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啊?”
    简迟淮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将她塞进去,“不为什么,我就想和你坐一辆车。”
    回去的路上,褚桐将车窗打开,冰凉的夜风迎面扑来,“简迟淮,你觉得我爸妈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什么事?”简迟淮反问。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褚桐轻咬下唇瓣,“反正,说不出的感觉。”
    “一天到晚胡思乱想,”男人发动引擎,手上的婚戒在狭仄的空间内闪闪发亮,褚桐这才看见,她一把抓住男人的手,“你什么时候戴上的?”
    “想戴就戴了。”
    褚桐藏匿不住嘴角的笑意,心里觉得甜馨无比,她头靠向简迟淮的肩头,“那我的婚戒,是不是也能戴上了?”
    “戒指本来就是送给你的,戴不戴是你的自由。”简迟淮说着,也不由笑了起来。结婚的时候,他们的婚戒应该算是选得最草率的,简迟淮只是看了样册,然后随手一指,尽管价格不菲,却从没问过褚桐喜不喜欢。婚后,那枚从没佩戴过的婚戒就被简迟淮放在了抽屉里,褚桐见他不戴,便也从手上摘去,然后一直放在了某个角落里。
    她抬起手掌,简迟淮看了眼她的手,又细又长,他还记得她的戒指是最小号,宴请双方父母的时候褚桐戴过,男人拉过他的手,同她十指交扣。她闭起眼帘轻笑,她想,上天终是眷顾她的,在她失去姐姐,面临最难过的时候,给了她这样一个男人。
    回到半岛豪门,褚桐迫不及待上楼,她找出自己的婚戒,交到简迟淮手里,“帮我戴上。”
    他执起她的手,将戒指一寸寸推入她无名指,褚桐抿着笑,不住端看自己的手,“好看。”简迟淮手臂揽住她的腰,褚桐让他也举高自己的手,两人的手掌放在一起,蜜色灯光掩不住钻石的闪耀,她踮起脚尖,吻向男人棱角有致的唇瓣。
    她想,一件幸福的事莫过于这样吧?如果,如果让简迟淮爱上她,那她的人生几乎能完满了。
    这两日,褚桐都不忘给家里打电话,李静香说是没事了,让她别担心,褚桐忙着工作,也就没有回家。
    周三这天,简迟淮接了她一起回家,刚进客厅没多久,佣人就说李静香来了。褚桐心下一喜,走了出去,远远看到李静香小跑着往这边走,她心里咯噔下,脸上的笑意还来不及收敛,“妈……”
    “桐桐,快,迟淮在吗?”
    简迟淮也从屋内走了出来,“妈。”
    “你们一定要想想办法啊,你爸把人给捅了!”
    “什么!”褚桐仿佛被人兜头浇了盆冷水,一时间,冻得瑟瑟发抖,“怎么会这样?他捅了谁啊?”
    “段吏弘!”
    褚桐急得手掌心都是汗,她朝简迟淮看了眼,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04堕入深渊
    简迟淮脸色一冷,段吏弘?他怎么还在西城。
    “妈,究竟怎么回事啊?爸怎么会把段吏弘给捅伤呢?”
    李静香哭哭啼啼的,话也说不清,“我也不知道啊……这下可要怎么办呢?”
    “爸现在在哪?”简迟淮问道。
    “段吏弘被捅伤后,他周边的邻居第一时间就报警了,现在你爸被带走了。”李静香擦抹起眼泪,“还不知道段吏弘怎样呢,要是被捅死了,那……那……”
    “妈,你别胡思乱想了。”褚桐打住李静香的话,其实这也是她正在担心的,只是褚桐不敢再想下去,她害怕极了。
    “褚桐,你先带妈进去休息,我出去趟。”简迟淮回头换了鞋,准备出去。褚桐唤住他,“你去哪?”
    “我先去趟医院,了解下段吏弘伤得怎样,爸那边,我着人去安排。”简迟淮一边说,一边快步往外走。
    褚桐见李静香倚着自己,身体虚弱,脸色发白,好像随时就要倒下去似的,她将妈妈搀扶进客厅,“妈,段吏弘和姐姐的事,我多多少少也知道,但这都快两年过去了,爸怎么忽然又把他给刺伤了呢?”
    如果说心里愤恨难当,当初褚玥晴和段吏弘分手的时候就该出这样的事,“再说,段吏弘到底怎么姐姐了?”
    “你爸最近总是梦到晴晴,梦见她在那边过得很不好,被人追着打,烧过去的纸钱又一分没拿到。人家都有大房子住着,可你姐姐呢?”
