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有他不认识的病人上门看诊被司徒尘飞拒绝了?不过这人居然敢当面叫司徒尘飞为“臭美精”,真是难得。
    叶乘凉见门是关着的但并没的锁,就跟以往一样推开进去了,然后就见里头有个起码得有两百斤的大胖子转头瞅他,随后问站在旁边的司徒尘飞,“是他么?”
    司徒尘飞点点头,“不错,他就是叶乘凉。”
    那胖子一听眼里赶紧的带着笑意抱拳过来,“阿凉小兄弟,久闻大名。我乃五味斋的老板郭庭安。”
    叶乘凉放下凉皮也抱了抱拳,心说原来这就是那个财大气粗的郭老板,怪不得偶尔能听到司徒尘飞叫他郭胖子。不过这人胖却不招人嫌,虽着华衣却不显高傲,一举手一投足看似平凡,却通身都是成功的商人身上独见的气度。难得的是好像还挺幽默的,叫司徒尘飞臭美精的人,肯定不是老古板。
    不过久闻大名什么的可有点夸张,叶乘凉笑说:“郭老板好,您太客气了。”
    司徒尘飞说:“进屋说吧,凉皮让何晏收起来就成。”
    郭庭安于是一伸臂,“是啊,阿凉兄弟里头坐,郭某正有些事想与你商量,这不方才就想去找你,可尘飞偏说你就快过来了。”
    何晏把沏好的一壶茶水送过来,顺便把凉皮拎走了。叶乘凉与郭庭安和司徒尘飞在堂屋坐下了。郭庭安便开门见山地说:“阿凉兄弟,实不相瞒,郭某这次来就是想见你一面,问问这饴糖的事情,还有想问问你有没有其它的小吃方子。”
    叶乘凉看了司徒尘飞一眼,见这臭美精盯着自己衣袖子上的花纹不满意地皱眉,似乎完全没有参与的意思,便说:“糖的事情想必海青已经跟您说过了,约莫要下个月末开始才能再供应。至于还有没有其它的小吃方子,这个暂时没有,至于以后能不能想到,也不好说。”
    郭庭安见叶乘凉似乎是话里带着话,笑笑,“咱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这生意上来往的时日也不算短了,郭某就直说吧。那饴糖的方子我知道是阿凉兄弟你家传的东西,郭某也不好开口说要买,但是你能不能考虑考虑,跟郭某到县里去发展?在这村子里做东西虽说照卖不误,可这儿能有多少人?而且你不想方子外传,许多事情就要亲自操办,这样一来制糖数量实在有限不是?自然,若阿凉兄弟你要是去了县里,郭某和五味斋是说什么也不会亏待你的,饴糖的利润给你抽五成,至于凉皮跟其它你想到的小吃,郭某抽六成利给你,你看如何?”
    叶乘凉心说真不少啊……
    现在卖凉皮一天能赚个四百文,如果以后再加上糖,能赚个一千五到两千文,一个月大概能赚个五十两银子。叶乘凉知道,这在乡下已经是超级大土豪级别了,即便是在镇上,在县里,那也是大户人家。可是跟五千两的外债一比就……
    郭庭安见叶乘凉不语,又说:“郭某不清楚你与尘飞如何定的红利,但是郭某能保证,去了五味斋,一个月……”他用食指比了个一,“你起码能得这个数。”
    叶乘凉知道这是指一百两一个月。但是老实说这钱多是多,可他还真就不太心动。他要是再努力些,一年后一个月一百两还是能赚的。只是离开这里就意味着,他不光能每月赚到一百两银,而且那五千两外债跟他也没有关系了吧?
    可张大壮……
    叶乘凉有些犹豫,叹口气说:“多谢郭老板看重,但叶乘凉就是个农家人,地是根本,我这做糖做凉皮也不过是想让家里日子好过些,赚多了是祖上保佑,赚少了也没什么可说的。让我舍了家里的地去外头打拼,这事我得考虑考虑。”
    郭庭安本来以为他都给出这个数了,这人说什么都得跟他走,谁知对方居然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便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阿凉兄弟可是觉得这份子太少了?可是你要知道,我说的数到哪里还买不来好地?”
