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广州街头,有零零散散的店铺还亮着灯,不用问,都是那种地方。
    打着洗头房按摩房的名义,做的却是肉·体和金钱的买卖。
    俗称,嫖chang。
    这样的场合,往往是毒贩子最爱出入的地方之一。
    需要绕开走才行。
    左辉在前面的路口拐弯,准备探一圈路就回去。
    没想到刚转过拐角,便看到了一群人提着汽油桶往东边走去。
    为首的一个他认识,是区家亮,他嘴里叼着烟,走路的姿势吊儿郎当的,一看就是干坏事去了。
    身后跟着人的呜呜泱泱的,少说二十个是有的。
    一个个阿谀奉承着区家亮,不是夸他英明神武,就是夸他帅气靓仔。
    言语间还提到了什么工地,什么医院。
    左辉本来不想多事,可就在他转身没入黑暗的时候,前面那人说道:“这个霍恬恬倒是精明,居然又弄了一些退伍的军人过来。今天咱们就跟她玩一玩声东击西,看看是她请来的退伍军人厉害,还是咱们大哥的计策厉害!”
    “这还用说?肯定是大哥的计策厉害!”狗腿子忙不迭拍马屁。
    区家亮把嘴里的烟蒂吐了,笑笑:“少废话,等会儿依计行事,不准掉链子。”
    “知道了老大,我们办事,你放心。”狗腿子一脸的谄媚,恨不能以身相许,可以一步登天直接上位。
    只可惜,他是个男的。
    一群人就这么各怀心思,继续往妇产医院的工地走去。
    左辉蹙眉,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要问为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大概是因为对方提到了霍恬恬三个字吧。
    他没办法说服自己,但他的腿比脑子跑得快,早就不受控制地尾随在了区家亮等人后面。
    很快,众人来到工地外面,区家亮把跟班里头的一个女人推了出来:“去,那个男人块头最大,最难缠,你直接去色·诱,要是他不肯屈从,你就喊救命,说他想强.奸你。军人都要面子,只要你喊,他肯定不敢把你怎么样,到时候你拉着他往外跑,我们趁机溜进去。”
    这个计划非常恶毒,既要毁了人家退伍军人的清白,又要给人家扣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
    随便哪一个都叫人吃不消。
    女人点点头,她还指望靠今天的表现获得区家亮的青睐呢,便深吸一口气,准备去闹事。
    没想到,忽然冲出来一个穿着马面裙的女人,哭着喊道:“小妹,你怎么大半夜的跑出来跟这群男人鬼混?快,跟我回家,咱爸出事了,再不回去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
    女人一头雾水,狐疑地打量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女人,本能地想甩开手。
    可是这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女人力气很大,愣是把她拽走了。
    一路走出去几百米远,女人越看越不对劲,等她回过神来时,奇怪的女人已经带着她来到了派出所。
    “警察同志,我妹妹想助纣为虐,帮助一群混混给妇产医院的工地放火,我实在是不忍心看她违法犯罪,只好把她拽过来了。还请警察同志帮我教育教育她。对了,你们赶紧派一队人去工地看看,要是那群人真的放火了,这损失可就大了。”左辉捏嗓子说话,真就跟个女人似的。
    警察将信将疑的,先把那个女人扣下,还想叫左辉留下做笔录。
    左辉却咋咋呼呼的:“来不及了,快啊,我带你们过去,我要是有半句假话,你们可以现场把我抓起来,快啊,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警察只好安排了几个人跟上。
    到了工地一看,果然看到一群人鬼鬼祟祟的,因为没有女人做诱饵,那些看门的退伍军人又不好骗,他们只好临时做了个弹弓,打算把衣服脱下来,点了火之后弹射到工地的木材堆上。
    嗖的一声,警察来的时候那着火的衣服正好被射出去了,可惜阻力太大,飞不起来,啪嗒一下落在了工地外墙边的一棵树上。
    警察一看,这还得了,立马喝止了这群人,帮忙灭火,同时安排人手把他们带回去接受审讯。
    区家亮瞧着形势不对,二话不说撒丫子就跑。
    手下的兄弟倒是挺有奉献精神,为了给他争取时间,索性全都围在了警察跟前:“抓我抓我,是我带的头。”
    “抓我,是我出的馊主意。”
    “抓我,是我从加油站偷的汽油。”
    警察脑袋疼,人手不足,没办法去追逃跑的那个人,只好先把眼前的带回派出所再说。
    左辉也趁机跑了。
    回到院子外头的时候,他还心有余悸,心说幸亏他机智,要不然今晚霍恬恬的工地就遭殃了。
    也不知道把这事告诉她的话,她会不会想办法保他离开广州。
    明天再说吧,这会儿供销社都关门了,他也打不成电话。
    他就这么心事重重的,插上了钥匙。
    没想到就在这时,一个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了他脑袋上。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冷漠中透着股老刑警特有的威严和冷漠:“举起手来,跟我回去投案自首。”
    左辉一点点转过身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谢玄英:“是你?你怎么找到我的?”