    褚桐伸手握住妈妈的掌心,“妈,那只是个梦啊。”
    “你姐姐病重的时候,要不是段吏弘抽手离开……桐桐,你是没看到这个男人有多绝情啊!”李静香说着,忍不住又哽咽起来,“他丝毫不讲感情,后来你姐姐连治疗都想放弃,要不是我们坚持着……可那又怎样呢,她还是走了。”
    “妈,他没人性是他的事,但是爸……”褚桐转念一想,轻扳过李静香的肩头,“我和简迟淮上次去你们那,可家里的水果店关了,爸又不在家,他是不是找段吏弘去了?”
    李静香点点头,“你爸那几天都在打听段吏弘的下落。”
    “妈,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这种事,是褚桐怎么都想不到的,“爸这样做是犯法的。”
    李静香捂着脸哭,她这个女儿,打小就正义感十足,如今,有很多很多事她们都是不敢告诉她的,褚桐见她这样,也只能连声安慰,“别哭了,现在事情落到头上,只能解决。”
    市立医院。
    段吏弘已经被送入病房,轮体力上,褚吉鹏并不是段吏弘的对手,这一刀幸好没扎到紧要部位,考虑到他的经济实力,段吏弘被安排在嘈杂的三人病房内。简迟淮首先让人给他换了个vip病房,等落实后,他这才推开房门进去。
    段吏弘躺在病床上,麻药还未退去,整个人由于失血过多,陷在床中,他眼珠子轻转,看到简迟淮时,脸上没有多余的意外,“四哥,好久不见。”
    简迟淮站在床尾处,居高临下盯着他看,“这刀没扎死你,命可真大。”
    “晴晴死了都快两年了,为什么?”段吏弘也想不通,褚吉鹏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还想着给他一刀。
    “自然是你薄情寡义的缘故。”
    段吏弘抬起眼帘看向简迟淮,如今的他穷困潦倒,倒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四哥,当初是我财迷心窍,是我把晴晴亲手送给你的,可之后她病重离世,那也是我没想到的,这些不能都怪在我身上啊。”
    简迟淮冷笑下,“这件事,只是正当防卫而已,大不了,就是防卫过当。”
    “正当防卫?”段吏弘抬高视线看他,“四哥,您开什么玩笑?是他冲过来直接给我一刀,他是真的想杀我,这是谋杀!”
    “段吏弘,你当初靠一个褚玥晴得到多少好处,你不是不知道。”
    男人鼓起勇气,打算再度为自己争取些什么,“那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而已,要不是你看中晴晴在先,要不是你想霸占她,会有后面的事吗?”
    简迟淮没有否认,“所以,钱货两清,也是当年立下的规定。”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差点丢掉性命,这一刀不能白挨,我知道,他现在是您老丈人,您肯定会帮他,四哥,我只需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您也应该清楚我是有能力的……”
    简迟淮越过床尾,朝他一点点走近,段吏弘心里发毛,但事到如今,他只能强打起精神,简迟淮掀开他身上的被子,嗓音带出种天然的冷魅,“我简迟淮最讨厌两种人,一是贪得无厌,二是不自量力跟我谈条件,偏偏这两样你都占全了!”
    他看到段吏弘的伤口就在胸膛往下一点点,用纱布包裹着,段吏弘想到这男人先前用烟头烫他,如果他再来个一时兴起,撕裂他的伤口怎么办?段吏弘拉起被子,“四,四哥,我是恳求您。”
    “我会安排人给你转院,从今以后,不得踏进西城半步。”简迟淮轻笑下,目光从他脸上挪开,“你要觉得你下次还能这样命大,那你就留在这。”
    “但我身无分文……”
    简迟淮眼露鄙夷,“我会让人给你准备一年的生活费,也当是给你赔偿,今后再让我发现你出现在西城,我会打断你的腿。”他说这话时,语气中没有丝毫起伏,可里头挟带的威胁却丝丝渗向段吏弘,他不甘心,但暂时只能咽下这口气。
    褚吉鹏当晚就被放出来了,褚桐和简迟淮在警局门外等着,看到有人将他送出来,他身上那件衣服还沾染着血渍,褚桐快步上前,“爸。”
    褚吉鹏表情呆滞,抬头朝她看了眼,“晴晴。”
    “爸,你别吓我,”褚桐满面焦急,“我是桐桐啊,你再看看!”
    褚吉鹏仔仔细细端详着她的面孔,半晌后这才说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回去,我和妈都快吓死了。”褚桐搀扶住褚吉鹏将他带往车边,褚吉鹏坐进后车座,“我捅了人,应该判刑才是,怎么放我出来了?”
    “爸,他们说你是正当防卫。”褚桐急切想要解开心中疑虑,“你为什么要去砍段吏弘?正当防卫的意思,难道是他想对付你?到底怎么回事?”
    “褚桐,”驾驶座上的简迟淮发动引擎,“让爸休息会,警局那地方不是人待的。我大概打听了下,是爸跟段吏弘先有了争吵,后来两人扭打,段吏弘随手抄起了邻居家放在栏杆上的一把镰刀,爸和他争夺间,反而将他砍伤了。”
    听到这,褚桐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大半,“爸,真是这样吗?”
