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烛音讶异回首,“我?”
    “是啊。”二皇子循循善诱,“当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有你颐指气使谢濯臣的份,他没资格冒犯你。”
    谢濯臣白他一眼,却没有出声打断。
    “我……”沈烛音懵懵的,“想……当太后!”“你有病啊!”
    沈烛音被吼声吓了一跳,立马缩回,不忘嘟嘟嚷嚷,“当皇后还要掌管后宫,为天下表率。可我好吃懒做,只想混吃等死。”
    二阜子:“……”
    谢濯臣在沈烛音耳边低语了几句,后者乖巧地点点头,往外跑去。“该说的都说完了。”谢濯臣站起身来,“明日公主也会为你求情的。”二皇子怔怔看他。
    谢濯臣知道他在想什么,“公主单纯,只以为是有心之人散播谣言,挑拨离间。皇兄对她爱护有加,从无逾矩,岂会有旁人说的那种污秽心思。”
    二皇子嘴唇蠕动,但半晌没出声。
    “是得公主敬爱维护,还是被其又恶又憎,只是你的一念之差。”心情从恼怒变成一滩死水,二皇子固执地问道:“如果是你,你能甘心吗?”
    “不甘心又能如何?”
    谢濯臣背过身,“如果是我,如果是沈烛音,这话你已经问过很多遍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口中如果,曾经真的发生过。我也没有骗你,的确养她长大、亲自送她出嫁,将所有不甘心通通咽下去。”
    “你要是想骗我,能不能走点心?”二皇子不满。谢濯臣垂下眉睫,“你瞧,你根本不信,又何必问我。”
    “我……”二皇子语塞。
    “洗个澡,好好睡一觉。”谢濯臣叮嘱道,“明日先过了圣上那一关,然后……”二皇子跺了跺脚,提醒他过来松绑,“然后什么?”
    谢濯臣不紧不慢地折回,“我打算成亲。”
    二皇子一愣。
    “也只能让朋友知道,你要来喝喜酒吗?”
    “你……”二皇子愕然,“你真打算气死我?”
    谢濯臣毫不在意,“不来算了。”他解了绳结,自顾自往外走。
    “喂!”二皇子紧随其后,“邀请人喝喜酒是你这种态度吗?”“看我春风得意不比杀了你还难受?你还是别来了。”
    “刚还当着我的面卿卿我我呢,凭什么不让我去,我就要去!”二皇子嚷嚷,“本宫就要去!”
    “听到了。”
    “你是真该死啊!”
    谢濯臣:“……”
    第三百七十二遍。
    夜深人静,沐浴更衣后的二皇子悄悄出门。没走两步就被拦住。
    “是你。”他认出沈照,“今日对本宫下手的就是你吧!”
    沈照神情冷漠,“公子交代,二殿下若想偷偷靠近新房,就直接打晕。”“他对本宫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沈照不语,他往哪走,自己便往哪挡。尽管不够高大,还是堵得严严实实。
    “不愧是谢濯臣养的。”二皇子无奈折回,忍不住咒骂,“跟他一个死样子!”沈照守在门口,不动如山。
    第90章 消失
    沈烛音抱着两份空白画轴, 遥遥望着新房的方向,不免有些担忧。
    “沈照能看住他的。”谢濯臣拉她进屋,“至少今晚不会再出事。”
    沈烛音点点头, 走到桌边将画轴展开,“真让二殿下成为储君,将来他的话就是圣旨, 言子绪可怎么办。”
    “利害在成婚前就已经与他说清,做了选择,也要面对风险。”
    谢濯臣拿起笔,一边作画一边道:“他说他不怕。”
    “他竟然不怕?”沈烛音觉得稀奇。
    谢濯臣无奈地摇了摇头。
    言子绪当时说的是:有谢兄你在我不怕。
    “他若能在当今圣上还在的时候, 唆使公主求一道允许他们离京的圣旨。将来即便二殿下登基,山高皇帝远, 也奈何不了他们。”
    沈烛音在旁研磨,“关乎小命, 想必他会努力的。”
    两人的注意力都在画轴上, 为着成亲最重要的事情做准备——重新为娘亲画像。
    “你若是累了, 可以明天回小院再画的。”
    “不。”谢濯臣认真道, “宜早不宜迟。”
    沈烛音忍俊不禁。
    如此的代价便是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回小院。
    回来后,熬夜作画的谢濯臣回房休息了, 熬到一半睡着了的沈烛音坐在外面新做的秋千上,和希玉一起摇晃。
    希玉全然不解,摇晃着悬空的两条腿,“这么着急成亲, 他真有出家的打算了?”
