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快就查清楚了,部分躺在医院里的痞棍刚刚醒来,就在病床上受到了严厉的审讯,铁笑天在公安局里很诚实的对警察们详细叙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当然略过了他自己帮助周路逃走这一细节,警察们拿着他的口供和闹事的流氓的口供相互印证,大概吻合,至于钱昆——他一直被吓得魂不附体,断断续续的口供让做笔录的警察大为不耐,断然认定此人当时一定神志不清,所以口供不足为信。
    铁笑天和钱昆两人被认定为是这一事件的偶然见证者而并非参与者,被排除出嫌疑人的行列,只是被分别处以五百元的罚款并严厉的训诫以后不得进行“不正当色情活动”后,第二天早上就被释放了。
    这么丢脸的事,当然不能对任何人説起,钱昆和铁笑天从公安局出来之后就约好严守秘密,回到宿舍倒头便睡。
    这样的事情对铁笑天来説只能算是小事一桩,确也不能影响到他的心情,但对于钱昆来説,这可是他这一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的“大事”,待下午铁笑天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发现钱昆一直都没有睡着,躺在铺位上辗转反侧,唉声叹气,,眼窝深陷。铁笑天皱了皱眉头,关切的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居然火热烫手,心中苦笑,这个好色胆小的家伙居然被吓病了。看来只能帮他请假了。
    幸好钱昆和张领班的关系不错,再説中班的工作也不重,张领班很爽快的批了钱昆的病假,只是在工作安排上让铁笑天稍微吃了点亏:这个中班铁笑天一个人要干两个人的活:他要在这个中班里把良辰大厦洗手间、几个电梯里的镜面玻璃刮干净。并且还要进行日常的大堂地面抛光(注:抛光:清洁术语,即用机械磨板把被打过蜡的地板擦亮,一般为花岗岩、天然大理石等质料的地面。)。
    其实这对于铁笑天来説根本不算是什么很累的活计,因为这一套清洁工作已经在他脑子里形成了一整套的工作程序,相对于他的体力来説,也可以説是轻松无比的,既不费心又不劳力,他当然也就对这个安排无所谓了。
    当铁笑天一层一层的把一些大点的洗手间的镜面玻璃刮干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楼上写字间里的白领们除了少数加班的工作狂之外,大都早已下班离去。倒是下面的高级餐厅还有为数不少的客人赖在那里喝酒,进出的人渐渐稀少起来,铁笑天看了看表,给电梯做清洁的时间到了。
    他提着一个装着玻璃清洁剂的小桶,拿着刮条,穿过大堂向电梯间走去,刮完十个电梯里的镜面玻璃,自己再把大堂地面收拾一下,就可以向晚班交差了。
    就当他穿行在大堂中间的时候,一辆小车通过斜坡猛然驶到了大堂门口的台阶上,眩目刺眼的车灯直射入大堂里面,铁笑天心中惊讶:根据惯例,大堂门口的台阶是不允许车辆驶上来的,虽然有个斜坡,但那并非是机动车道,它的设计是给残疾人的轮椅专用的,他转头看去,惊讶的看见门口值勤的保安并没有上前制止,反而殷勤的上前帮这辆车头标着“宝马”标志的小车拉开车门。
    铁笑天心中纳闷,双耳轻抖,站在大堂里面的两个保安轻微的感叹声传入听觉敏锐的耳中:“……张董的千斤来了,不知道这么晚来大厦有什么事……”
    “人家既是张董的千斤,又是大禹公司财务主管,这么晚来当然有正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嘿嘿,今天穿得这么性感……唉,要是有福气娶了她就好了,人又漂亮又有钱……”
    “哈,你小子整天做白日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铁笑天心下恍然,原来如此,回过神来,提着小桶径直走到电梯间,却也不巧,举目朝电子显示牌望去,大厦的十个电梯都在缓缓上升,没奈何,铁笑天随意的按了最近的一台电梯,慢慢等待。
