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诺丁山坐到沙发上时他在她身边坐下。
    简短的对话开始“诺丁山今晚你知道阿骏带你到这里来的目的吗?”“知道。”“你会答应他的求婚吗?”“当然!”
    气氛因为诺丁山的那句加重语气的“当然”之后变得压抑凝重。
    沉默——
    “两天前,我知道了一件有趣的事情。”程迭戈以这样的话打破那种凝重气氛:“我认识了一位叫做崔多美的韩国女人。”
    心里一愣,一突,诺丁山搁在膝盖上的手不由自主的合拢。
    “这位韩国女人从事奢侈品生意,一些人会或者因为手头拮据,或者因为另外不能告知的原因联系这位韩国女人,这些人会以打折的方式向韩国女人出售自己值钱的东西,和她做生意的大多为女客户,在这些女客户中就有一位叫做张妙丽的中国女人。”
    “诺丁山,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张妙丽是你朋友,根据我的调查张妙丽还是这位韩国女人最大的女客户,我很好奇张妙丽手头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奢侈品,名牌包,名牌表,珠宝,应有尽有,是偷?还是抢?”
    该来的还是来了!
    深呼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的心不要慌张,用一种较为平静的语气诺丁山说:“不关张妙丽的事,那些东西都是我的让她拿去换钱的。”
    是的,是那样的,诺丁山是穷怕了,小时候手里拿着一个便士她可以在便利店思考上几个小时,手里的那个便士到底要买这个还是买那个,长大后,走在路上都在幻想着天上掉落下来很多很多钱,这样一来她就不需要打工她就可以整天陪着克莱儿。
    诺丁山还怕假如有一天荣骏厌倦了她和她提出分手到时候她要怎么办,克莱儿怎么办?
    所以,荣骏妈妈,邀请荣骏演出的主办方,以及荣骏送给她的那些贵得让人咋舌的东西看在诺丁山眼里还没有钞票来得更为的实在,然后她真的把那些东西变成了钞票,她记得荣骏妈妈送给她的那套珠宝她换来了差不多两千万欧元。
    那么大的一笔钱对于诺丁山来说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装满钞票的麻袋,之后,诺丁山先后陆陆续续卖掉了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就留下了荣骏妈妈留给她的蓝宝石耳环。
    当然,这些她都是瞒着荣骏偷偷进行的,为了不被抓包她还买了高仿样品放在家里。
    在诺丁山说出那些话之后迎来了短暂的沉默。
    短暂的沉默之后诺丁山从程迭戈口中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话。
    “诺诺,回到我身边来。”
    程迭戈的话几乎要让诺丁山笑出泪来了,还好她没有从程迭戈的口中听到类似于“那些东西我也可以给你”的话,这男人和她扯了一大堆话就是为了这么一句吗?
    站了起来,诺丁山用类似于娇嗔的口气骂了程迭戈一句“无聊”。
    收起笑容她和程迭戈说:“程先生,这个问题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如果方便的话,能否允许我打一通电话,我想让阿骏来接我回去,我想他现在一定急坏了。”
    “诺诺,你还真的变笨了。”他叹气着。
    诺丁山一脸平静的看着程迭戈,是的她还真的变笨了,一些的事情她总是懒得想也害怕去想。
    “诺 丁山,刚刚的话没有任何和你开玩笑的成分。”程迭戈正着神色:“在你先打电话给荣骏之前,我想我有必要给另外一个人打一通电话,这个人会在接到我电话时往 英国各大主流媒体的主编们发一份邮件,那份邮件里有多张妙丽和崔多美的交易记录,以及她从交易中所得的详细金额。”
    脚就像生根般的站在那里,诺丁山喃喃说着:“程迭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 知道的。”此时此刻程迭戈无论从表情乃至声音都像及了咄咄逼人的审判官:“你也知道英国媒体们的本事,荣林佩兰送给你的珠宝曾经名噪一时,不引发联想都难? 那些人会循着那些珠宝的出处,然后,更多的东西会将被挖掘出来,人们开始津津乐道,知名博彩业巨头的未来儿媳妇人选居然常常光顾当铺,这听起来很有趣不是 吗?这些话自然也会传到林建堂的耳朵里,这位老人家会觉得脸上无光。”
    “不过,这些你也不需要太在意,你毕竟没有做一些触犯法律的事情,人们会由你的出身再联想到这些之后,大约会给定位在‘喜欢贪小便宜的穷人家的孩子’类似这样的角色,渐渐的随着时间推移大家不说了,不感兴趣了。”
    “可阿骏呢?诺丁山,阿骏可不是笨蛋,再怎么爱你他也不会忍受这一些,艺术家们或多或少的会对于完美带有一些偏执的追求,讨厌被欺骗,痛恨背叛这些也是艺术家们的通病,我想没有人会比你更清楚这些了,对吧?”
    想说些什么,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程迭戈的那些话都是解剖式的阐述,每一个字都说到点上去了。
    “诺丁山你敢说你和阿骏在一起不是为了利益吗?”
