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哥儿和娉姐儿骗了我这么多年,我没办法再拿他们当亲生孩子。”云初露出一副伤神的模样,“我迫不及待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夫君你能理解吧?”
    谢景玉满脸动容:“是我委屈了夫人,都是我的错,夫人放心,我一定配合调养身体,生一个有我们二人血脉的嫡子。”
    他本能的想握住云初的手。
    但是想到那日她不停洗手的场景,他还是抑制住了这个念头。
    他吩咐下人把药给煎了。
    “这药两天服一次,每隔一天我就叫人送来。”云初说完,就准备离开。
    “夫人!”
    谢景玉叫住了她。
    只要一闭上眼睛,他脑中就会浮现出贺氏死不瞑目的模样,他需要一个人陪着说说话。
    云初顿住步子:“夫君还有事吗?”
    “我……”谢景玉绞尽脑汁,按了按太阳穴道,“老四生下来还没有取名字,夫人有什么好的意见吗?”
    云初神色淡淡。
    “老四早产,大夫说他身体弱,那不如——”谢景玉思索一二后道,“就叫谢世康吧,康哥儿。”
    云初手指一顿。
    上辈子,老四也叫谢世康,是她所取。
    这辈子许多事情都不一样了,但孩子还是叫这个名字,真是一种可怕的宿命。
    “那我去和老太太说一声。”云初开口,“再商量一下什么时候给康哥儿上族谱。”
    她不欲多留,转身就走了。
    走出内室,看到外头两个丫头正在煎药,她神色晦暗,抿紧唇继续往外走。
    去了安寿堂,还没进去,就闻到呛人的药味。
    这次的事,老太太的身体是真的败了,昨夜连吐了好几口血,这会面色苍白,躺在榻上喝药。
    元氏坐在边上伺候着,叹气道:“老太太您这身子,肯定就是被贺姨娘给害了,她竟然在咱们谢家搞这种巫蛊之术,不知道老太太准备怎么发落她?”
    “母亲,贺姨娘畏罪自尽了。”云初迈步走进来,“念在她伺候夫君一场的份上,我做主给她置了一副薄棺。”
    “什、什么!”元氏手中的药碗都打翻了,“贺姨娘自杀了,怎么会这样?”
    虽然搞巫蛊之术罪大恶极,但也罪不至死啊,怎么就自杀了。
    昨天还活生生的一个人,今天竟然就死了……
    “咳咳咳!”老太太剧烈咳嗽起来,打断了元氏的思索,“再去端一碗药来。”
    元氏忙起身,去外头丫环手中端了一碗药进来,仔细的喂老太太喝下:“大夫说您是郁结于心,所以才犯病,咱们谢家近来发生的事太多了,别说您,我也有些发憷。不过有初儿在,问题不大。您想想,初儿没进门的时候,我在榻上躺了十几年,初儿一进门,我这病啊,自己就好了,初儿就是咱们谢家的福星,老太太您这病很快就好了。”
    云初眸子一眯。
    上回她随谢景玉去宣武侯府,她记得,宣武侯说过一句话——
    “五年前,谢大人求上门来,请本候拿出极其难得的神药……”
    莫非——
    云初心中浮上一个可怕的猜测。
    等老太太喝了药睡下之后,云初和元氏婆媳二人走到外头。
    “母亲,我问您一件事。”她笑着开口,“五年前,母亲是不是服下了夫君求来的神药,病才好了?”
    元氏道:“我病了十几年,景玉不知道求了多少神药,吃了好多都没什么用,我也就没抱希望了,谁知娶你进门的第二天,景玉拿来一粒药丸让我服下,慢慢病就好了,肯定是你命中带福,不然哪这么巧我的病突然就好了?”
    是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怎么偏偏她进门第二天,谢景玉就求得了神药。
    说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她都不信。
    以前没想过这些,如今回想起来,到处都是令人遍体生寒的细节。
    谢景玉啊谢景玉,这个软弱虚伪的男人,这个不配为人的败类,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她。
    云初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听霜前来汇报道:“大小姐也病了,请了大夫开了药……大少爷倒没什么,依旧去怀德学堂读书。”
    云初只觉得这个庶子真是冷静自私到了一种十分可怕的程度。
    昨天夜里亲手逼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第二天竟然还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去上学。
    才十二岁的孩子,就能有这样的心境……
    她开口:“安排个稳妥的人,去打听一下宣武侯爷这些天在干什么,去哪些地方。”
    真是可惜了贺氏,本以为贺氏是知情人,设了这么大的局,却没能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如今,也只能明知山有虎,去找宣武侯一探究竟了。
    谢府前院有些小厮管事,也是云初的人,不过没有特意培养,忠心倒也忠心,但没专门办过什么事,听霜放不下心。
    她走到前院,一眼看到了正在喂马的于科。
    于科来谢家,是因为她,夫人没安排什么特定的事,很多时候都是在前院闲逛。
    她想到了那一天,在湖边时,他将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夫人身上,包括她自己,只有这个男人却注意到她同样一身湿淋淋……
    “听霜?”
