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恩赐封贤德妃,算前程薛王起嫌隙
    沈轩自那一夜表白过后,行动依旧如常。赖瑾并没有当面回应沈轩的告白,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他一直犹犹豫豫有些徘徊。毕竟沈轩的执着让他觉得非常动容,可这种事情并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在目下这个时代,两个男人大张旗鼓的谈情说爱,总是叫人瞠目结舌。龙阳之好虽说不是天地不容,但也没有哪家子弟光明正大的要在一起,连婚也不成,连子嗣也不要。这种执着太过于沉重,赖瑾生怕自己一时激动答应下来,但是又没有足够的勇气支撑他走完全程。他怕他会撑不住的半途放弃,届时他又该用何种面目去对待沈轩?
    而沈轩自那一番与其说是告白不如说是效忠的一番话后,再也没有提起任何关于感情的话题。每日里缠着御医问赖瑾该如何疗养身子,该如何进食行动,然后用□的态度严格执行几位御医和张友士的建议,那股子认真细致的劲头儿连赖尚荣都为之侧目,暗暗猜测这人和自家小子到底有什么瓜葛。
    大抵是因为这种纠结情绪在作怪,伤后的赖瑾一直很沉默。赖尚荣误以为这种沉默是赖瑾对于自己身体的担忧,心中也就越发怜惜。原本对赖瑾就很纵容的赖尚荣如今更是百依百顺,将之前的宠爱变成了一种毫无原则的溺爱。看得林如海都觉得心酸。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年底,身子骨恢复泰半的赖瑾不得不随从大部队回转京都,才算作罢。
    一路舟车劳顿,风尘仆仆不必细说。
    且说众人到了京城,早有荣国府打发了轿子并拉行李的车辆久候。因为这次是林如海带女上京的缘故,荣国府特特地派了二老爷贾政亲自前来接应。贾母的意思是希望将林家众人看在贾政的面儿上一起到荣国府上居住。贾政明言府上连给林家中人居住的院子都收拾好了。一应用度绝对精细舒适,只等着主人入住。
    可惜林如海在路上便已经知会了京中宅子的管事前来接应,又以官员到京,理应先去户部点卯,等待圣上传唤,不得私下面见仕宦京官为由,婉拒了贾政的邀请。只说等面见圣上之后,会去荣国府上给老太太请安。
    贾政闻言,知道朝廷律法不得违逆,便退而求其次要将林黛玉接回荣国府去,只说老太太想外孙女儿想的寝食难安,还请林如海看在两家亲戚的情分上,让黛玉先同她回去。一旁的贾琏见状,也少不得开口帮腔。毕竟他在前往扬州的时候,贾母交代给他的任务就是务必将林黛玉带回去。
    林如海微微一笑,也没有答应。只说今日众人刚刚到京,林黛玉身为林家嫡长女,也该回老宅子上看看情况,且稍加洗漱休整一番,怎好这么风尘仆仆的就去拜见长者,也太不敬了一些。今日就不必麻烦,等来日林如海带着女儿亲自登府给老太太请安就是了。
    贾政有心再劝,奈何林如海心意已决。虽然面上温润和缓,但口风半点儿不露。贾政口沫废了不知多少林如海只是笑容依旧,不紧不慢的应对着,口里大道理一堆一堆的,贾政分不清林如海到底是什么心思,最后也只得讪讪的作罢。最后又开口邀请赖瑾跟他回府上拜见老太太,赖瑾虽然有心答应。但是他原本就是圣上钦点的钦差,此番归京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进宫面圣,交代工作。天大地大皇帝最大,乾元帝交代的任务没人敢违逆,贾政就是多大的胆子也不敢同圣上抢人。赖瑾只得惋惜的告罪一声,然后带着沈轩进宫复命。
    于是北上的一群人里也只有薛蟠才能跟着贾政回荣国府。奈何贾政由始至终也没睁眼看过薛蟠,薛蟠也从来不屑于贾政伪君子一般叫人膈应的品性,当下冲着林如海告辞一番,自己打马溜溜达达的带着行李回了荣府梨香院。心中却盘算着叫家下人快点儿将薛家在京城的宅院修葺出来,也好搬回家自己住才对。
    这厢赖瑾自然不晓得自家兄弟薛蟠的一番脾气,他已经安安稳稳的进了大明宫,将此去江南一番风云事无巨细的讲给乾元帝听,并且连漕帮中人使了易容术在林如海身边潜伏三年的秘闻都说了出来。
    乾元帝静静的听着赖瑾的陈述。直到赖瑾叙述已毕,开口问的第一件事却是——
    “听说你在江南的时候被漕帮刺客伏击,一刀刺在小腹上,今后可能会子嗣艰难?”