    诺丁山无话可说,如果这个时候她说不是那么应该连她自己也不相信。
    “更为可怕的是他的脑子会长时间充斥着这样的念头,这些东西他居然是从报纸获得的,他深爱的女人居然用一大堆仿冒品来欺骗愚弄他,这样的事实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会觉得是一场耻辱,他眼中圣洁的爱情变得贻笑大方。”
    “然后,这个女人居然还和他最好的朋友曾经在一起过,我猜这样的消息会变成压轴大戏,我可以和你保证的是这样的消息不会来自我的口中。”
    “诺诺,听过那样的一句话吗?纸包不住火。”
    如果此时此刻诺丁山作为一位旁观者的话,那么她大约会把掌声送给程迭戈吧,就像是一名纵火犯在点了那把火之后,用他的巧言令色使得大家相信了他:其实他也是一位无辜的受害者,你们看,他的心也不好受。
    不过,诺丁山明白现在不是她应该愤怒的时候,她拼命的集中思想去观察程迭戈的表情,她想透过观察来判断程迭戈会打那通电话的几率为几。
    程迭戈并没有给诺丁山任何集中精神的机会,程迭戈又告诉了她一件事情,那位叫做崔多美的韩国女人也和小偷们打交道,她用低廉的价格收购那些见不得光的珠宝甚至名画。
    “韩国女人的所作所为已经构成了犯罪,诺丁山你的朋友是在和一名罪犯打交道,你也知道的,英国政府对于那些外来人员有多苛刻,不久之后可以确定的是你的朋友将会因为这样的行为被驱逐出境。”
    不,不,张妙丽是要衣锦还乡的。
    注意力乃至精神开始涣散,坍塌,诺丁山开始摇头,嘴里喃喃自语着,不要,程迭戈不要。
    在喃喃自语间她看到程迭戈在找手机,嗯,就眨眼时间功夫,他找到手机了。
    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手不要去狠狠的拍下那支手机,诺丁山在心里这样一遍一遍的告诉着自己:
    不 要被程迭戈骗了,不不,不是的,程迭戈只是在吓唬她来着,这样的人,这样的程迭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不,是程迭戈根本不屑做这样的事情,他只是在 逗她的,也许那天在车上她做的事情让他丢脸了,这个世界上谁都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可唯独程迭戈不会,她知道的,她就是知道。
    于是,诺丁山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她让自己一动也不动。
    “诺诺。”看了她一眼程迭戈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手上的手机上,淡淡说着:“你说我的这通电话会不会成为第一颗多米诺骨牌。”
    “也许吧。”诺丁山回以淡淡的口气:“程迭戈,你打吧,打了那通电话之后我们就两清了,若干时间过去,我在回忆起程迭戈这个人时也许模糊的印象会是,那个一个让我看不起的男人。”
    “嗯。”他点头:“的确,我也有点看不起自己,为了一个女人居然做出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不过,不是有那样的说法吗?在适当的时间里让心中的那个魔鬼出来晒太阳,这样一来我们心里就不会有阴影了,也不要为自己这样的行为觉得羞愧因为我们都不是圣者。”
    “所以,我觉得是时候把心中的魔鬼放出来晒太阳的时刻了。”
    然后——
    程迭戈真的打了电话了,而且电话在极快的时间里接通了,诺丁山清清楚楚的听到,程迭戈和那个人在用法语对话。
    诺丁山懂得一些话语,程迭戈的那几个法语发音不难懂“弗兰克”“可以了”“好”
    颤抖着,身体往前,去抱住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就那么紧紧的去拥抱他,嘴里喃喃着:不要,程迭戈不要……
    被环抱住的身体笔直,僵硬,没有任何软化的迹象,于是,紧紧勾住他脖子的手一寸一寸的往上,穿进他的发脚里,温柔的抚弄着。
    他还一动也不动着。
    她侧过脸,找寻,唇小心翼翼的贴在了他微微凸起的太阳穴上。
    终于,她等来了他和那个人说“请暂时等一下。”
    他握着电话的手从她腰侧穿过,最初是小心翼翼的,小心翼翼的去环住她的腰,她没有任何的挣扎,只是她的身体好像有点颤抖,他更紧的去抱住,知道她的身体停止了颤抖。
    当身体停止颤抖时诺丁山的心安静了下来,她比谁都明白,程迭戈的那通电话会成为一个多米诺,而她将又要变得一无所有。
    注入克莱儿的人造细胞已经在发挥它们的功能,它们会分泌出了酶,那是一种对新陈代谢起到积极作用的好东西。
    可那东西贵得要死。
    即使知道她银行里的那些存款数目已经不少了,可在那些在那些人看来也只是够塞牙缝,随着克莱儿逐渐乐观的身体情况,诺丁山开始野心勃勃的想给克莱儿过二十岁生日,二十五岁生日,甚至于三十岁生日。
    ☆、第52章(曼彻斯特)
    颤抖着,身体往前,去抱住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就那么紧紧的去拥抱他,随着她的那个拥抱她听到了来自于她他和那个人说“请暂时等一下。”
    熟悉的气息萦绕于耳畔,当那具身体重回他怀抱里时最先泛上程迭戈的心上是“她终于回来了。”
    伴随着这个念头所衍生出来的喜悦如涓涓流水:从此以后她会在他很近的距离,他伸手就够得着,从此时此刻起以后所有他唤出的那声“诺诺”将正大光明。
    她离开他之后他有了那样一个坏习惯,偶尔无人的时刻他会下意识唤“诺诺”,而等他回头时却是一无所有,之后会陷入短暂的沉思,沉思之后会发现心里有一块所在空空的,漫无边际。
    现在,这是失而复得所吗?