    看到听霜出现在前院,于科脸上露出笑容,随即有些局促不安的走过去。
    “夫人有件事需要人去办。”听霜一脸公事公办的模样,“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
    “我没事,闲着呢。”于科憨厚的笑,“只管吩咐。”
    听霜将事情说了一遍就走了。
    于科挠了挠后脑勺。
    夫人说,他就在谢家待半个月,要是半个月都不能让听霜满意,那就再给听霜换个对象。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一点进展都没有,真是急死人了……
    第108章 洞房夜之人
    云初听丫环来汇报,说谢景玉喝了药,这才起身出府。
    马车从谢府出去,缓慢行驶到了京城最热闹的正街上,停在一家斗鸡场门口。
    来来往往都是人,于科在前面开路,秋桐和听霜一左一右护着云初走进去。
    在于科打听出宣武侯时不时来这个斗鸡场之后,云初就让人订了二楼的雅座,迈上楼梯,楼上人少一些,也清净点,她坐在位置上,叫了一壶茶,漫不经心的看着楼下。
    斗鸡场放出两只鸡,很快开始斗起来,围观的人群都可以下注,若运气好能赢不少银子。
    云初随手拿出一个钱袋子,扔在小二递来的托盘上。
    就这样斗了大约两轮,云初这什么都不懂的人竟然还小赚了一笔。
    不多时,她看到一楼门口,秦明恒走了进来。
    她稳坐不动,继续看斗鸡。
    果然,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她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是谢夫人吗?”
    云初转头,站起身,低头行礼:“见过宣武侯爷。”
    “这是外头,咱们就不讲这些虚礼了。”秦明恒用扇子虚扶了她一把,“没想到竟会在斗鸡场遇见谢夫人,谢夫人认为哪只鸡会赢?”
    云初面色冷淡:“宣武侯若是没有位置,不如同坐?”
    这里到处都是人,二楼人少一些,但也只是相对一楼而言,许多雅桌都坐了至少三四人,男女都有。
    在这种场合,讲究男女大妨就是个笑话。
    秦明恒有些意外云初竟然会邀他同坐,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在这里等他。
    上回他告诉她,若想知道真相,就去侯府找他。
    她不敢只身前去宣武侯府,便选了这么个人来人往的地方,这是生怕他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么?
    “呵。”
    秦明恒笑了一声,在桌子边上坐下来。
    他抬手就将云初面前的一杯茶拿到了自己手中,贪婪的吸一口茶香:“谢夫人喝的茶,果然是香。”
    他正要喝一口。
    站在边上的秋桐面色一冷,手中的剑柄压在了秦明恒的手腕上,夺过茶杯,将茶水直接倒在了地上。
    “臣妇入过口的东西,岂能送到侯爷面前。”云初给他倒了一杯茶,放在他的面前,“侯爷请用吧。”
    秦明恒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说起来,还要感谢侯爷五年前的赐药之恩。”云初继续道,“因为侯爷的药,让臣妇婆母身体大好,这样的恩情,我谢家没齿难忘。”
    想到这件事,秦明恒脸色又难看起来。
    那颗神药,是他祖上保护皇上时,皇家所赐,当做传家宝传到了他手上。
    为了达成执念,他将那药送给了谢景玉,药是送出去了,可该得到的东西,却没有得到……
    “呵,你还替谢家来道谢?”秦明恒面色冰冷,“你这个蠢女人,怎么就不想一想,为什么我会将那么难得的神药送给了谢家?”
    “所以——”云初定定的看着他,“洞房花烛夜,是你,对吗?”
    在谢世惟伤了宣武世子之后,谢景玉的解决办法,就是带她上侯府,将她献给宣武侯来避祸。
    因此,她有理由怀疑,为了给元氏治病,谢景玉定做得出用她来换神药的举动。
    元氏那是一条命,而她只是新婚之夜而已……在谢景玉心目中,婆母的命,自然比她的清白重要多了。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这么多年,谢景玉不再踏入她的房里,因为,她失了清白,他觉得,她配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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