    不久,电梯缓缓下沉,回到了一楼,滑门开启处,几个喝得嘴熏熏的家伙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酒臭喷满整个电梯间,铁笑天皱着眉头,捏着鼻子,侧身让过他们,踏进了电梯。取出玻璃刮子,上好光滑柔韧的橡胶刮条,开始挂起电梯里的镜面来。
    良辰大厦的每座电梯里都有一块漂亮的水银底镜面,反射着电梯顶部的灯光,衬托得整个电梯明亮无比,但这块镜子每天都得定时清洁,因为往来的人太多,人们随手抚摩在镜子上时,粘着汗液的手掌都会留下一些难看印迹,直接影响了大厦的第一形象。铁笑天就是担负着这样的清洁工作。
    铁笑天取出一个雪白的粘附着柔毛的滚筒,轻轻在玻璃清洁剂里酌了一下,滚在明亮的镜面上,从上到下,由左至右,各个角落都没有拉下,然后用平滑的橡皮刮条有步骤的分区挂下这些液体,刮过的镜面顿时闪闪发光,明亮无比。他专心的忙着手里的伙计,铁笑天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很低贱的工作,相反,他认为这也是一种有趣的劳动,当看到自己双手把这些变得更漂亮、更眩目时,他甚至感觉这是一种艺术——劳动是没有贵贱之分的。
    电梯门敞开了一会,又缓缓合上,铁笑天没有理会它,干着自己的活,忽然电梯里的喇叭又发出一声“叮”响,电梯并没有如铁笑天预料般的上升,滑门再次打开,铁笑天微微一怔,面前的镜子里映出一位身材高挑的美女,款款由电梯间走了进来。
    铁笑天不由自主的打量着她,只见她明眸皓齿,长发随意披洒在肩上,穿着一件敞胸的女式衬衣,露出了雪白丰满乳沟,凝若滑脂,铁笑天心中一跳,随即收敛心神,双目下垂,却又看到了这美女纤秀的双足,穿着一双小巧的平根软底鞋,长腿细腰,身材高挑,只稍微比铁笑天矮了小半个头。他心中暗赞,想不到那个説话阴阳怪气的张董事长的千斤、这个张小姐居然是个无可挑剔的美女。
    她看了看低头刮玻璃的铁笑天,嘴角一撇,不屑的转过身去,面对着电梯的滑门,按下了四十楼的按钮。铁笑天心中苦笑,抛开欹念,心中不住盘算,手中却缓缓的刮动着玻璃。
    电梯缓缓上升,在三楼却忽然停下,一个踉踉跄跄的醉汉扑了进来,风随形动,顿时电梯里满是难闻的酒臭。醉汉无力的扶着电梯内壁,双眼迷离,张小姐显然有些厌恶,不由自主的往边上靠了靠。
    那醉汉扶着墙壁,随着电梯缓缓的上升身体前洋后哈,喉头偶尔咯咯有声,仿佛就要呕吐出来,好不容易听他咽喉抽动,三人同时听到一股液体混杂着硬物被重新咽回肚中的声音,一阵胃液、酒、食物混合的恶臭登时在这个小小的电梯里弥漫开来,铁笑天强忍住恶心的感觉,集中精神,一边干活,一边偷眼盯着那个醉汉。
    那醉汉仿佛稍微清醒了一点,忽然看到电梯门上不断向上跳跃的数字,勃然大怒道:“怎么?这是上去的电梯?你们他妈的怎么都不告诉我!?”他猛力捶打着电梯门,“我要下去,他妈的快下去……”
    张小姐显然有点害怕,她脚步轻轻错动,往电梯那边稍稍移了过去,但平底鞋在地面的摩擦声到底引起了醉汉的注意,那醉汉回头望去,忽然看到一位美女,双目放光,迷离的双眼换上一副淫荡的笑意,扶着电梯门朝她逼了过来,“哈……小姐,‘厄’……”他打了个酒嗝,“……居然还有一位[漂亮的小姐……真是幸会……幸会……”身体前俯,仿佛不受控制般朝张小姐那边倒去,双手也不老实的探向她的胸脯。
    张小姐猛的发出一声尖叫,极力抵住那醉汉的身体,双手乱扑乱打,想要推开他,但她怎能抵住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呢?她不住的朝电梯墙角退去,有心无力的抵抗着醉汉的侵犯。
    铁笑天低下头去,尽量不让人发现自己无法掩饰的微笑,今天的运气真的还不是一般的好,还有什么比这个能能快速的接近大禹的领导中心呢?!真是天助我也!