    褚吉鹏看了眼驾驶座上的男人,木然点头。褚桐小心翼翼朝他看眼,“你怎么会和段吏弘碰到一起呢?姐姐的事过去那么久了,你……”
    “他害了我女儿,他害了我女儿。”褚吉鹏头靠向车窗,嘴里重复念着这句话。褚桐轻声叹息,没往别的地方想,遇上段吏弘这样的渣男,可不就是被害了吗?
    将褚吉鹏接到半岛豪门,李静香看到老伴,激动地差点晕厥,褚桐先让褚吉鹏去洗澡,又给他找了身简迟淮的衣服穿上。
    一家人坐在餐桌前,此时已是深夜,简迟淮的衣服穿在褚吉鹏身上,明显是大了。褚桐率先拿起筷子,“吃饭吧,肚子都饿了。”
    李静香朝丈夫看眼,给他夹了些菜,“吃吧。”
    简迟淮抬起头,视线远远落向褚吉鹏,“段吏弘没有大碍,以后做事情之前,您要考虑清楚后果。”
    褚吉鹏听到段吏弘没事,视线中有片刻的怨恨,而这一下,正好被褚桐看在眼里。简迟淮单手落在桌前,眸色沉寂,手臂撑得很直,他面无表情盯着褚吉鹏看,“正当防卫的说法,他也同意了,说当时太冲动,事后想想也后悔,毕竟你是褚玥晴的父亲。”
    褚吉鹏脸上的表情很怪异,李静香的脚在桌子底下朝他轻踢下,“吉鹏,算了,晴晴现在也不在了,当年他们毕竟还没有结婚,他不想管,也没办法。”
    褚吉鹏点点头,“是啊,怪我太冲动了。”
    吃过晚饭,两人送褚家夫妇回去,在回半岛豪门的路上,褚桐不由叹气,“我真不知道,如果我爸不是正当防卫,我该怎么办?”
    “难道你还想曝光他?”简迟淮反问。
    褚桐伸手挽住简迟淮的胳膊,“我知道你有路子,就算正当防卫,我爸到底也将人捅伤了,换成是别人,今天肯定出不来。”
    简迟淮开着车,朝她看了眼,“所以,你当初以身相许还是明智的。”
    褚桐心中有事,她漫不经心笑着,“对了,段吏弘住在哪家医院?”
    “做什么?”简迟淮转过方向盘,“你还想去看他不成?”
    “你就告诉我,他住哪家医院嘛。”
    简迟淮没有瞒她,“市立医院。”
    第二天一早,褚桐开车赶往市立医院,在住院部的前台询问刚来上班的护士,“您好,请帮我查下昨天被刺伤的段吏弘,他现在住哪个病房?”
    “好的,您稍等,”护士开始查询,半晌后说道,“不好意思,他已经转院了。”
    “转院?”褚桐双手撑向台沿,“可昨天刚送来的啊。”
    “这是他本人的意愿,我们不好强求。”
    “那你知道他转去哪家医院了吗?”
    “这个我们不清楚。”
    “噢,那好吧,谢谢。”褚桐起身离开,她握紧手里的包,段吏弘伤势未愈,可既然没有伤及要害,为什么要转院?他在躲什么人?
    回去的时候,经过城大。褚桐遥望校园内,她下了车,经过保安室又走了进去。这会还是早上,学校的上课铃声还没响起,褚桐盘膝坐在操场上。梧桐树的落叶有巴掌那么大一片,覆盖住草坪,三三两两的同学们起得晚了,从食堂匆忙跑出来,手里还拿着才买的早餐。褚桐轻挽嘴角,校园内的生活总是这样安逸简单,让人觉得舒服。
    简迟淮从二楼的办公室往外走,目光不经意瞥到个身影,他定睛细看,他这个老婆,真是扮学生扮上瘾了。他手里拿着两本教科书,信步下楼,穿过一片篮球场,简迟淮修长的身影来到褚桐身后。她并未察觉,手肘落在两个支起的膝盖上,简迟淮拿起书朝她头顶轻敲,“你是哪个班级的?”
    褚桐会心而笑,摸了摸脑袋,“回简教授的话,我已经毕业了。”
    “那你又是怎么混进来的?”简迟淮蹲下身看她。
    褚桐回头对上他的视线,“很简单啊,我跟门卫说,我是简教授夫人,他们就给我放行了。”
    简迟淮用手中的书在掌心内轻敲,“怎么又想到过来了?”
    褚桐抿了下嘴角,小脸轻抬,迎向晨起的阳光,“简迟淮,我要是晚生几年多好啊?那样的话,我一定会报考城大,一定会选你的课,一定做你的学生。”
    “傻了是不是?那我要是也已经结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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