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拉告别妻妾,带着阿奴等人磨磨蹭蹭地一日三停。
    阿奴心里矛盾,也不想太早见到云丹,索性放开胸怀一路游山玩水,慢悠悠地前往丹东。
    沿途几百个大大小小的海子如蓝宝石般璀璨的散落在高原牧场四周连绵的山峰之间。其中一个最大的海子叫做龙波,由周围山峰的积雪融化汇集而成,湖面似桃形,出湖口是个小小的高山瀑布。湖水深邃墨蓝,只在一角处有较温和的浅水过渡,呈现出瑰丽的多彩蓝色。
    阿奴舍不得走,在这里扎营游玩了几天,直到十二带着人出现。
    她问了问情况,见十二只字不提云丹,干脆也就不问。仍然不慌不忙的上路,十二也不催促。
    她到达丹东的时候,云丹已经走了。阿奴楞了一会儿,对达拉很抱歉。达拉原本就不是很在意,只是送君千里终于一别,他再舍不得,也知道眼前这位姑娘眼里没有自己。最后他只是低声说了一句:“若是有事,可以到梭磨来找我。”对这位平和谦冲的追求者,阿奴很是感激。(基本上阿奴姑娘遇见的都是烂桃花,只有这一位人品正常些,可惜妻妾成群。)
    巴底家族的孙哥日则赶出来送行。他早就负荆请罪告诉云丹,阿奴逃的不知所踪,他们搜寻了一个冬天都没有结果,但是没有发现尸体,判断人应该还活着。云丹什么话也没说,甚至脸色也没有一点变化,他认为是自己女儿吹枕边风的功劳,心里遗憾没有多生几个。对阿奴的态度就不甚恭敬,敷衍了事。
    阿奴见惯了别人的冷眼,也不觉得怎样。十二等人却见识过他在云丹面前的谄媚,不由得愤愤不平,想起阿奴未来要面对的都是这种趋炎附势的小人,前途堪忧,对李长风的话又认同几分。
    阿奴去了上次住过的地方,信已经不见了。她呆了一下,问孙哥日则,他却对此一无所知。
    刘仲接到消息匆匆赶来接阿奴,差点要当众抱着她大哭,阿奴踹了他一脚:“我还没死呢,嚎什么丧。”
    十二眼角抽搐:“王爷,注意形象,那是别人老婆。”一切还没搞定之前,别闹出什么丑闻来。
    刘仲勉强扯开一丝笑容:“云丹有事不能来,你别怪他。”
    “没事,咱们说说别的吧。”这么久,足够让她做好心理建设了,阿奴语调平和,脸色如常。最坏的结果就是她跟云丹一拍两散,不过是个上过床的男人,大不了不要就是了。她如是安慰自己。
    回到打箭炉,阿奴去了白玛锅庄见父亲。担忧了一个冬天的罗桑似乎老了许多。他怜爱地摸摸扑到怀里的宝贝女儿,心里忧虑。云丹回来后只字不提阿奴,他已经有不好的预感,见阿奴也不肯提云丹,心里明白两人这次裂痕不小。
    他劝道:“一个好女人应该学会宽容,云丹身份不同,这次推了,下次还会有更漂亮的姑娘送来,你不要介意太多。”他虽然不高兴徒弟要娶别的女人,但是男人也就那么回事,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他自己都做不到只守着美蒂一人。
    这句话说中了阿奴的心病,她不愿意退让:“阿爸,我还没嫁呢,再说一群美女够他忙活的,你忍心让我嫁过去守活寡?”
