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茶几处,肚子发出一阵‘咕叽’声,手掌不自觉放在腹部。
    “饿了。”他站在漆黑中嘟囔。
    钱璟禾刷题的时候格外投入,他寻思着黎元差不多会在饭点回来,便偷了个懒,没有定番茄闹钟,以至于现在都快八点了,他还没有吃晚餐。
    他走到冰箱前,愣了两秒,还是折回了房间,拿出手机拨通了黎元的电话。
    刚拨出号码,音乐从客厅里传出,划破了寂静的房间,吓得钱璟禾一激灵。
    他顺着音乐发出的方向寻去,见着了在黑暗中亮着白屏的手机。
    黎元竟然把手机落沙发缝里了。
    钱璟禾有些愣神地挂断电话,在沙发前呆站了几秒,把手中的手机随意搁置在茶几上,重新来到了冰箱旁。
    他拿了两个鸡蛋来到厨房,随意下了点面条。
    年二十九的夜,各家灯火通明,笑闹声从楼洞里传来,他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用筷子挑着面条,平日喜欢的西红柿鸡蛋面,此刻觉得有些难以下咽。
    收拾桌子的时候,他把杯垫放置在桌角,拿起杯垫的刹那,折叠的白纸如弹簧一样,一角飘了起来。
    他刚想揉成团当垃圾扔掉的时候,却不经意瞥见了自己的名字,握拳的手又微微张开。
    白纸重新回到了桌子上,只是比刚才多了几道乱七八糟的折痕。
    [钱璟禾,我带黎元去老家了,知道他不肯定去,所以只能强行带去了。抱歉留你一个人在家过春节,你也可以好好想想,你以后的家庭到底在哪里,我和你妈妈沟通过了,希望你高考完就搬离这里,确实,这也是我的希望,你很懂事,是黎元不太懂事,他]
    纸条到这里戛然而止,结尾留了个‘他’还没有写完,字迹潦草,能看出老板娘写得匆忙。
    钱璟禾盯着白纸黑字,恍惚了一会儿,在这一刻也明白了。
    老板娘自始至终都不希望自己和黎元在一起,她没有歇斯底里的反对,是因为顾忌自己是一个高考生。
    他想起了老板娘那次带两人去买衣服,看到两位男生在一起的场面,说着的话很犀利,不带掩饰的厌恶,只是到了儿子身上,没办法再下刀子。
    老板娘打过了黎元。
    黎元即使挨了那两巴掌后,也没有退缩,他们的感情更加黏糊了,这也使得老板娘明白了硬扯是没有用的。
    她强硬,黎元更犟,到头来只有互相伤害。
    老板娘敛去了脾气,她不再对两人的日常说三道四,这并不意味她接受了钱璟禾与黎元的感情。
    看到纸条的那刻,钱璟禾彻底懂了,这是一位母亲的良苦用心,这是老板娘的策略,她旁敲侧击希望钱璟禾能自己醒悟,离开黎元,不要再伤害他们家庭的和谐。
    老板娘已经做得很体面了,她并没有把钱璟禾赶出去,搬走的是老板娘,她还让他一直住到高考完。
    好聚好散...
    钱璟禾盯着纸条读出来了这样的味道。
    夜里,他洗完澡,刚躺在床上,枕头上还残留着黎元的味道,闻着了味道,浑身才放松了一点。
    钱璟禾翻来覆去汲取着残留的气味,但他总觉得不怎么心安。
    自从老板娘搬去楼下之后,他们俩分了房,黎元搬去了老板娘的房间,钱璟禾留在了原地。
    虽然是这样细小的变动,但他总觉得不安。
    不安总是会具现化,翻身之际,钱璟禾的手机响了。
    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正想挂掉的时候,手指不受控地点了接听,他还是接了起来,万一是黎元呢?
    “先生您好,年关将至,海海智投为您推荐股票,春节期间您可以研究个股走势,等春节过后开盘,您可以根据我们的推荐作为数据库筛选,购买适合您的那支股票,如果您需要的话,可以加微信13...”
    钱璟禾皱着眉头把电话挂断了,他把手机扔在枕侧,手背盖在额头上,细碎的刘海被压得没了形。
    他觉得自己很蠢,他甚至幻想这个电话是黎元故意给他恶搞的,后面或许会突然出现黎元的声音。
    但,并没有。
    这是个单纯的营销电话。
    果然现实很残酷,他没有魔法,黎元也没有。
    他们不过是在几十亿人类中的尘埃,被社会规则所束缚,就连自由自在的恋爱,都是奢望。
    想到这些,他的心脏忽然有些酸疼,一抽一抽的阵痛感,让他的脑子越发清醒。
    钱璟禾完全睡不着,他翻了个身,再次摸出手机,滑了一下朋友圈,他很快被一个身影吸引了。
    老板娘在一个小时前,发了个朋友圈。
    [喜迎新年]
    配图是老家的客厅。
    老家确实是老家,从装潢和家具里能看出比较复古,茶几上也摆着了果盘和瓜子,还有各种零食,显得倒是挺热闹。
    不同于大家坐在茶几中心,旁边有一个孤独的身影,穿着熟悉的衣服,一个人蹲在角落,靠着暖橙色的小太阳,双手叠交,好像在取暖。
    那个身影也许是无意摄入了相片,在一个小角落里,都虚了焦。
    钱璟禾不停放大屏幕才能勉强看清黎元的侧脸轮廓。
    单单一个模糊的脸部线条,钱璟禾都能看出黎元不开心,甚至有些生气。
    他好想黎元,好想抱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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