    手里还握着电话,迫不及待的去验证属于他的专属权,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是的,是失而复得!
    失而复得的喜悦就像是滚雪球一样的变成了狂喜,那狂喜比他任何想象中的还要可怕且威力无穷。
    荣慕明曾经告诫他:迭戈,一个人最艰难的抉择是守住第一步,不要退那一步,因为如果第一步失守了那么第二步会变得轻而易举,而第三步第四步则会变成一种习惯。
    程迭戈总在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对于她他退出那第一步呢?接到她的电话之后特意换上了淡蓝色衬衫?因为忍受不了别的男人吃她豆腐倒车回去?因为气恼数次对她恶言相向?还是在她气冲冲的拿走他的烟内心泛起的酸楚?
    时至今日,到了此时此刻连程迭戈也不知道了,不过也不重要了,他只知道所有所有都变成了习惯,就是那种习惯让他做出这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现在,她一定生气了吧?不过,他得和她解释一下。
    “诺诺。”
    那声诺诺近在咫尺,轻飘飘钻进她的耳膜里,诺丁山闭上了眼睛“嗯。”
    “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的迟钝,我也不会为一些不确定的事情去干傻事。”他的唇触了触她的鬓角:“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对阿骏只有心怀感激。”
    这个男人居然在做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对她说出这样的话,于是她和他说:“程迭戈我和阿骏在一起差不多两年了,两年是一段不少的时间。”
    “你就是和荣骏在一起二十年你也只会对他心存感激。”他固执的说着。
    也许吧,也许真的像程迭戈说的那样她和荣骏在一起即使是二十年她对于他也只有感激、愧疚。
    诺丁山没有再说话。
    “正因为这样我才会做出刚刚的那些事情,我总在在想着,那个叫做诺丁山的女人会不会被那些人欺负,我总是在想荣骏有没有疏忽你,我得把她弄到我身边来,这些念头整天折磨着我,诺诺,不要太生气,这样不是很好吗。”
    程迭戈的话意思是说:这样一来她就可以有好女人的名声,而他可以当那个坏人的角色,程迭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了?
    “诺 诺,一辈子太过于漫长了。”他说着,说到这里时顿了顿,之后声音变得惆怅:“我认识一个人,这个人把想念变成了一种疼痛,类似于树的年轮,就像是周期一样 当想念每次来到鼎盛时他就在自己的身上划下一道口子,血淋淋的伤口把想念带走,等到伤口结疤时他又开始想念,等到想念越聚越多时他又在身上划出一道伤痕, 每当我看到他那些伤痕时,我就觉得我们每一个人的一生都要经历过漫长的时间。”
    没有意识的诺丁山的思想仿佛沉浸在程迭戈口中那个关于“把想念的变成了疼痛”的故事里,没有来由她也觉得时间太过于漫长。
    漫长到她只想去拥抱,然后天荒地老。
    紧紧的抱住他,他没有再开口说话,他们就这样呆着。
    一声不大不小的男声透过电波惊醒了两个人,短暂的呆滞过后,诺丁山低低叫了一声“程迭戈。”
    手机重新放回原来的地方,两个人也重新回到了之前的模样,肩膀挨着肩膀坐在沙发上,气氛尴尬、微妙。
    诺丁山垂着眼睛看着自己规规矩矩搁放在膝盖上无意识绞着的手。
    一声浅浅的叹息声中程迭戈手盖在了她的手:“诺诺,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之后,把一切交给我,那些东西……我会想办法要回来的,而阿……荣骏那边我会和他解释。”
    诺丁山想假如真的变成程迭戈说的那样的话,那么从此以后,出现在程迭戈口中的“阿骏”会一直变成“荣骏”吧?
    心里苦笑,诺丁山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
    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诺丁山和程迭戈说“我累了,我想休息。”
    程迭戈站了起来,他看着她,居高临下的手伸向了她。
    看了一眼停顿在半空中的手,迟疑了一下诺丁山把手给他,她看到了他嘴角扬起的愉悦笑容。
    那笑容看得她发呆,看得她心里难过,就好像她有回到了notting hill四月里的第一个晴天,下午两点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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