    他面对着镜子,稳稳的站在原地,观察着醉汉的一举一动。他并不急于出手——他认为出手要选择最好的时机、要等到最恰倒好处的关头,这样才能收到会好的效果。
    事态朝铁笑天预想的方向发展,他醉汉步步紧逼,开始踉踉跄跄的步子居然灵活多了,双手无意识的在张小姐身上摸来摸去,嘴里含糊不清的“咿呀,咿呀”的发出一些淫声荡语,张小姐此刻已经哭出声来,手足并用的踢打在醉汉壮实的身上,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看上去反而增加了醉汉的快感。
    正当张小姐慢慢开始绝望、那醉汉开始撕扯张小姐的短裙,铁笑天猛的扑了过来,一把把醉汉扯开,拳头很有选择的打在了那醉汉胸前的肌肉上,虽然击得他猛的撞在电梯的金属墙壁上,声势吓人,却并没有造成多大伤害。果然,那醉汉受到打击后迅速回复过来,勃然大怒,扑了过来和铁笑天扭在一起猛烈的搏斗。铁笑天低头微微一笑,有意的把自己的脸凑到他笨拙的拳头上,却卸掉了大部分力道,不让自己的内组织受到伤害,挨了几拳之后脸上顿时块块青紫,手中不停的击打在那醉汉的身上,虽然他现在浑若无事,但几天后的内伤会疼得他后悔得抱怨妈妈为什么生下他。
    铁笑天有意的和那醉汉翻滚在一起,仿佛在拼命的搏斗,他心中计算着时间,随手格开醉汉力道十族但毫无方向的一拳,偷眼朝电梯门上的显示牌看去,已经快到四十楼了,再不怠慢,窥准时机,随手一拳击在醉汉的下巴上,打得他身体后仰,手掌滑动,伸到他背后,划了一个深合力学原理的弧形,猛力切下,正中那醉汉的后颈椎,只见他醉汉受此一击,翻了翻白眼,双目茫然发直,登时昏迷过去。
    铁笑天放开醉汉,仿佛有点吃力的慢慢扶着墙壁站起,转过身去,面对着目瞪口呆的张小姐,不知所措的交叉着手指,双目下垂,腼腆的説道:“对不起……张小姐,主管説不许打架的……可我实在是不能让这家伙做坏事了……”他哭丧着脸:“您能帮我説几句话吗?……我违反了纪律……让他们不要开除我……”朴实憨厚的脸上青青紫紫,忧虑重重。
    那张小姐回过神来,正整理着身上凌乱的衣襟,忽然听到铁笑天的话,忍俊不禁,满腔羞愤虽未忘记,但笑容却已挂在了满是泪珠的脸上,对于铁笑天的请求,一时间她都不知道如何作答才好。
    这时候,电梯已升到了40楼,滑门开处,一群保安拥了进来,为首的保安满脸自责,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张小姐,您受惊了,我们虽然在电梯的监控摄象头里看到了,却一时无能为力……”他转过头来,面对着铁笑天,握住他的双手,仿佛把这个以前碰到视若不见的清洁工人当成了自己多年不见的好朋友,感激无匹的连声説道:“兄弟,今天多亏你了,要不然……”
    闻讯赶来的保安及各个部门的员工越来越多,张小姐早已回复了矜持,她不悦的看着电梯间的人群,皱着眉头指了制失去知觉的醉汉,对保安头目説:“这家伙……交给你了,好好教训他,然后送公安局,通知我的律师,他会知道怎么做!”见保安头头亲自拖起醉汉,象拉死狗一般拉开时,忽然又叮嘱道:“这件事……”她看了看周围的人群,“我不希望有很多人知道,各位请留意。”转过头来对铁笑天説道:“你跟我来!”站在电梯间准备献殷勤的人们大为尴尬,知趣的散了开去,几个保安拖着醉汉,重新跨进了电梯,按下了地下一楼的按钮,想来是要对这个狂徒进行充分的“説服教育”工作了。