    就连司徒尘飞都忍不住看了看叶乘凉。先前郭胖子是跟他说过要花大价钱挖走阿凉,可是他没想到会给这么多,更没想到,叶乘凉居然没有任何雀跃的神色!
    叶乘凉有叶乘凉的想法。现在拍拍屁股走人了,他是轻松了,或许以后钱也能赚到了,但是还能再找到比张大壮更合他心意的人么?如果张大壮还是傻愣愣地说着要娶个姑娘当媳妇儿也就罢了,偏那呆子对他也开始上心了。而且不厚道的说,现在的张大壮其实更对他口味。以前的大壮人是挺好,但是他总觉得欠点儿什么,现在却把这份欠缺给补上了,也就是说,他跟张大壮开始有共同语言了。
    等等,他能不能跟张大壮商量商量,一起去县里呢?县城外头应该也是有地的吧?书里不常说什么山庄啊别苑啊之类的么?他能不能也弄个山庄?
    叶乘凉看了司徒尘飞一眼,决定回去跟张大壮聊聊再定。这事可是大事,他好歹跟张大壮住一起这么长时间了,瞒着对方就走了那可太伤感情。人这一辈子指不定啥时候就有了牵扯,做事不能不留余地。
    晚上,叶乘凉吃饭的时候便在饭桌上把郭庭安来找他的事提起来,顺便也是想让李金鸽琢磨琢磨,去县里这事情靠谱不。李金鸽虽然是农家妇,但是有时候想问题还是挺细的。叶乘凉觉得,离开这里去县城她也未必就不同意。
    谁知李金鸽没发话,张大壮却一口反对了,说:“我不想去县里。”
    叶乘凉问:“为什么?去县里也能置地,也能赚钱,买东西还方便,不是也挺好么?”
    张大壮说:“可是去了县里就没什么识得的人了,不像在村子里,左右邻居还能串串门子,娘也不至于太寂寞。”
    李金鸽还在低头思索,叶乘凉趁机用眼神问张大壮:是因为就这一个原因吗?
    张大壮微一眯眼扫了扫工房的方向,用眼神表达等回去再细谈。
    叶乘凉于是说:“那咱们都再考虑考虑吧,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李金鸽点点头,“那阿凉你跟大壮都去歇着吧,今儿个大娘拾掇桌。”
    以往基本都是叶乘凉干这活,不过这会儿叶乘凉看得出来,李金鸽是有心事想要找点事做,便没有拦着,跟张大壮一起回了工房。
    难得,这一晚两个人躺一起没掐,不约而同地瞪着顶棚都跟那儿有什么宝贝似的。
    许久后,张大壮问:“阿凉,如果我跟娘都不去县里,你还去么?”
    叶乘凉沉默片刻才说:“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县里,就是觉得那儿生活可能会方便些,再者不管你记没记起来,欠了五千两银子的事应该不是司徒大夫胡说的吧?那钱总得还上不是么?咱们现在盖了工房,等下个月底开始,只要努力干活约莫每个月能有四五十两进项,可就算这样,不吃不喝也要还十年。但是去县里机会就多了,没准几年就能赚来这些钱。”
    张大壮听完噗哧一声就乐了,“你怎么到哪儿都不忘帮我还债呢?”
    叶乘凉心说是啊,真特么重度精神病患者了,有他这样缺心眼儿似的把巨债往身上揽的么?可是感觉这种事情就是这么邪门儿啊。他十分确定,这一次要是甩了张大壮一个人去了县城,以后准会后悔啊。想他在现代的时候一个人住在城市里,左右邻居几年抬头不识面,回家就一个人,连个可以一起说说话的都没有,网上好不容易找个聊得来的,基本都是“一夜情”,聊完第二天心里更加空落落的了。
    张大壮听见叶乘凉苦笑,心里挣扎了一会儿,“阿凉,我的债不用你还,你也不用去想这件事。咱们抛开这个问题,你再想,你还想去县城吗?”