    赖瑾默然片刻,颔首应道:“是。”
    乾元帝轻叹一声,隐隐略带愧疚的说道:“朕没想到义忠亲王一脉竟然如此冥顽不灵,害得你小小年纪……朕会密旨让所有御医为你诊脉看病,一定会将你的病治好。”
    赖瑾有些诧异的看了乾元帝一样,口内说道:“多谢圣上恩典。”
    顿了顿,又补充道:“能为圣上办差,是赖瑾的福气。赖瑾从未想过自身安危会如何,只希望能不打折扣的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
    乾元帝又是叹息一声。江南一行危难重重,这一点乾元帝早就预料到了。但是乾元帝从未想过义忠亲王一脉竟然敢冒大不韪,在青天白日下刺杀钦差大臣。这种恶劣的行径自大业朝建朝以来从未有过。向来义忠亲王一脉也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不得不铤而走险了。
    乾元帝看着面前才十五六岁,气质也有些稚嫩的少年,悄悄握紧了龙袍之下的双手。虽然天家无情意,但乾元帝到底也是个人,当年赖尚荣为救他便已经遭难一回,如今赖瑾又为了替他办差遭遇如此重创。一门父子为了他的帝位付出如此之多,乾元帝眨了眨眼睛,突然有种莫名的感动。
    束手站立的赖瑾可不知道乾元帝心里是如何的波涛汹涌。他心中盘算的却是此番立功回京,恐怕在朝中的地位又增加了些许分量。他该如何利用这点子分量换来实惠。毕竟赖家人进入朝廷的时间太晚,如今只靠着赖尚荣和他父子两个,颇有些不成气候。
    如今自己二叔和三叔要从军立功,四叔也要捐官入朝。自家在吏部当中可有什么熟人能打点一二,争取给三位叔叔换了实惠点儿的缺儿才是。
    这么想着,赖瑾不免又想到了章呈嘉的头上。这人目下是吏部新任尚书,同时又和冯家关系莫逆。看来自己得抽空找冯紫英几个出来喝两杯联络联络感情才是。
    龙座上的乾元帝可没想到一脸云淡风轻的赖瑾心中盘算的居然是这种事情。他这会子正为得遇忠臣而感慨不已,倘或赖瑾这功夫将心中计较和盘托出,指不定圣上一高兴自己解决了。只可惜赖瑾没说,乾元帝也没看出来,倒是越发觉得赖瑾建立奇功居然还能如此淡然沉稳,值得培养。因此态度越发平和亲切的与赖瑾闲聊两句,因顾及他元气大伤,不能耗费心神,便也没烦吩咐他继续筹划什么。只是特特赐了不少希贵药材,这才将赖瑾放了出来。至于沈轩则被乾元帝留了下来,说是有要事交代。
    走出大明宫的时候,恰巧又碰见前来觐见的太子殿下。赖瑾向太子殿下见礼问安。太子殿下一脸热络的笑道:“有日子没见你,消瘦多了。”
    赖瑾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江南风和日丽,人在其中长期熏染,也自然是越发的可比黄花。”
    太子殿下微微一笑,关切的问道:“听说你在路上遇见刺客,身负重伤,如今可好了些?”
    赖瑾颔首笑道:“已经无碍了。多谢殿下关心。”
    太子殿下又道:“你年岁尚轻,多注意保养身子,以后会安然痊愈的。”
    赖瑾又是一番道谢。太子殿下心悬政事,和赖瑾稍稍闲话几句,便进宫面见不提。
    这厢赖瑾也立刻出宫,紧赶慢赶的回了赖家。彼时赖家上下齐聚在正堂内等着,他们早已在家书中得知赖瑾遇到刺客受伤的消息,虽然赖尚荣在信中多有避讳,没有将情况说的太具体。也好言劝慰着众人说赖瑾没事儿,但赖家众人想着赖瑾既然行动都不方便了,还得耽搁一两个月在扬州养伤,恐怕这伤也轻不了。心里一直半悬着,只如今看到赖瑾又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才算是微微放了心。
    赖瑾并没有告诉赖家人自己元气大伤,恐怕会耽搁子嗣的事情。只推脱当时肩膀中了一箭,赖父担心自己路上会留下后患,便让自己在扬州养好伤再走。赖家众人闻言俱都告佛不已,口里说着明日定要拉着赖瑾去庙上还愿才是。又说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赖瑾今后的日子定然越过越红火,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赖瑾微微一笑,并不答言。众人又闲话了一会子,天色已到掌灯十分,赖大媳妇起身去张罗晚膳。少顷家下人进来安设桌椅,传饭传菜。众人皆按长幼落座,围成一桌子喧闹吃饭。
    这厢赖嬷嬷问道:“怎地不见轩儿同你一道回来,该不是你们在路上口角了吧?”
