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永远囚困在泥潭中时,一股极为亲和熟稔的力量探入身躯。软软的,温暖舒适,令人安心,分明不是自己的灵力,却全然不想反抗。
    已经许久不曾感受过相似的力量,上一回还是在母亲身上。
    一样的温柔,一样的广阔,像是浩瀚星海,能接纳世间万物。
    母亲
    沉重的枷锁逐渐褪去,她感觉身体在不断上升,一点一点将她拉出泥浆。
    娘亲是你吗?
    浓浓的思念融入血液,她轻颤着睁开眼睛,听到一声轻笑。
    可算醒了,只是可惜,你娘不在这里。黎伶将手抚上她的额头,随后又移到胸前,贴在心口。感受到胸膛内生机勃勃的跳动,整个人都松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只是再也不愿看这人吐血昏倒。
    就在方才,这颗心脏微弱地几乎停止跳动。
    她没想到霜盏月真的不知汤中有毒,满心以为这人只是假装喝下。
    谁曾想是自己的傲慢害她受罪。
    怎么,还未回神?若是你一定要唤我娘亲,仅限此时,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应下,顺带给你一个温暖的拥抱。见她茫然地看着自己,还是没能控制内心的顽劣。
    直到听清这段话,霜盏月才真正地回神。
    双耳微红,抿唇别开视线。
    因刚刚中毒咳血,面色有些苍白,凌乱的发丝被细汗粘住,才才醒来的双眸仍带着氤氲迷离,水雾一般可人。
    体弱多病,偏偏容貌过人,虚弱而气恼的模样简直我见犹怜秀色可餐。
    黎伶呼吸微滞,捏着手指别开视线。
    不妙,方才那是什么感觉
    冷静。
    匆匆起身,将窗户打开半截透透气,若无其事道:身体可还有异样?
    霜盏月靠着床屏起身,揉揉鬓角,不曾。
    声音稍弱,病气十足,听起来没有半点说服力。
    黎伶无奈,若不舒服,切莫隐瞒。你刚刚服下太多剧毒,五脏六腑险些被烧穿,不是逞强的时候。
    说到这里,不知想到什么,紧捏着手指迟疑片刻,又道:我最初品尝时就发现汤中有毒,又因是你所做,一时被气昏头,只顾着用怀疑你,因而不曾制止你喝下。这是我的过错,在这里同你道歉。
    黎伶不知霜盏月接近自己的目的,但在撕破脸皮之前,她们还不至于太过警戒。
    霜盏月一怔,想起用餐时黎伶古怪的态度,忽然明白什么:原来如此。
    殿下请起,无需自责。若是身份交换,想必我也会是一样的反应。我初来乍到,又是殿下宿敌的养女,身份自然敏感。说到最后,心底竟有些自嘲。
    何必跟她道歉,说到底她们之间的真诚也好,情义也罢,都理应是虚假的东西。如今殿下这般郑重,反而让她动摇不已。
    这很危险,不止可能妨碍任务,甚至会将自己的命搭进去。
    霜盏月不知黎伶听懂她的话没,总之,她只能用这样狡猾的措辞躲避道歉。
    黎伶眉头微皱,似想反驳,但话还没说出口,奉命调查的焦晨就已经归来。
    殿下!凶手已经抓住!
    焦晨效率极高,得到命令之后,立即将北宫封锁。
    她施展秘术,在膳房发现四种气息,分别是殿下、霜盏月、春兰以及御厨。
    再结合从饭菜中提取中的毒物,很快就找到了被做手脚的食材。
    殿下和盏月可以排除,既然如此就只剩下春兰和御厨。
    焦晨认为两人都有嫌疑,也懒得细细盘问,索性直接带到殿下面前。
    殿下!小人冤枉!今日殿下还曾亲自来房中做菜,如若当真是我图谋不轨,早该露出马脚御厨被押进来,哭天喊地地往前爬,但没动几下,就被焦晨用灵力紧绑,连带着聒噪的嘴也堵住。
    倒是另一边的春兰一声未吭。
    若表面看去,仿佛御厨无辜,一切都是春兰所做。
    事实上,春兰并不是不想求饶,毕竟早就准备好天衣无缝的计划。
    但她没想到连殿下都被牵连进来。
    她常在宫中做事,对殿下的性子十分了解。
    如若此时跟着狡辩,恐怕会惹恼殿下,被双双拖出砍头。
    区区一个宫女厨子而已,既然已经对妖皇不利,哪怕错杀也不会放过。
    春兰知道,自己无法全身而退,甚至还可能死在这里。
    既然如此,倒不如放手一搏,索性承认,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还没有给家人报仇雪恨,无论如何,要活下去!
    焦晨捆住御厨,上前汇报:殿下,这批中毒的食材是御厨昨日准备的,今日下午他忽然告假,将制作晚饭的工作拜托给春兰。
    黎伶拧眉,本不想管这些琐事,一并杀掉就是,但余光落到霜盏月身上,却发现她一瞬不瞬地看着春兰。
    黎伶眯起眼睛转身问:你见过她?
    霜盏月点头,眸色难掩失望,我对烹饪之道并不熟悉,今日的晚饭就是春兰教我的。
    春兰闻言,身子一颤,重重地磕头谢罪:姑娘,对不起,此事是我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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