    铁笑天拘谨的跟在她身后,走进了一间宽大华丽的办公室,张小姐把小提包发狠的砸在沙发上,坐到办公室中央的大班桌后面,浑身放松一样瘫软柔软的大班椅上,来回轻轻的转动,看了看呆呆的站在办公室中间铁笑天,扑哧一笑,“今天多亏你了,谢谢你!”她关切的看着铁笑天脸上的伤痕:“你的伤没事吧?!”
    铁笑天双目下垂,满脸通红,不敢和她对视:“没什么,这……这是我应该做的……小伤口……”口中结结巴巴,仿佛紧张得不知道説什么才好。
    张小姐看着铁笑天老实憨厚的面庞,满意的点了点头,沉吟不语,大班桌里掏出一支细长的女士烟点燃,轻轻吸了一口,她在烟雾缭绕中思索良久,忽然问道:“你老家是哪里的?以前都干过些什么工作?!”
    铁笑天心中凛然,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我家是西北xxx省的,我叫铁润霖,以前在家种地,帮别人打短工,上个月才来s市打工的!”他露出憧憬之色,“事务中心的刘助理多好啊,一来就答应每月给我八百块……”
    张小姐满意的点了点头,微笑着打断了他对事务中心的刘小姐的感激之辞,“你……你会开车么?!”
    铁笑天心中狂喜,脸上却是一片茫然,“会的,以前在家的时候开过拖拉机运化肥,后来在一家磨面厂上班,老板见我老实,安排我开小货车,还帮我拿了驾驶执照。”
    “哦!很好,我这里需要一个专职司机,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我想把你从事务中心调到我这里开做我的司机!”张小姐微笑着看着老老实实笔挺的站在那里的铁笑天。
    铁笑天茫然抬头,希冀的看着张小姐,忽然冒出几句土语,“司机那啥好弄不?”仿佛发现自己的失态,满脸通红,怯怯的试探着问道:“司机多少钱一月?比pa部的清洁员的工资多么?”
    张小姐哈哈大笑,重重的靠在大班椅上,手抚着高耸的胸脯,仿佛要岔过气去,“多,多多了,我这里的司机底薪三千块一个月,奖金另外算,不过,”她忽然发觉自己失态的行为,抿口小声笑道:“工作时间可能会长,我要用车的时候你得随叫随到。”
    铁笑天听得双目放光,“哈,三千块一个月呀!……”他忙不迭的点头应道:“好好好,我愿意做司机!”
    张小姐再次忍俊不禁,笑着满脸通红,摇摇双手,“好吧,我明天就知会事务中心,你今天受了伤,回去好好休息吧!”她皱了皱眉头,见铁笑天要转身离去,忽然象想起什么似的,“你还住在事务中心pa部门的集体宿舍里吧?!”见铁笑天点了点头,她微微笑道:“以后你的工作时间可能要多变,住集体宿舍不大好,这样吧,你今天先回去,明天就般到我们公司为高级职员租赁的公寓去,我给你安排个房间!”
    铁笑天露出无比感激的神色,恭恭敬敬的给张小姐行了一个礼,心中喜悦无限,转身走出了这间富丽堂皇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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