    “那倒没有。”沈烛音哭笑不得,“只是突然害怕世殊时异, 寻个心安罢了。”
    希玉眼里闪过片刻的迷茫,“是因为大家进京之后都开始变了吗?”
    “你发现了?”
    希玉踏了地面一脚, 荡起秋千,“说来也奇怪,进京以后,言子绪变得成熟稳重了,你变得大胆果断,反倒谢濯臣……”
    她面露纠结,像是不知如何形容。
    半晌没等来她的下文,沈烛音接茬道:“暴躁?多疑?易怒?”
    希玉迟疑地点了点头。
    “前世也这般。”沈烛音笑容苦涩,“入仕以后他就变得和从前有些不一样。夫子说过,靠近怎样的人就容易成为什么样的人。官场上的人,都难免多疑。”
    希玉柳眉轻蹙,“可我觉得,他是重新跟谢家有了联系之后开始变的。”
    “谢家那个腌臜地,影响他性情有变,不是很合理吗?”
    “不合理啊!”希玉重重拍手,有些激动,“你们去书院前不就是待在谢家吗?换句话说,他原本的性子就是在谢家养出来的。”
    沈烛音一愣。
    “所以影响他性情的未必是谢家,谢家都影响不了他,那所谓仕途中的勾心斗角、沉沉浮浮,应当也不是根本原因。”
    “那还能是什么?”沈烛音迷茫。
    希玉摸摸下巴,“有没有可能……”
    她紧紧盯着沈烛音,“根源在你呢?”
    “我?”
    “对啊!”希玉站了起来,双手乱挥比划着,“这其中唯一的变数,不就是你暂时离开他了吗?就像从前,他不在的时候你会反反覆覆做噩梦,那现在反过来,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失去了你,那他沉不下心静不下气,日日焦虑引发一系 列的问题……”
    希玉一顿,从自己的猜测里恍然大悟。
    “对!因为只有你记得前世,适应过离开他的生活,可是他没有!”
    希玉手舞足蹈,似是惊叹于自己的智慧,“你看你们一起回来之后,他不就情绪稳定了吗?虽然有点过头了吧,但确实没有焦虑了。归根结底,你才是那个根本原因!”
    沈烛音神色微滞,惊得张大了嘴。
    “音音啊,你是他的病,也是他的药啊!”
    希玉捂嘴感叹,“莫非我才是那个感情里的天才!”
    “原来你才是那个旁观者清里的旁观者。”
    沈烛音猛地站起来,掰着她的肩膀摇晃,“我宣布,你就是我们婚仪上最重要的客人!”
    “哎呀!”
    希玉叉腰,“说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虽然面上并无此意。
    ——
    入夜,九皇子府里传出瓷器落地的碎裂声。
    “唱得一出好戏啊!”九皇子一脚踢翻花盆,“什么兄妹情深,什么心系张二小姐,二皇兄真是个好戏子。”
    他朝楼邵冷笑,“你猜怎么着,他擅离皇宫,父皇就只是口头责罚,还给他赐了婚!”
    楼邵若有所思。
    “他逃出宫的时候还是个不管不顾的莽子,回来就冷静了,用一套完美的说辞就蒙混过关了?”
    楼邵给他倒了杯茶,“别气了,有人暂时点醒了他而已。”
    “谁?”九皇子不用他回答也知道,“谢濯臣吗?”
    “本就没指着这一回踩死他。”楼邵摁着他强行坐下,“你别在这自乱阵脚。”
    九皇子宣泄完也多了几分理智,“我算是看明白了,重点不在二皇兄,只要没了谢濯臣。有熙嘉在,二皇兄自己就能作死自己。”
    楼邵面无表情,“弄倒谢濯臣可比弄垮二皇子难多了。”
    九皇子沉默着盯着他。
    “怎么了?”
    “真的是难吗?”九皇子面无表情,“他的软肋明明就摆在那里,到底是难,还是你不愿意?”
    楼邵别过脸,“牵扯无辜之人未免太不光彩。”
    “光彩?”
    九皇子冷哼一声,“登上那个位置的人哪有光彩的?”
    楼邵不为所动。
    “阿邵。”九皇子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下场无君子,谁的手又是干净的?光不光彩又有何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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