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底下那座失落之城的神秘消失,让走南闯北多年的船长百思不得其解,而那些水手们在低声谈论间对此表现的相当不安。纵使我施展出“天眼悬空”的神通,这片铺满细沙的海床依然呈现出仿佛亘古不变的死寂,颗颗沙粒纹丝不动——这意味着那下边连最细微的水流活动都不存在,这无疑是件很不寻常的事。
    遗憾的是,正是由于这种死寂,我无法就那座失落之城的神秘消失给出一个确切的猜想,更遑论以证据和理性推演出一套能自圆其说的解释。我只能模糊地猜测,也许这种现象和那个诡异的梦境有关,是某种跨越了时空和次元的黑暗力量泄露在幻梦境所造成的结果。
    帆船在这片海域停留了一小会,就再度扬帆起航,穿越被称为“中庭”的、位于这个梦境世界中央的宽阔海洋,朝塞勒菲斯驶去。这之后在船上的平淡经历并不值得耗费笔墨,总之,经过四天三夜的航行,在日落时分,我们抵达了这座传奇城市。
    夕阳的温馨余辉为阿阑峰那覆雪的山顶染上一层金色,而在正前方那面宽大的山坡上,叶片已经泛黄的银杏树随风摇曳,黄昏中飘荡的落叶远远望去,仿佛化身闪烁着金光的精灵在林间上下飞舞。随着脚下的这艘船不断向岸边靠近,耸立在海边的闪亮灯塔,纯净无暇的大理石城墙和其上雄伟的青铜雕塑群,横跨在纳拉克萨河入海口的巨大石桥,一个接一个地映入我的眼帘。
    当我们终于在港口处拴船时,我站在甲板上环顾四周,只见码头里停满了色彩艳丽的桨帆船,香料的芬芳随着海风吹拂不断涌入我的口鼻间。那位可敬的船长与我并肩而立,一边指着不远处的船只,一边说起它们的来历——其中有一些来自云之城塞拉尼安,据说那座城市位于海天交汇处之外的以太虚空里;另一些则像他和他的船一样,来自幻梦境诸多大洋上那些更加坚实有形的港口。
    在入夜以前,我和船长就此别过,从忙碌的水手们身边穿过,由码头登上了坚实的地面。出于时间上显而易见的原因,我并没有立刻出发去寻找神庙或是宫殿,而是沿着海岸一边走,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这座城市。在我敏锐的洞察力下,缟玛瑙铺设的路面没有丝毫磨蚀与破损,塞勒菲斯典雅的一砖一瓦在时光洪流冲刷下巍然不动。随着夜幕降临,阑珊的灯火逐渐开始在海面上闪烁起来,而在那如水般的夜色里,“崭新”与“古老”两种迥异的概念,以一种奇妙的方式交融在我的感官中。
    当天色渐晚,我动身找到了一家坐落在海边的、颇有些年头的古老酒馆,在那里暂时地安顿下来。此后,由于社团活动和一方通行的突发奇想,我度过了相对忙碌的四天,直到11月13日才再度返回幻梦境,带着愉悦走出我的房间,登上高处的阳台。
    蓝莹莹的天空,明媚的晴日下,瞩目的巨型青铜大门光亮如新。在另一面,城市后方的平缓丘陵上生长着茂密的小树林,还有种植着日光兰的大花园,以及一些小巧的神殿与农舍错落分布其中。塔纳利亚丘陵那紫色的山脊高高地耸立在遥远的背景里,看上去既摄人心魄又神秘莫测,而在这些丘陵之后,便是通向清醒世界与其他梦境的、玄阳道人在笔记中着重指出的禁忌道路。
    我重新翻阅了随身空间里的地图,然后在和煦阳光的照耀下走出酒馆,沿着“立柱之街”登上了绿宝石神殿,与那里的高阶祭司进行了一次畅谈。作为塞勒菲斯这座不朽城市中的不朽居民,这位祭司无疑和当年玄阳道人与之打交道的那位是同一人。他友善而耐心地倾听了我所诉说的疑问,但对于失落之城的消失一事,他表示自己知道的实在有限。
    “的确有一些非常古老的典籍和传说记载了那座水底下的城市,但它们中没有一个提到过这种诡异的现象。遗憾的是,我并非一位能随意动身出游的旅行者,不过我想会有学者和冒险家们愿意前往南方,就这件事情一探究竟。”
    稍稍了解了那些典籍和传说之后,我向这位头戴芝兰花环的高阶祭司表示了感谢,接着离开神庙,往城市东面的哥特式庄园走去——据说那是统治此地的国王库拉尼斯,一位同样有着传奇经历的梦旅者所居之处。我穿过热闹而不显嘈杂的集市,并惊喜地发现这里和乌撒一样生活着不少悠游自在的猫咪——它们在缟玛瑙地砖上晒太阳的姿态是如此的高贵优雅,然后从东边的城门出至郊外。
    在风和日丽的上午放眼眺望,入目所及是长满雏菊的早春田野(我突然有些后悔没有在乌撒的神庙里查阅幻梦境的历法),而远处那坐落在海边悬崖上的尖顶山墙就是我要寻找的目标。在御风术的加持下,我以闲庭散步的悠哉身形和与之不相符的迅捷速度前行着,不久便来到一间小小的砖墙屋前,旁边是巨大的篱笆。
    当我敲响门钟时,开门迎接的并不是身穿长袍、礼仪无可挑剔的宫廷侍从,而是一个穿着罩衫蓄着短须的瘦小老头。他以一种带着隐晦高傲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而当我提出要见那位库拉尼斯先生时,他显得有些不高兴,但还是用完整的语句回答了我:
    “真遗憾,陛下这段时间在云中城执政。请恕我不能——也没有权利在这个庄园接待你,年轻的先生。”
    毫无疑问,对方并不像那些神职人员一样欢迎我,而言下之意是让我赶紧离开。于是我礼貌地向他道别,然后踏上回程的路。出于某种恶作剧的心理,我故意御风飞起,期望那个高傲自负的门房在回头瞥望时惊讶地瞪大眼睛。
    不管怎样,御风飞行的赶路方式,让我在同一段路程体验到了别样的景色。在附近的海岸上,坐落着一座小小的、带有陡峭鹅卵石小道的老式渔村;而一座诺曼式的修道院(再次感谢《文明5》)则宁静安详地竖立在不远处的河谷。真美啊。
    但这种喜悦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很久。当我来到码头上,试图和船长、水手们打听他们中是否有人能驾船前往漂浮在天空中的塞拉尼安城的时候,得到的回答却给了我当头一棒——那些从海天相接之地来的古怪的人向来不怎么和他们待在一起,自然他们也不清楚那些人在塞勒菲斯的活动区域。
    “不过,小男孩,要是你真的想找一个来自塞拉尼安的船长,我想阿提布是最有可能的那一个。”其中一位肤色黝黑的船长如是说道,“但是他前天就出海了,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这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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