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阿九的目的很快就要达到了,看看江采如今这样子,像鬼迷了心窍似的。她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是阿九策划好的。她故意跳崖,故意在一年后回来,为的就是让江采想念她,好让他们离心,好把一切夺回去。
    她越想越觉得烦躁,又噼里啪啦摔了家里一堆东西。
    江采出了门,当即去托人调查她的户籍。可上头白纸黑字写着,她叫赵久,而非陆九。
    江采又失神,怎么可能呢?一定哪里出了问题。
    他又跑到永安侯府的门口,拍得大门砰砰作响。
    “阿九!阿九!我知道是你,是你对不对!”他咳嗽着。
    这会儿刚入夜,街上人不少,看着江采站在那儿,都停下来看热闹。
    他喊了会儿,弓着腰喘不过气来。
    又过去了许久,风更冷一些,天上又飘起些细碎的雪来。
    看热闹的人看久了,觉得无趣,又渐渐散去。
    只剩下江采继续拍门,“阿九!咳咳……”
    门轰隆一声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穿一身蓝色衣裳的女人,撑着伞,在台阶最上停下,居高临下看着江采。
    风雪愈大,迷了人的眼睛。
    江采的眼泪从眼眶里被风吹出来,他看着面前的女人,“阿九。”
    久娘只是漠然看着他,“江采,别来无恙。”她这么说。
    她承认了自己是阿九!
    她果真是阿九!
    阿九果真没死!
    江采太过兴奋,兴奋得都要晕过去。他往前,却撞在台阶上,噗通一下跪在那儿。
    他喃喃自语,“阿九,你回来了。你是不是恨我?没关系,从前是我做错了?我把叶玉珠休了,好不好?”
    他声音渐渐弱下来,头越来越晕。
    最后听见头上的声音说:“江大人似乎病了,来人,送他回去。”
    第34章 34.狗咬狗 若非如此,绝无可能。……
    江采视线越来越模糊, 最后头一歪,倒在地上。
    久娘命人送他回去,又嘱咐底下人说:“恰好最近有位厉害的神医, 从外面云游回来, 你去神医那儿走一趟,请他去江大人府里看看。这不, 江夫人也不大舒服,一起瞧瞧吧。”
    “是, 小的明白。”
    久娘仍旧站在台阶之上, 神医的话最信得过。
    “只怕要热闹起来咯。”
    不过热闹也是明天的事, 这会儿倒不如回家温壶酒坐着吃。
    进门的时候, 发觉陈照非在门口等。他隐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
    “又下雪了。”
    “嗯, 该回家了。”久娘答话。
    *
    江采这一觉直到第二天。
    叶玉珠早早在门口等着,她非常生气,可她无能为力。她如今没有娘家做靠山, 无论如何还是只能抓住江采。
    因而等江采转醒的时候,叶玉珠便端过碗, 面目含笑, “阿采, 你终于醒了, 先吃点东西吧。”
    江采人还迷糊着, 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看着叶玉珠, 随后脑子里的回忆都被想起。
    他一激动, 动作扫过叶玉珠的胳膊,叶玉珠猝不及防,手里的碗摔落下去。她当下变了脸色, 压抑着,“阿采……”
    江采说:“阿九!她真的是阿九!”
    叶玉珠最不想听见的,就是阿九的名字。她嘴角拉下来,正要开口,就听见有人通传:“大人,夫人,永安侯携夫人到访,已经在门口了。”
    叶玉珠与江采皆是一愣,而后江采捂嘴咳嗽一阵,道:“快请进来。”
    没一会儿,陈照非就和久娘进了门。不止他们二人,还有一位背着医药箱的大夫。
    永安侯与江采寒暄:“听闻江大人病了,这位廖神医是我好友,不如请他给大人瞧瞧吧。”
    江采看向久娘,久娘附和:“是啊,神医医术了得,说不定能药到病除。”
    江采欣喜若狂,阿九在关心他?
    他嘴角都不压,直接笑出声来,“多谢。”
    廖神医看一眼陈照非夫妻,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他在一旁坐下,取过看诊用的东西,给江采看病。
    廖神医看得认真,最后点点头,心下有了决断。
    这时候,久娘又说:“既然来都来了,不如也给江夫人看看吧。江夫人前几天落了水,受了好大的惊吓呢。”
    她漫不经心,抬眼瞥一眼叶玉珠。
    叶玉珠却猛地一颤,推辞:“不必劳烦了吧,神医想来也很忙,我没什么大问题……”
    陈照非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还是要仔细些才是。”
    叶玉珠暗暗咬牙,她不知阿九是什么意思,反正不可能是好心。
    她尴尬地笑笑,还是要拒绝,被久娘抢先一步:“难不成江夫人是有什么隐疾?这更不用担心了,廖神医妙手回春,说不定能给夫人看好呢。”
    她咄咄逼人,逼得叶玉珠无话可说。她若是再躲闪,倒是更加惹人怀疑。
    叶玉珠只好突出一口气,在一旁坐下,朝廖神医道:“那便多谢神医了。”
    江采看着叶玉珠,想起她确实曾经说自己有病症,也劝道:“是啊,劳烦廖神医了。”
    廖神医摸了摸胡子,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久娘与陈照非也坐下来,久娘问:“廖神医,江夫人可还好?”
