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与刘思慧一同出游,十二娘总觉得有些别扭。慧娘几乎都不看她,也不知是心虚愧疚,还是厌烦不想看。
    但有些事,她做的出来,十二娘却要在嘉娘面前顾着脸面,便礼节性的恭喜慧娘定亲之事。刘思慧听了,脸上浮出得意的笑,看来她本身对她的亲事是极满意的。
    不过她也就笑了一下,对十二娘的问候并不热络,十二娘见状,也就不跟她多说,转而向嘉娘问起梅林雪宴的事情。
    她轻轻挽着嘉娘的手臂,问道:“曲江池的宴会,我听我二兄说过一次,不过我以为是男儿家的聚会,就没有多问,没想到嘉娘也去参加,早知道我就赖着二兄让他带我来,也免了你们苦苦‘骗’我!”
    嘉娘不知内情,倒真的觉得众人多此一举了,说:“早知你二兄去参加宴会,我们何苦骗你过来。”说着有些不解,自言自语道,“咦,我和慧娘不知你二兄要参加宴会,他们应该知道的呀……”
    不及多想,十二娘已摇着她的手臂追问道:“梅林雪宴是什么宴会,你跟我说说吧!”
    嘉娘解释道:“梅林雪宴每年正月都有,是即将参加春闱科举考试的学子联合举办的,主要宴请来京的学子,一起在科举之前交流一下。”
    十二娘知道春闱将于二月初九开考,众学子在考试之前碰头,估计是想互通有无,对考试风向做一番猜测,以及认识朋友,为以后铺就道路。
    嘉娘继续说:“因主要谈论科举之事,往年都是男子参加,今年不知怎的邀了女子……”说到这里,她笑着看向刘思慧,“我一直想参加这样的宴会见识一番,可惜没有机会,多亏慧娘今年邀了我。”
    刘思慧对曹映嘉倒挺热情,笑着回道:“这次梅林雪宴是我哥哥和几个同窗张罗的,我兄长心疼我最近几月一直拘束在家里,趁着过年带我出来散散心。可仅我一个女子,多不自在呀,我知道嘉娘你喜欢舞文弄墨,肯定愿意参加这样的宴会,当然要喊你来啦!”
    说完,快速瞧了十二娘一眼,心中犯着嘀咕,她长兄刘思彰点名道姓要她把十二娘邀出来,邀不出来就不带她出来。刘思慧问他为什么,他却不说,也不许她跟别人说。
    她心中微微有些不舒坦,怀疑长兄带她出来玩到底是为了她还是让她给十二娘做陪衬……不过她的自尊不允许她把这个话问出来,只能努力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十二娘估计她们几个之所以能够参加梅林雪宴,肯定跟姚元崇脱不开关系,只是不知他费心费力的把自己弄出来,所为何事?
    她懒得多想,就她对姚元崇的了解,不会是什么坏事就对了。
    马车摇摇晃晃的走了好一段时间,待到了城南的曲江池时,时间已不早了。
    十二娘随众人走下马车的时候,曲江池沿边已人影攒动,学子们三五成群,有的沿着池子边聊边走,有的聚在曲江亭中讨论争辩,有的则在梅林里赏景赋诗。
    见此情此景,十二娘不禁十分佩服这些文人学子的热情,在寒水冷风中尚能有这样的兴致!
    她裹紧了披风,将手笼在袖子里随慧娘、嘉娘往前走。另一辆马车中的男子在前面等着他们,汇合之后众人一起往曲江亭走去。
    因是刘家举办的宴会,刘思彰等人一来,一批学子就围了上来作揖问好,众人见有三名女子同行,难免诧异。
    刘思彰主动介绍说:“这是我小妹及两位灼华馆的娘子,今天过来见识一番,众位不必在意,她们随便玩玩,不会打扰诸位商讨学问。”
    听说是灼华馆的人,立即来了兴趣,有人问道:“常闻灼华馆的女弟子才学十分了得,我们平日没有机会见识,今日既然托了大郎的福,不知能否切磋一二?”
    “哈哈,”刘思彰爽朗的笑了,说:“这位嘉娘正是曹神医和曹夫人之女,兄台不要小瞧了她!”
    他如此一说,众人自然更是有兴致,连连请嘉娘进亭中赋诗。
    曹映嘉在这么多男子面前,多少有些局促,但她也是见过场面的,笑着说:“切磋不敢,权当小女子向众位请教了。”众人就拥着他们走进了曲江亭。
    十二娘见里面人多,还有许多人往这边汇集过来,不想往里面钻,一个人立在亭子外的树下瑟瑟发抖。
    姚元崇在亭中凑了一下热闹,左右不见十二娘,就出来寻她,见她在树下定定的站着不动,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不去亭中看看嘉娘作诗?”