    赖瑾开口笑道:“这怎么可能。我和沈轩关系很好,只是他被圣上叫住了,说是有要事吩咐。圣上又体恤我身子不好,便叫我先回来了。”
    赖嬷嬷恍然点头,开口笑道:“轩儿是个直性子的人,他同你交好也是真心,你也要真心待他才是。”
    赖瑾点了点头。赖嬷嬷又问:“那轩儿今日还回咱们家里吃饭吗?”
    赖瑾想了一想,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要不,还是给沈轩留些饭菜罢。”
    谁知道乾元帝拉着沈轩商议完事情,给他吃饭不给?
    赖大媳妇闻言,立刻吩咐家下人在灶上多预备些吃食,等着沈轩回来吃。
    赖嬷嬷又道:“还没和你说一件喜事儿呢!府里的大小姐被封为凤藻宫尚书兼贤德妃娘娘,圣上开恩,下旨叫咱们家建省亲园子呢!”
    赖瑾心下一突,脱口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是今年政老爷生辰的事儿。真可谓是喜上加喜啊!”赖大笑呵呵的说道:“你可不晓得,当时宫中太监来咱们家宣旨的时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可都吓了好大一跳,还以为老爷们惹了什么事儿呢!”
    赖瑾不由得开口笑道:“府上的老爷们成日家只晓得附庸风雅,吃酒看戏,哪里会惹出什么祸患呢?何况赫赫扬扬的国公府上,哪怕是惹了些许祸患,只要不是太过分。圣上看在功勋老臣的面子上,也不会如何的。”
    顿了顿,赖瑾又补充道:“其实圣上的性子很好,也并未对功勋老臣有什么偏见。圣上英明无铸,只要对国祚朝廷有利的事情,圣上都不会耽搁。之前都是功勋世家对圣上有些许误会。”
    对于自己这位上司给自己交代的结交功勋世家的工作,赖瑾一直是一丝不苟的完成。哪怕是在自己家里也不忘替圣上宣传仁德之名。如此敬业的操守,赖瑾真以为乾元帝该给自己加薪。
    听到赖瑾如此说话,大家有志一同的摇了摇头。一旁的赖二开口说道:“这件事情倒也不能如此说。毕竟宁国府上的小蓉大奶奶才没了,圣上就下了这样的旨意,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赖瑾闻言心中一跳,突然想起后世那些红学家们对于秦可卿身世以及其人与荣宁二府衰亡因果的种种猜测。不免开口问道:“二爷爷这话我听不太明白。那宁国府的小蓉大奶奶虽然赢得上上下下交口称赞,但到底也不过是小辈罢了。他家里也不是什么赫赫扬扬的名门望族,自然也威胁不到国祚,二爷爷怎么会将她的死同圣上的态度联系在一起?”
    赖升自觉失言,立刻转口说道:“我就是这么一说。毕竟家中刚刚死了人,难免晦气不吉利,我也是担心这一时气运不好招惹祸患罢了。”
    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吧?
    赖瑾吧嗒吧嗒嘴,知道这里头肯定有些不能说的骇人秘闻。识趣的没有多问。不过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不免开口问道:“对了,那小蓉大奶奶身边的瑞珠姑娘呢?就是当年我在宁国府被焦大爷爷缠上时,偷偷跑去告诉你们的那个姑娘?”