    罗桑失笑:“贵族婚姻都是这样,你要是看中别人弄到手就是,就是喜欢阿仲也没什么不可以。”意思是云丹三妻四妾,你也可以面首三千,不过不能公开。他对于这一点很看得开,想当年他也泡了不少有夫之妇。以前那个康珠在丈夫没去世之前就跟他有来往。
    阿爸如此剽悍开明,倒是阿奴没想到的。但是她不愿意跟一堆女人勾心斗角的过活。云丹的那些联姻对象都是头人领主的女儿姐妹,每一个身后都牵扯着各方利益,不是央金那种无依无靠的奴隶可比的,更不能简单地以弱女子视之。为了面子和利益,吐蕃部族之间争斗杀个把人跟杀羊一样简单,纵观吐蕃的历史,到处充斥着阴谋和鲜血。她身后是几百名族人的性命,血脉相连,又不是孤家寡人可以仗着一股孤勇之气杀敌三千自损八百的拼,死一个她都要肉疼很久。
    她苦笑一下:“我先去成都找刘畅要一块地,将族人迁出来,时间太久了,我怕嘎郎王不高兴。”当初讲好五年后全部搬迁出来,如今都过期限两年了。原本想着既然与云丹有婚约,不如把磨西要过来,如今想来,去中原要地更靠谱一些,毕竟男人实在靠不住。
    “云丹晚上回来,你见见他。”罗桑急了。他苦心孤诣教了这么一位弟子,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保护女儿。阿奴配云丹在他看来是最好的组合,然而这两位冤家自小闹个不休,好不容易花好月圆,转眼鸡飞蛋打。
    阿奴楞了一下:“也好。”什么都不说就走也交待不过去。
    然而等到天明也没看见云丹的影子,罗桑想叫人去找。阿奴灰心摇头:“阿爸,算了,若是他回来,你告诉他,夫妻做不成,可以做朋友。”
    “阿奴玛,再等等。”卓玛和赶来的果儿又气又急,云丹嘴上不说,只怕心里是希望阿奴低头。
    阿奴泪盈于睫,那不是低头可以解决的问题。她凑上去亲了一下卓玛哽咽道:“帮我照顾阿爸,告诉叔叔和桑杰他们,我走了。”
    见她带着纳达岩和昆达等人头也不回拍马而去。卓玛哭道:“这叫什么事啊?”
    罗桑唉声叹气。果儿和亨珠互看一眼,无可奈何。
    等刘仲闻讯,阿奴已经走了一天。他拿出那三份圣旨,看了又看,告诉十二:“备马。”
    阿奴先到达磨西见到了阿罗和峰哥赵惜等人,那几个抢来的丹巴姑娘有的已经怀孕了。对于这种强抢民女的行为,阿奴一阵无语,真当自个是草寇了么?
    “有什么打算?” 既然准备生儿育女,那肯定就不会再跟着纳达岩做游方和尚。
    峰哥一阵踌躇,他们动荡半生,很想安定下来。
    “算了,你们回不了中原,就在磨西吧,好歹离中原近些。找云丹要块土地,或者找他要份工作,种地放牧做打手,随便你们。”她一指阿罗,厉声道,“跟我回成都。”一没人管着就惹事,这次差点战火重燃,罪魁祸首就是他。
    阿罗讪笑一下:“我找了你一个冬天,心里气愤,所以才。。。。。。”
    阿奴脸色缓和下来:“以后在成都可不能这样任性,随便杀人放火,我可护不住你。”
    听出话外音,阿罗喜道:“长住中原?”
    “是。”阿奴承认。
    “那你不嫁云丹了?”赵惜大惊失色,你俩床单都滚多少回了,居然说不嫁就不嫁?
    “别提了,不嫁人,咱俩以后一起混吧。”阿奴笑嘻嘻带一丝恶意地看着赵惜,看得她打个寒噤。
    刘畅看见本该是新嫁娘的阿奴卷土重来,一阵愕然,他是个人精,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又不嫁了?”已经嫁两回了,还嫁不出去,都磨成老姑娘了。
    灵犀也赶出来,看见阿奴一身仆仆风尘,喜得两眼飙泪:“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一叠声的叫人去通知大石,好给阿奴接风洗尘。她心中欢喜,刘畅已经酗酒成瘾,整个西园暮气沉沉,阿奴来了,好歹他会开怀一些。
    这句话跟诅咒差不多,刘畅和阿奴听得呲牙裂嘴,还好两人都知道灵犀有些倒三不着两,也不计较。
    刘畅很爽快地给了阿奴一座山林,靠近浦江碧云寺,也就是在那个大嘴悟空师父的和尚田附近。阿奴查看了一翻,依山傍湖,她非常满意,毕竟阿依族人性子散漫,在城市附近只怕惹出事情来。随后忙忙地找将作监的李作设计房子,一边找人手盖房子。
    阿错听说妹子婚事又黄了,虽然可惜,但是阿依族人婚姻结构松散,嫁过三四次的都很有,见妹妹一脸平静,他也不介意。
    没几天刘仲赶来了,阿奴却不在西园,赵惜倒是住在原来阿奴买的那所宅子里,只知道阿奴去了浦江。他急得转磨磨,直到天黑阿奴才一身狼狈的回来,手上扛着一大把紫薇花。见他来了,有些吃惊,先将花送给刘畅过目,然后叫侍女插瓶:“看看这花开的野气十足,比你园子里的有活气多了。整日闷在家里喝酒算什么,酒糟鼻很难看的。今年又是丰年,田野一片金黄,看着像金子一样令人提神,不如明日一起出去秋游,帮我看看房子要怎么盖吧。”
    刘畅那是心病,阿奴也没办法,只有偶尔敲打一下。
    满腹心事的刘仲这才发现皇叔已经烂醉如泥,有些伤感地看着他。被阿奴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没有皇帝的调令,你随便跑来跑去,不怕言官弹劾你?”