    十二娘摇头道:“人太多,我就不去凑热闹了,事后嘉娘肯定会把今天的诗作给我看的,到时候再赏也不迟。”
    姚元崇看她瑟瑟发抖,问道:“很冷?”
    十二娘如实点头,说:“我没想到今天会到外面玩,以为就在屋里呢,衣服穿薄了一点。”
    姚元崇看看左右这么多人,没办法把自己的披风给十二娘,便说:“跟我来,我带你去暖和的地方。”
    十二娘自然连连点头,挪步跟了上去。
    梅林中正在搭建中午摆宴的幕帐,远处还有专门准备食材的帐篷。姚元崇带着十二娘坐到一个刚刚搭建好的幕帐中,又去临时的小厨房提了一个泥胚小炉来取暖。
    十二娘赶紧凑到炉子边暖手,笑着说:“这就好了,总算是暖和了一点。”
    姚元崇站在旁边说:“光坐在这里也太无聊了,这里有梅、有雪、有炉,要是再暖一壶酒,那就妙极了。”
    十二娘想到瑶台醉酒之事,忙说:“我酒量不行,不能喝。”
    姚元崇却坚持道:“陪我小酌两杯又不会怎样,你再这里等我,我去寻壶酒来!”
    说罢,就移步走开了。
    十二娘笑着看他走开,他想喝就喝吧,反正她是不会再喝了。
    她在小火炉边搓着手等姚元崇回来,一边看着人影攒动的梅林,不禁感慨着大唐盛世之下,人才济济,这些莘莘学子即将迎来的,是一个风云际会的时代!
    华丽而震撼的宫廷传奇、云谲波诡的朝堂之争、名流千古的文人雅士,及威震四海的军之威仪……在这个传奇的年代,十二娘愈发觉得自己的渺小,她现在所求的,不过是一份安定而自由的生活罢了。
    胡思乱想着,雪地里传来脚步声,十二娘抬头望去,姚元崇提着一壶酒回来了,但跟在他旁边的,还有王勃。
    十二娘原本高兴的神情瞬间淡了几分,看到王勃就觉得扫兴,话不投机,雪景再美、梅花再香、美酒再淳,又如何?
    姚元崇已上前乐呵呵的说道:“等久了吧?我特地找来了梨花酿,十分清醇的一种酒,你定然没有喝过。”
    十二娘并不说话,盯着火炉只顾着烤火。
    王勃在旁边也是远远的站着,并不靠近。
    姚元崇前后看了看两人,又去拉王勃,说:“跟那些人挤做一堆有什么意思,反正你今年又不科考,还不如陪我偷个闲,岂不悠哉?”
    姚元崇把王勃拉到小火炉旁边坐下,又张罗着让准备宴席的人送来暖酒的水钵、酒杯,以及几盘点心,三人便这么坐了。
    十二娘问姚元崇:“你今年不参加春闱科举吗?”
    姚元崇爽朗的笑着,并不惭愧的说:“我这些年跟着军中的人在一起,功夫倒是学了两三招,书却没好好过几本书,今年秋闱乡试都不知道能不能考过呢,又怎么能参加春闱?”
    十二娘却不尽信他说的这番话,还记得第一次见姚元崇的时候,他在刘家玩射覆那样厉害,且出口成章,不像是个胸无点墨的人。
    他要藏拙十二娘也不戳破他,反而跟着取笑道:“哎呀,你一个弘文生,竟然连乡试也没参加过,传出去,岂不砸了弘文馆的名声?”
    姚元崇赶紧做出噤声的手势,低语道:“不可说、不可说,我能进弘文馆可不容易,十二娘千万不要说出去了。”
    见状,十二娘捧腹大笑。
    王勃在旁一本一眼的插嘴说:“元之你见识独到、胸有沟壑,不过是没有把科举放在心上,要想去考,那还不易?”
    姚元崇摇手说道:“我自己有多大本事,我还是知道的,下场考试的事,还得晚几年再说,不然去了也是白费功夫。倒是子安你怎么还不参加科举?”
    王勃说:“家父说我学问不牢固,且不懂变换,诗词写的再好,辞藻再华丽,下场考试一样落地,师傅也是这样说我,打算再今年和明年侧重教我一些科举的东西,准备好了再去考。”
    十二娘听了也不禁点点头,有才华的人并不一定都适合仕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是一回事,混迹官场、处理政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水钵里的水渐渐翻滚起来,姚元崇提起酒壶给三人各斟了一小盅酒,说:“今儿才初八,还在年里头,咱们三人一起喝一杯,算是庆贺新禧吧!”
    【一直到下个星期二,小羽一直在外地出差,只能抽旅途时间码字,更新时间不确定,大家担待一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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