    “这不重要,叫上郭乐,跟我走。”谢玄英扣动扳机,威胁的意思溢于言表。
    左辉只好照做。
    到了派出所,他才知道谢玄英拿的是玩具枪。
    还是他特地从北京国营商场带回来给外甥的新年礼物。
    左辉黑着脸:“你要是知道我刚刚帮了你妹妹,你还会把我送这里来吗?”
    “一码归一码,你杀了人,就该接受法律的制裁。”谢玄英面无表情,公事公办。
    他领着胡俊民去找这边的负责人谈事情,谈胡俊民的立功表现。
    虽然广州和海岛那边不属于一个大市,但海南目前并不是单独省份,而是广东省管辖的。
    所以,司法系统有很多事情是可以互通有无的。
    就比如胡俊民的案子,要是跨省,估计没那么好办,但现在并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最终这边的所长同意出面,向海岛那边的派出所提供胡俊民立功的证明,尽量给他宽大处理。
    至于左辉和郭乐,这边的所长立马给香港的郭家去了电话,要他们赶紧找个律师过来。
    这个所长打算卖郭家一个人情:“这个案子可以从正当防卫的角度来辩护,只要能定性为正当防卫,左辉和郭乐就可以无罪释放。”
    郭家那边却吵了起来。
    大房当然是要救人的,可是二房恨不得直接利用这次的事摁死了大房。
    这一闹就是好几天,这都是后话了。
    今晚,谢玄英功成身退,懒得坐车回去了,叫霍恬恬把他传了回去。
    至于胡俊民,那还得等广州这边的警察把他押送回海岛,走完流程再释放。
    谢玄英回到大院,把左辉的事跟霍恬恬说了说。
    “我看不懂他这个人,他处处跟咱们针锋相对,但又愿意帮你保住工地。他不会是对你别有所图吧?”谢玄英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了。
    霍恬恬摇了摇头:“不知道,反正我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大哥,别提这些晦气的人了,咱们想想今年这个年怎么过吧,要不要去小星星岛上,我瞧着那边地方宽敞,孩子们也玩得开。”
    “也好,除了香云,其他的孩子都能跑能跳了,那就去小星星岛守岁吧。”谢玄英倒是没意见。
    不过今天太晚了,明天白天再跟其他人商量吧。
    霍恬恬回到楼上,打着哈欠趴在郑长荣怀里睡觉。
    郑长荣已经睡了一觉了,这会儿床上有动静,他便醒了。
    不过他没有说话,只是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
    他的寿带鸟留在了广州,这段时间都在帮忙照看妇产医院的工地,所以今晚发生的事情,他一清二楚。
    虽然他没认出来那个穿着马面裙的人是谁,但是他从身形和声音判断,那应该是个男人。
    还是个愿意保护他媳妇工地的机敏过人的男人。
    想到这里,郑长荣就睡不着觉。
    眼睑下压,看着怀里的小媳妇,下意识地紧了紧手臂,将她牢牢地圈在了自己的怀抱之中。
    睡梦中的霍恬恬很快便感到有些闷热,还有一丝丝的窒息。
    她本能地想推开郑长荣,翻个身睡个舒服。
    可她翻不动。
    男人劲儿大,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叫她努力了好几次都是徒劳。
    最后只得嘀嘀咕咕的埋怨起来:“干嘛,热死了,你让我松快松快嘛。”
    “媳妇儿,我好吗?”郑长荣到底是不忍心看小媳妇热出一身的汗来,便松开了一点。
    霍恬恬总算是可以喘气儿了,她迷迷糊糊地摸了摸男人的脸颊:“傻了吧唧的,问这个做什么,你不好我跟你做什么?你最好了,世界第一好。”
    “真的,不是哄我开心的?”情敌的身份尚未明朗,郑长荣心里的醋坛子却已经在翻江倒海了。
    小媳妇点点头:“哄你是小狗。你怎么啦,忽然问这个。”
    “没怎么。”就是怕自己的学历配不上她,怕她在外面看到更出色的男人,一颗心慢慢被勾走。
    不是他不信任自己的女人,而是他太渴望自己有个拿得出手的学历了。
    如今的他,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能理解小媳妇当初的不安和惶恐。
    只有深爱一个人的时候,才想让自己也足够优秀,让自己成为她的骄傲,而不是拖后腿的丢人的拿不出手的糟糠之夫。
    他很有危机感。
    一个男人,如果躺在过去的成就上骄傲自满,故步自封,那必然有朝一日会被媳妇远远甩在后面,再也追赶不上她的脚步了。
    他必须奋起直追,必须让自己更优秀更出色更无可挑剔。
    他再次收紧了怀抱的力度,不行了,越想越是恨不得现在就有成人自考,好让他骄傲的把证书捧到她面前:“看,媳妇儿,你男人厉害吧?”
    可是政策的事,他改变不了。
    他只能把心里的不安化作汹涌的爱意。
    霍恬恬在睡梦中被撩拨醒了,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怎么回事,嘴唇就被男人咬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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