    叶乘凉想都不想地说:“不想。”
    他喜欢乡下生活,空气好,节奏慢,偶尔见着老牛慢悠悠走在路上,看着心里都舒坦。如今的城市肯定不像后世一样,但是做买卖的人多,就会让整个城市显得忙忙碌碌的,不像在村子里,感觉再忙也是慢基调。他是个勤快的人,但骨子里却喜欢安逸,在一个地方发展得好了,就不想再动坑了。人么,其实还是要学会适当满足,不然一辈子都在追求,其实也是件很累人的事情。
    不过张大壮说不用他还是什么意思?莫非这家伙有私房钱?!
    “反正不用你惦记。”张大壮说:“那咱们可说好了不去县城。明儿个也跟娘说,以后就在这红沙村。其实娘是舍不得离开爹那么远的,再说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真去了县城里,我担心她过得不开心。”
    叶乘凉以前也常听所里的同事说,家里条件好了把老人接过来,结果老人反倒不开心了。其实想想,一但习惯了某种生活模式,确实是比较难改变的吧。
    一百两……
    啧,不就一百两嘛!老子破例不当回铁公鸡钱眼子就得了!
    叶乘凉第二天再背着凉皮去司徒尘飞家,才知道郭庭安已经走了。司徒尘飞支着下巴,懒洋洋地说:“郭胖子家大业大,有得他忙活。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叶乘凉长出口气,“不去,以后我就努力跟大壮赚钱,奔着红沙村第一大地主的目标去了。县城啥的,还是算了吧。”
    司徒尘飞笑笑,“就是就是,咱们红沙村多好,有我这么俊这么厉害的神医,给多少钱那都是不能走的啊。”
    叶乘凉拍拍衣服起身大喊:“何晏,你师父又买新衣裳了?!”
    何晏正数着铜钱呢一下子忘记数到几了,不由郁闷地一跺脚,“是啊阿凉,你怎知道的?!”
    叶乘凉说:“他又臭不要脸了!”
    何晏:“……”
    叶乘凉突然觉得心情敞亮了,去何晏那儿拿了钱回去,暂时先不想去县里的事了。到了家之后,看到一群“小狗崽”围过来,鸡群咕咕叫,院里忙活的人都回去了,只有张大壮坐在新房门口订着那个小梳妆盒,便说:“大壮,我想吃鱼!!!”
    张大壮抬头看了叶乘凉一眼,不知道他这又是哪一出。可见他虽没笑却一脸自在,心里不知怎的也跟着舒坦了,遂说:“行,明儿个给你捉鱼去。”
    其实叶乘凉就是突然抽疯,想看看张大壮能不能真给他捉鱼去,怎知这家伙不光答应了,而且第二天一大清早天不亮就出了门。
    叶乘凉已经有些习惯了跟张大壮一起睡,这冷不丁旁边没人还挺怪的,便也有些睡不着了,于是起来后把夜里换下来的衣服拿出去洗了晾上,之后才进园子里看看早上做点什么吃。谁知这时候就听邻居家吕铁柱的媳妇儿说话了,“大柱,我也想吃鱼。”
    吕铁柱想都不想说:“我还想吃呢,可是不会捉!你能耐你捉去。”
    林巧儿一撇嘴开嚎,大清早的就是对着老爷们儿一顿掐!
    叶乘凉摇摇头,继续拔他的小萝卜。他来的时候没赶上,所以今年没下黄豆酱,等秋尾的时候却是要弄一些了。有了酱,就可以做酱焖鱼,还有蘸小菜吃,当然也可以做些炸酱面什么的,能做的多了去了,反正总归要弄一些,买着吃还是觉得味道不对。
    李金鸽本来寻思上菜园子看看摘些青菜弄菜饼子就粥吃,就见叶乘凉蹲地里拔萝卜呢,便说:“阿凉,今儿早上吃啥呀?”
    叶乘凉已经拔得差不多了,端盆过来说:“吃油饼吧大娘,我一会儿拌点小萝卜,炒点肉沫,咱们卷着吃。”
    李金鸽一听笑着说好,心说这不是大壮最得意的那口吗?!
    叶乘凉鬼使神差地反应过来,不由轻咳一声,“那啥,大娘,我跟大壮想好了,咱还是留在村子里吧,您觉得呢?”
