迷产生亲近的欲望?
    依她的习性,像卓海这种人,她早该尖叫逃跑,保持安全距离才对啊?
    一察觉她整个人所在副驾驶座里,他直觉伸手过来,却见她一脸惊惶地弹缩在椅背上。
    “干么吓成这样?”他瞪她一眼。
    她这才发现,他只是想调整冷气温度。
    她摇着头不肯说话,今晚的一切都很奇怪,尤其是她自己。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她在心里默念这八字箴言。打算一路沉默,直到抵达家门。
    卓海偏选在这时打开话匣子。
    “你跟姓胡的当初为什么分手?”
    又不干你的事,问那么多干么?她咬着下唇瞄看着窗外。
    见她不说话,他不放弃地逼问:“恍神啦?没听见我说话?”
    她不情不愿地反问:“你知道这做什么?”
    她的问题撞进他心里。对啊,他知道这做什么?
    她跟他,不过是采访者与被采访者的关系。事实上,再五天之后他不会不会答应让她采访,仍是未定之数。他不过见了她几次、刁难了她几次,还有帮她解决掉缠人的前男友——就开始想了解她了?
    一股没来由的恼怒隐约浮现,他倏地发现自己对她兴致盎然,却有别扭地不愿承认。
    “算了,”他突然说:“反正我也只是随后问问。”
    尴尬的沉默笼罩车内,直到‘魔力红’歌声响起。
    是她的手机。她急急忙忙接起。“我是安缇——”
    于敏秀声音哇啦哇啦传来。“你怎么没说一声就走了?你没事吧?”
    “没事”察觉卓海正在竖耳倾听,她立刻把脸转到一旁,压低声音。“我只是想起还有一些工作得做。”
    安缇本以为敏秀问完会立刻挂上电话,想不到她话锋一转。
    “嗳,小缇,你知道我刚遇上谁了?”
    “谁?”安缇心里浮现不好的预感,喉咙倏地发紧。
    “胡丰雄!”
    敏秀拔尖的嗓音从手机里边传来,安缇往卓海方向瞄了一眼,只见他唇角一勾,似乎也听见了。
    她心里哀嚎着,此刻最不想再听见的名字,正是胡丰雄,偏偏她没办法说出口。要被敏秀知道她跟胡丰雄不只见过,还说了一下子话,敏秀肯定会逼她把过程说清楚!
    “好在,好在你当初跟他分手得早。”敏秀继续说道:“看看他现在变什么样子?又胖又丑,不过是在科技公司工作,他还以为自己混得多好咧!”
    安缇暗抽口气。“你跟他说话了?”那她跟卓海合演的那场戏不就穿帮了?
    “讲没几句,”敏秀声音自手机那头传来。“我是结账离开的时候看见他的。你知道他问我什么吗?他问你是不是交了新男朋友。我说对,没错,还是个大帅哥咧。”
    听到这,安缇笑出声来。不愧是好姐妹,有默契,没拆她的台。
    “话说回来,”敏秀继续说:“自他以后,你也好久没叫男朋友了,嗳,你别跟我说,你所以没交男朋友,是因为对他余情未了?”
    “我才没有!”安缇立刻答。
    “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你真的行情那么差,一直没人追?”
    怎么提到这儿来了?安缇往卓海方向看了一眼,表情尴尬地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工作忙。”
    “真的不是因为网布了胡丰雄?”
    “真的不是。”安缇简直想拍胸脯保证。跟胡丰雄分开已经三年了,不管他当年带给她多少难堪与痛苦,现在也都没感觉了。
    “那就好。”敏秀声音从手机那头清清楚楚出来。“这样我也好帮你安排联谊——对了,你挑男人的癖好还是跟以前一样,高的帅的不要?”
    敏秀啊敏秀,你一定得在这时候问这种问题吗——安缇紧一闭眼,就算不转头,也可以感觉到卓海灼热的目光。
    好巧不巧,刚好是红灯,卓海可以心无旁骛地听她的回答。
    “喂?小缇,你还在吗?”
    “在。”她忍不住看了看窗外,想逃的冲动再次涌现。
    她实在不愿当卓海的面说出那几个字——是,我确实不喜欢好看的男人。
    她有感觉,他一定会问她为什么。可她不想说,她尤其不想在他面前揭露自己的伤口。
    “敏秀,”她尽力维持平稳的语气。“我现在有事,不方便说话,晚一点我再打电话给你?”
    “好吧,那就晚点再说,bye。”
    “bye——”安缇才刚把手机合上,卓海声音立刻响起——
    “你喜欢丑男,早说嘛,我身边一大堆这种男人。”
    她紧一闭眼。
    可恶。她本还在跟老天爷乞求,希望他继续保持沉默,明明再过五个街口就是他们住的大楼,只要再一下下,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甩掉他。
    “嗳,跟丑男交往到底有什么好处?还是说他会倒立弹钢琴,骑脚踏车走钢索?”
    那是马戏团表演好吗?她瞪了他一眼。
    实在是受不了卓海开口闭口丑男丑男,安缇说话了。“胡丰雄不愁,他只是长得平凡了点。”
    “所以呢?”他继续逼问:“你爱那个平凡的男人哪一点?除了比狗还忠实之外?”
    这人嘴巴怎么可以这么坏?诋毁他人,真的有那么好玩吗?
    “我喜欢他哪一点跟你有什么关系?”她怒瞪他。“是,我承认,我当初所以挑中胡丰雄,是因为我识人不明加上寂寞,我并不是真的喜欢他——这就是你想听的?”
    她噼里啪啦说完,卓海刚好把车开到两人住的大楼下方。安缇不假思索,立刻解开安全带,扳着已上锁的车门。
    “开门!”她拍着车门喊。他凭什么质问她的感情生活?她喜欢谁、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关他什么事啊?
    她也不懂,自己明明就不多愁善感,也不脆弱,为什么老被他几句话气得眼眶红?可她死也不要在他面前落泪,死也不要!
    一见她通红的鼻头,卓海就知道自己做错了。
    “对不起。”他看着她侧脸由衷说:“是我不对,我太过分了。”
    他突如其来的道歉,一下击溃她眼眶,豆大的眼泪自她眼中冒出。
    为什么?!他为什么不继续保持颐指气使、咄咄逼人的姿态?明明是个挑剔成性的人,干么突然变得多礼、温柔?
    害她——害她——
    可恶!她重重一抹眼泪。
    “开门——”她又喊了一次,只是这回声音里多了哽咽。
    她仍想维持自己残破的自尊;她想快点回家,回到自己温暖的被窝里边。
    然而一只手,轻轻揽住她肩膀。
    当她头抵碰到他温暖肩窝的瞬间,安缇再也控制不住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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