    赖升媳妇开口说道:“小蓉大奶奶年纪轻轻的就没了,也没留个子嗣什么的,发丧那日竟连个摔盆儿的晚辈都没有。珍大爷便做主让瑞珠和宝珠两个认了小蓉大奶奶为娘,替她摔丧驾灵。从此以后也同姑娘似的对待。还许诺将来也给他们两个找个殷实的人家嫁了做正经奶奶。他们两个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赖瑾又是一番啧啧称奇。他记得原著中这个瑞珠可是一头碰死了的,如今这番造化,也算是幸运了。
    却不知当日要不是瑞珠眼尖心活解救了赖瑾一次,赖升也不会吩咐他媳妇多照看着瑞珠一些。毕竟贾珍和秦可卿的污秽事情,别人不知,赖升却是心知肚明的。他晓得这种阴私事情,瑞珠这种身边大丫头最容易撞破,便提点自家媳妇平日里多看着瑞珠一些,别让她自己寻了死路。瑞珠一时的心善不忍竟然救了她一命,一饮一啄,皆是注定。此乃闲话,不必细说。
    且说次日一早,赖瑾穿戴已毕到了荣府请安。彼时荣国府上上下下的女眷都在荣庆堂齐聚,多日不见,众人觉得越发亲香。唯有贾宝玉拉着赖瑾的手,泫然问道:“怎么不见林妹妹,她是不是不能回来住了?”
    赖瑾开口劝道:“林姑娘如今是跟着林大人一起上京的,自然不好独自登门拜访。等林大人面见圣上之后,自然会带着姑娘前来给老太太请安的。”
    贾宝玉一脸失望的耷拉着脑袋。
    贾母有些炫耀似的说道:“多亏了你肯劝着宝玉上进。去岁好歹过了童试,如今正准备着会试。林姑爷此番回来的也巧,要是能指点宝玉一番倒是更好了。”
    一旁的王夫人闻言,有些尴尬的挪了挪身子。昔日她看不上林黛玉,自然也没想过太多。就连老太太隐隐约约说过的亲上加亲也十分排斥。可没想到林如海摇身一变竟然成了一品大学士,宝玉要是有这样的岳家扶持,将来入朝为官自然是顺风顺水。可要让她对林黛玉低头,王夫人怎么想都觉得憋气。
    只是她再怎么觉得受气,也比不过宝玉的前程要紧。于是王夫人暗暗吸了一口气,便开口笑道:“按理说,林姑爷同咱们家的关系,自然是不必如此见外的。他们林家在京城的宅子也空了许久,仓促间修葺出来也难保没有个疏漏的地方,想起来也未必有我们府上给预备的院子舒坦。何况玉丫头也早就是个娇养惯了的,她在那宅子上,也未必住的好。再者她心思重,往日里家中姐姐妹妹一起玩耍,倒也不觉得什么。如今只剩下她自己,恐怕又会胡思乱想。老太太倘或真心疼她,不如派个人将玉丫头接过来。大不了晚间再将人送回去,左右林姑爷白日要上朝办差,也顾不上照顾她。咱们一家子女眷,也方便照顾。”
    一席话说完,厅上众人俱都有些诧异的打量着王夫人。邢夫人嗤笑一声,开口说道:“以前怎么没见你如此着紧林姑娘,如今瞧见林姑爷升了一品大学士,便又上赶着来讨好。只不知道还来不来的及。”
    王夫人脸上一红,忙撇过头去不理会。只向着贾母说道:“我这也是为了老太太着想。免得老太太年岁已高,还饱受着思念晚辈之苦。老太太对玉丫头的疼爱,谁看不出来呢!”