    李金鸽说:“好,大娘也不想搬,这人呐,越老了就越是懒了。”
    叶乘凉扶着李金鸽出了菜园子,进屋一个和面一个抱柴。
    饼烙好的时候张大壮也回来了。他手里拎着柳枝穿的大草鱼,站院里大喊:“阿凉,快出来接一把!”
    叶乘凉出去一看我去好几条!便说:“你可真厉害,不过这么多吃不完怕是要坏。要不给小同家和妞妞家一家送一条?”
    张大壮笑,“好阿凉,我心里正是这个想法,不过得你去送了。”
    叶乘凉:“咋了?”
    张大壮用眼神示意叶乘凉往下瞅。
    叶乘凉低头一看,这、这么大个血口子!!!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成亲吧!
    张大壮:好!
    叶乘凉:啊唔!
    张大壮:嗷唔~傻媳妇儿,你又咬我做啥!!!
    叶乘凉:俺们那儿成亲流行送四金,昨儿个给你耳朵上挂了一对“金耳环”,今儿我给你咬出一个“金项链”来!
    张大壮:……
    ☆、第41章 给我抓给起来
    “你好歹撕条布止下血啊!”叶乘凉简直无语了。
    张大壮腿上得有个十公分长的血口子,正往外渗着血珠,看样子是左边深右边浅,因为左边渗的血比较多,从形状上看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刮的。如果是脚上有这么个口子叶乘凉准以为是河里的石头或者碎瓷片什么的刮的,但是在腿上,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小了,除非张大壮跪在河底甚至被什么东相拖动过,可这里又没鳄鱼啊河马这种大型生物,所以完全不可能。
    “这可是你给做的新衣裳,撕坏了多可惜。”张大壮一脸的你这败家媳妇儿太不会过!
    把叶乘凉气得……
    但不管如何,先止了血才是正经,叶乘凉于是赶紧把张大壮连人带鱼往水缸旁边拉,先是把鱼随便放到桶里,随即便给张大壮清理伤口。这里没什么消炎的药,可是这大夏天的如果真染了也麻烦,叶乘凉给张大壮洗完之后便用干净的棉布把水擦净了,说:“我去趟司徒大夫那儿弄些药过来,你先在院子里坐一会儿。”
    张大壮找个地方坐下来摆了摆手,叶乘凉便拿条鱼去找司徒尘飞去了。却说他离开之后,张大壮原本憨厚的面孔立时变得有些阴沉,像天空布满了乌云的感觉,只是在李金鸽出来的时候,这表情又是霎时一变,就跟变戏法似的,多云转晴。
    李金鸽见儿子坐在小板凳上低头看着伤口,赶紧过去问:“大壮,这是怎的啦?”
    张大壮说:“回来的时候被树皮子刮的,不防事,阿凉去帮我拿药去了。”
    李金鸽见着也是心疼,但蹲下来看了看确定没太大问题之后,只得瞪一眼说:“下次可小心着些,这天热着呢,万一化脓了可咋办?”
    张大壮只得赶紧应是。
    叶乘凉到司徒尘飞家拿了药,又在那儿弄了些包扎伤口用的白棉布,随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家按照司徒尘飞教他的把药草捣碎了煎出水,用这水给张大壮的伤口冲洗了一下,这才用棉布把伤口仔细包上。
    张大壮看着叶乘凉蹲在那儿忙活,黑黑的头顶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便忍不住敲了敲说:“这瓜真黑,熟没熟?”
    叶乘凉抬眼瞪,然后手上用力一拉!
    张大壮嗷唔一声,“疼疼疼,阿凉你可轻点儿哟。”
    叶乘凉啪啪在张大壮另一条腿上拍了两下,借机揩完油,疑惑地说:“这么结实咋还被刮了呢?我刚才瞅着像什么刀片揦开的似的?那伤口好齐整。”
    张大壮赶紧把食指对准嘴巴,小声说:“晚些告诉你。”
    叶乘凉一听便知这事可能没表面上那般简单,于是只得先按耐住好奇。
    碰巧那鱼一直在桶里蹦哒,张大壮便说:“好了,去送鱼吧。”
    叶乘凉没动。本来这鱼他觉得送了也就送了,可是如今见着张大壮为这鱼都带了伤回来,他又有点儿不想送了,于是说:“要不……收拾好晒干了留到冬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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