    廖神医答道:“夫人可有心绞痛之症?”
    叶玉珠点头,“是,神医真是厉害。”
    廖神医笑了声,继续说:“夫人思虑过重,肝火太旺,这些好好调理即可。至于心绞痛之症,确实有些棘手……不过也并非无可救治,待老夫回去仔细研究研究。”
    久娘也跟着点头,似乎颇为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与叶玉珠关系多好,可前几日,她们才在聚会上针锋相对。
    久娘抬头,状似不经意问起:“江夫人曾经掉过一个孩子,廖神医,这事儿可有影响她的身体?”
    她话音落,叶玉珠表情僵住。原来如此,她竟然是为了这来的,她想翻旧账。
    叶玉珠要抢话,被久娘打断:“江夫人不必着急,我知道你求子心切,相信廖神医肯定有办法。”
    久娘看向廖神医,廖神医说:“这倒是奇怪,并未发觉江夫人曾有小产之兆。”
    叶玉珠给自己找补:“兴许是廖神医看不出来……”
    廖神医听不得质疑,当即反驳:“胡说八道,老夫这点功力还是有的。江夫人压根没有过怀孕之兆,何来小产?我倒觉得是那个大夫胡诹。”
    叶玉珠脸色铁青,江采更是激动,“你说什么?”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一切的根源,竟然是自己被蒙在鼓里?
    江采手上青筋暴起,目眦尽裂,看着叶玉珠。
    廖神医从前出门远游,对江采和叶玉珠的事全然没听说过,还以为他们已经成婚多年。又看这架势,隐隐要打起来,忙劝道:“这事儿也不能怪江夫人,大人自己也有些问题。”
    江采愣住,“什么?”
    廖神医看一眼陈照非和久娘,明白这话说出来确实有些难为情,可也不能不说。他叹一口气,还是直说:“江大人也是思虑过度,先前风寒入体也没好全,故而如今身子不好。”
    他一顿,“还有,江大人有肾虚之相,应当是弱精之症。故而不能有孕,想来也不只是江夫人一人之错。”
    江采闻言,面色也铁青,他下意识看向旁边的久娘。
    久娘却笑得光明正大,“哦,看来今天要多谢廖神医了。”
    廖神医摆手,“这是老夫的职责罢了,我会开些方子,给二位调理。”
    久娘点头,起身欲走:“既然已经看过了,我们便先走了。江大人,江夫人,保重身体。”
    陈照非也起身,和她一起。
    身后的江采原本还要同叶玉珠计较,这一下不管不顾奔上前来,陈照非下意识挡在她身前。
    “不知江大人还有什么指教?”
    江采看向阿九,“阿九,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当时不应该错怪你,你能原谅我吗?”
    他目光灼灼。
    久娘却低下头,“不能。”
    江采眼睫毛颤动着,激动之处,语无伦次:“对不起阿九,是我对不住你。你原谅我好吗?这一年,我一直在找你,我很想你。你从前住过的院子我还命人打扫了,留着,你的东西我也留着……”
    他咳嗽起来,要去拉阿九的手。阿九漠然避开,往陈照非身后退了一步,“自重。”
    江采说:“阿九,我们以前不是很好的吗?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保证,我会好好对你的。小时候,你不是很喜欢我的吗?你不要我了吗?”
    久娘道:“若是你死了的话,我兴许可以替你收个尸。若非如此,绝无可能。”
    江采不忍再听,他给自己找借口,“是不是因为叶玉珠!我休了她!我马上休了她!”
    他又咳嗽起来。
    久娘摇头,语气嘲讽:“你凭什么觉得,你休了她,我就愿意接手你?江采,你也未必太高看自己。”
    他方才那一句“休”,叫叶玉珠听见,叶玉珠也奔出来,与他扭打在一起:“你说什么?江采,你这个没良心的!”
    江采同她厮打在一块,陈照非护着久娘往后退开,吸了口气:“咱们还是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久娘点头,与他快步离去。
    她嘴角止不住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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