    贾母微微勾了勾嘴角,淡然说道:“玉丫头是我亲亲的外孙女儿,又是小小的就没了母亲。我不疼她,她就更可怜了。”
    王夫人立刻接口说道:“不光是老太太,我们这些个做长辈的,也都爱她跟什么似的。”
    贾母淡淡说道:“你若是真这么想,就好了。”
    王夫人讪讪一笑,不知该如何接口。
    薛宝钗心细如尘,最为敏感多疑。如今瞧见王夫人的言谈举止,自然很容易推断出她心里在想什么。心中不免一阵冷笑。
    昨日还到梨香院以“金玉良缘”之事劝说母亲出银子帮元妃建园子的人,今日掉过头来又想着如何巴结林如海。薛宝钗心中微冷,也不禁考虑起哥哥说的搬回老宅子住的事情。
    左右她从头到尾也没瞧得上只晓得内帏厮混不思上进的贾宝玉,进学下场考了那么多年,也才过了个童试。除了空有一副好皮囊,性子说不出刚硬,手段算不得凌厉。倘或论起才学心智来,还不如赖瑾叫人看好。虽然府上自老太太起便都拿着他如珠似玉的看待,可细细想来,也不过是五品小官的嫡次子罢了,身份也未必就出众到哪里去。
    且如今哥哥越发出息了,她薛宝钗品貌端方,家世不俗,想寻个好婆家也不难。何必整日呆在荣国府寄人篱下。堂堂的皇商之家,当年在金陵时是何等的威风跋扈,如今竟然连荣府的奴才都要巴结讨好。这样的日子,她早就过够了。
    这么想着,薛宝钗给薛姨妈使了个眼色。薛姨妈也有些生气王夫人的首尾两端,原本还想着今日见老太太的时候直接将他们家出钱帮荣府建省亲园子的话放出去,如今也咽在口里不说了。
    这厢王夫人瞧见薛姨妈脸上神色微冷,心中突然想起昨日在梨香园放口的话,眉宇间越发尴尬。下意识转头去看薛宝钗,却见薛宝钗脸上容色不变,依旧如早先那般雍容淡雅,波澜不惊。
    王夫人轻叹一声,其实她很喜欢这个侄女儿的。只是若论起势力来,自然是林如海对宝玉的前程更有帮助。更何况薛宝钗出身皇商之家,倘或想加入国公府门第上也不配。倒不如……让林黛玉做大,薛宝钗做小?
    王夫人眼眸晶亮的打量着薛宝钗,越发觉得这个主意最好不过了。左右宝玉喜欢林黛玉,他们两个能说到一起去,宝钗性子稳重,又能劝说宝玉上进。届时林如海在仕途上帮助宝玉,薛家又能在财势上帮助宝玉,这岂非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薛宝钗冷眼瞧着王夫人喜怒形于色,心念微转大概就明白了王夫人心中在打算什么。当真是好气又好笑,不过她城府深沉,这会子也懒得搭理王夫人。又给薛姨妈使了个眼色,薛姨妈勉强压下心中的恼怒愤恨,开口说道:“昨儿个蟠儿归京,只说我们在府上打扰的太久了。如今家里的房子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我们便想着尽快搬走。”
    此言一出,众人愕然。
    贾母不免开口挽留道:“姨太太这是说的什么话,好好儿的都到了大过年下,你们倘或这时候走了,我们怎么过意的去。”
    薛姨妈开了口,一股子怨气也散发出去,心中倒是越发的淡定了。听见贾母这么说,立刻接口说道:“按理说,我们在府上住的也太久了。一直这么叨扰着,才是我们过意不去。”
    贾母少不得劝道:“都是亲戚家的,又何必说这种见外的话。”
    她还惦记着薛家能在省亲园子的事情上出一份力呢!怎么能让薛家人这么快就走了?
    奈何薛姨妈心中一股郁气作祟。执意说道:“实在是在府上叨扰的太久了,我们过意不去。”
    贾母见状,只得开口说道:“好歹也过了明年正月再走才是。毕竟如今是腊月,正月不动土,坏了气运倒不好了。”
    薛姨妈闻言,又沉吟半日,思及自己一时冲动,果然薛家老宅还未来得及修葺,大过年的,他们又能去哪里?何况她也并不是铁了心的要同王夫人撕破脸,只是想敲打敲打她一番,叫她别不把薛家放在眼里罢了。方才点头说道:“既如此,还得叨扰府上一些时日。”
    贾母含笑应道:“无妨无妨。”
    言毕,不着痕迹的看了王夫人一眼。
    这厢王夫人早被薛姨妈的一席话吓得目瞪口呆,冷汗直流,不知如何应对。如今回过神来,立刻开口劝道:“姨太太怎么如此说话,我们都是一家亲戚,当初也是我邀着你们过来住的。这一时走了,倒叫我如何是好?”
    薛姨妈看了王夫人一眼,心中还是有气,口内却不咸不淡的说道:“虽然姨太太好意接了我们入府居住,但亲戚就是亲戚,哪有一住不走的道理?姨太太请我们来是情分,倘或我们真的长久住了,外人瞧着也是不像的。”
    王夫人闻言,一时哑然无话。
    贾母见状,心中暗笑。厅内众人也都猜出了薛姨妈为何如此恼火,各个都是屏息凝神,不敢多说一句话。倒是邢夫人面露讥讽,将一场戏看了个欢快。
    厅上气氛一时间尴尬无比,赖瑾端坐其中打量半日,却没瞧见王熙凤的身影。不免开口问道:“怎地不见琏二奶奶?”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又是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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