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低沉,“世子身份尊贵,在下只是个普通学生,与世子没有交际。”
    平西王妃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惋惜。
    “诤儿是个同你一样优秀的好孩子,你与他一定聊得来。”
    她顿了顿又笑道:“不过没关系,等邵儿与阿音成亲时,他定会为着弟弟婚事回来,到时候你们便有机会相识。”
    谢濯臣:“……”
    他蓦然笑了,手上暴起青筋。
    平西王妃只当他的笑是附和,并未多想,心里想要为不善交际的小儿子疏通亲缘关系。
    “我身体不好,虽然喜欢孩子,但也只生了邵儿一个。加上诤儿,也就两个孩子在侧。日后你们兄妹可常来王府玩,我瞧你们,就像瞧亲生孩儿一样亲切。”
    谢濯臣敛去神色,僵硬地应下。
    一同上船,平西王妃挽着沈烛音在前,话着家常。
    谢濯臣和楼邵在后,皆是神色木讷。
    “多谢。”
    为着他没有披露楼诤的事,楼邵低声道。
    从他嘴里听到道谢是一件颇为诡异的事情,谢濯臣宁愿他像从前一样无礼,因为这样突然的转变,或者说示好,像是在证明他对沈烛音志在必得。
    “你认真的?”
    谢濯臣拽住他,楼邵为上船迈开的脚被迫收回。
    楼邵回过头,视线短暂的交汇。
    他知道他在问什么,可是他什么都不想解释,倔强地一声不吭。
    “你们还站在岸上做什么,有话来船里说不也是一样的?”平西王妃见他们久久不动,便出言催促。
    “庆幸你有个好娘亲吧。”
    否则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谢濯臣压抑着心中怒火。
    游船上有吃食,有美酒,还有供人玩乐的物件,比如九连环、骰子、围棋。
    “你们今日怎都这么拘谨?”平西王妃翻出围棋,“干坐着有什么意思,濯臣可会下棋?”
    谢濯臣干巴巴道:“略懂一二。”
    “那你与邵儿可以对弈一局。”平西王妃饶有兴趣,有些俏皮地问沈烛音道:“阿音猜猜,他们谁会更胜一筹?”
    两个男人同时看向了她。
    沈烛音:“……”
    她的笑容有些勉强,糊弄道:“难说。”
    原本无心对弈的两个人默契地铺开棋局,划分阵营,针锋相对。
    整个过程谁都没有出声。
    沈烛音和平西王妃在旁一边说笑,一边品尝糕点。
    场面倒也和睦。
    平西王妃将糕点分出一些,“船家辛苦,我去送他一些尝尝。”
    “我去吧。”沈烛音抢着起身。
    平西王妃笑着让她坐下,“这点小事何必争抢,你且安心坐着。”
    沈烛音应下,目送她走出船篷,便立马挪动位置到棋盘边,眼巴巴的看着谢濯臣。
    “哥哥。”
    楼邵:“……”
    当他不存在吗?
    谢濯臣稍稍松了口气,但依旧表情疏离。
    他快速瞥过她的脸,心念一动,屈起手指敲了敲自己身边的位置。
    沈烛音会意,靠他再近些。
    谢濯臣瞧了一眼平西王妃身影离开的地方,然后当着楼邵的面,扭头飞快地亲了一下沉烛音的左脸。
    “砰!”
    过于用力,楼邵捏着的棋子弹开,落地发出了无比清晰的声音。
    “怎么棋子都掉了?”
    平西王妃恰好回来,顺便捡起棋子。
    楼邵心情沉闷,但还是扯着笑容道:“没拿稳而已。”
    “多大人了,还是这么不稳重。”平西王妃嗔怪道。
    从前她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教训他,可他如今入仕,若是不小心谨慎一些,是要吃大苦头的。
    若在平时,楼邵听这话定要不服气,但他今日只是笑笑未多言。他看向棋局的神色认真,全神贯注,似是决心要赢下这局。
    沈烛音摸上自己的左脸,表情淡定,在平西王妃面前藏起小心思。
    棋局上,两个人谁也不让谁,以至于游船靠岸了,依旧胜负未分。
    一个势不可挡,一个见招拆招。两人一句话没说,所有的情绪都在棋里。
    凡事有头有尾是好事,平西王妃不介意多等一会儿,让他们下完。
    但是没料到这一等,就到了天黑。
    “怎的好胜心都这么强。”平西王妃忍不住嘀咕。
    她心想再不回去,王爷在家该担心了,于是清清嗓子,委婉提醒,“邵儿。”
    楼邵心无旁骛。
    “咳。”平西王妃心里叹气,“邵儿,你与阿音将要定亲,未来便是夫妻,你也要敬濯臣一声兄长。输给兄长,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谢濯臣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偏偏无法出言反驳,气得暗掐自己。
    楼邵心中亦是憋了一口气,但碍于母亲,只能不情不愿道:“我认输就是了。”
    平西王妃柳眉轻蹙,“怎连对兄长的称呼都没有?”
    楼邵微愣,咽下一口空气。
    称呼?他该叫什么?
    “哥?”
    他声一出,沈烛音都懵了,这是什么奇观,楼邵竟然这么服软?
    谢濯臣咬牙切齿,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冷静。
    但收效甚微,掐得自己麻木。
    楼邵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不然他怎么会觉得,这声“哥”既屈辱,又……
    有点爽?
    第79章 扯掉
    沈烛音心情复杂, 因为谢濯臣只是和平西王妃客气了几句便直接回去了,不跟她道别就算了,连个眼神都没留给她。
    平西王妃说耽搁太久, 平西王在家恐在担心,于是自己先回去,勒令楼邵单独送她回家。
    同坐在马车里,沈烛音拨开窗帘,见平西王妃的马车已经驶远,松了口气。
    现在这个处境, 楼邵浑身不自在, 整个人由内而外透露着尴尬。
    “你今天怎么跟哑巴一样?”沈烛音不解,楼邵今日不仅没出言诋毁她,连完整的话都没几句。
    马车开始移动, 楼邵轻咳了两声,扶着车窗,大拇指不停在无声敲打车壁。
    “累了而已。”
    沈烛音白他一眼, 懒洋洋地靠在车壁上,“你打算怎么悔婚?”
    楼邵一愣,难怪她心中装着别人还答应了婚事, 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谁说我要悔婚?”
    “砰!”
    车轮硌到石块,马车震了一下, 毫无防备的沈烛音一头磕到车窗上。
    但她来不及喊疼, 捂着脑袋, 睁大了眼睛, 痴呆地望着他。
    “你真要跟我……你疯了?”
    楼邵别过脸, 强装镇定,“你别想太多, 权宜之策罢了。”
    他从来不屑解释,现在却耐着性子长篇大论,“我想过了,前世输给谢濯臣,最大的原因就是我只能站在九皇子身后为其谋,不比谢濯臣身在朝中对诸事的把控。所以我也要入仕,这一回,站在同一起点,我必不会再输他。”
    沈烛音轻嗤,“哪那么多理由,只是你不如他而已。”
    “你!”楼邵气急。
    沈烛音打断他的愤怒,“为什么选我?”
    “因为你是卢家独女,卢老年迈又抱孙心切,京中唯有你家如此情况,圣上也更相信我是真的要入赘。”
    楼邵语气开始恶劣,“但你我都知道圣上已经没几年了,不管定亲成亲都只是个名义而已,等储君登……”
    “你还想跟我成亲?”沈烛音不可置信,“你不是知道我和……”
    “那又怎样?”
    两个人谁都没有耐心听对方把话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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