    “没事,来成都可以的。”手握兵权的大将限制很多的,第一条就是不能擅离职守。
    “找我?”
    刘仲连忙将空白圣旨拿给阿奴,期期艾艾地说:“我扣下了,想问过你。”
    阿奴翻来覆去看了很久:“皇帝还真是看重他,你把这三份都给他吧,由他做决定。不过别把我放上去。”她没看出皇帝的用意。
    “你决定了?”刘仲又惊又喜。
    阿奴垂着头,没看见刘仲希翼的目光:“我不能嫁他,我害怕一念之差给族人带来灭顶之灾,我输不起。那些女人手下都是奴隶娃子,死个把她们根本不心疼。”她扬起头,吸吸鼻子。刘仲才发现她眼角划过一行亮晶晶的眼泪。见刘仲一脸同情,阿奴抹了抹脸,转身大步走出去:“没事,过一阵就好。”
    刘仲连忙追出去,却看见她蹲在一处灌木后面,呜呜咽咽地哭成一团,他走过去将阿奴抱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你放心,有我和云丹,他们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没用的。阿仲,我已经二十二了,转眼就三十,女人三十豆腐渣,连那个蔻斯曼都嫌我老了,根本不把我当作对手。我实在是没有力气跟一堆小姑娘争。”阿奴埋进他怀里大哭。“他们根本不把人命当作一回事,就因为那个蔻斯曼想看看我长什么样,一声令下十来条人命就没了,他们都是疯子。”
    那个女人刘仲见过,脑残的很,他叹口气,连那种对手都敢上门踢馆说实在也很憋屈。他想起自己的经历,一阵唏嘘:“那次剿灭张甾,他最后是自尽的,吊在树上。”他顿了一下,想起那可怕的惨象,“他的后面是绵延两三里的尸体,都是被他抢来的女人,统统吊死在树上,一串串像葡萄一样,个个伸着舌头,两眼暴突,那以后我看见吊着的东西就想吐。”
    阿奴胃里一阵翻腾。
    见她不哭了,刘仲用袖子给她揩揩鼻涕眼泪,问道:“我以为那些贼人都是穷凶极恶的暴徒,可是后来黄河决堤,那些俘虏也拼尽全力抢救难民,修补河堤,我说重修长安,他们听说有口饱饭,人人踊跃。看着都是很朴实的百姓,可是为什么当初兵乱的时候他们烧杀抢掠一样没有手软?”
    “人都有两面性,阿仲。百姓们平日里温顺如绵羊,可是一旦衣食无着,或者被欺凌的狠了,社会矛盾不可调和的时候,就会激发出他们的黑暗面。所谓的社会矛盾,是指是官与民的对立,官大与官小的对立,即有权者和相对无权者的茅盾,地主阶级和农民阶级的茅盾。。。。。。。”阿奴长长一串解释了一堆社会科学名词,最后说道:“身为上位者所要做的就是缓解社会矛盾,不让它爆发出来,维持社会的稳定。”见刘仲被一大串名词绕的头晕,圆圆的眼睛透着傻气,她朝刘仲挤挤眼:“就是你要干的事。”见她红着鼻头做鬼脸,刘仲好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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