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瑄并没有去掀开锦帕,歪在她身旁,抚摸着她纤细的后背,仿若在安抚一只撒娇的猫儿,秦瑄的声音中透出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的深沉情感,温柔得令人心动,“累了的话,就好好歇一歇,下午咱们便不出去了,明日朕再陪你游湖。”
    隔着一道锦帕,过了好半晌,容昭才轻声“嗯”,只是声音微微沙哑,显然是之前用嗓过度了。
    秦瑄想笑话她,却又直觉此刻的氛围不该被轻易打破,他胸口也涨得满满的,热热的,这种感觉很不错。
    两人就这样无声地躺了一会,直到完全平息下去,秦瑄才掀开帐子。
    “来人,端些热水送进来。”
    这大白天的,又不是要喝茶,要热水干嘛?
    不懂情事的玲珑懵懵懂懂,但是其他秦瑄派来伺候容昭的都是人精,俱听懂了,但也只是装作不懂——指责皇上“白日宣淫”,那是御史老爷要管的事,跟她们奴才有什么关系?做奴才的,唯一要做的,就是让主子顺顺心心舒舒服服,帮着主子伺候好皇上,甭管主子用什么手段,她们还巴不得自己伺候的主子能得皇上的意,最好是专宠,把其他娘娘都给踩下去!
    这些人麻利地搬来了一桶热水,收拾了一番,退了下去,秦瑄便拿被单一裹,将容昭一把抱起,两人一起踏进了浴桶中。
    热水漫过桶沿流了下来,容昭被秦瑄直接放坐在大腿上,他自己一手搂着容昭的细腰,一手随意地搭在桶边上,两人便这样赤果果地面对面了。
    被热水一熏,容昭脸更红了,她偏开头,视线游移地看向桶边搭着的巾帕,就是不看秦瑄。
    秦瑄却没有放过她,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发现她完全没有回应他视线的意思,当下勾唇一笑,毫不犹豫地伸手捏住容昭的下巴,霸道而不容置疑地转过她的头,俯身就亲了下去。
    从本质上说,容昭并不怎么害羞,但她必须要害羞,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再大胆豪放的女子,在经历了刚刚那番事后,也不可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真那样表现,恐怕就要大祸临头了。
    秦瑄的动作,恰好解了她这一刻的为难,就算是又被亲得晕头转向,她也认了。
    直到容昭感觉到呼吸不过来了,秦瑄才放开了她,半眯着桃花眼,舔了舔薄唇,很是轻佻邪气地道,“果然美味!朕之前居然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竟不知道先收取点利息,真是可惜!”
    容昭憋气——只能忍了,反正姐得了里子,就不要再贪心地奢望把面子也得了!
    虽然两人并没有做到最后,但消耗的体力并不少,容昭是初次经历,早就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还是秦瑄亲自给她清洗了一番,将她抱到已经被人重新收拾好的床上,容昭连和秦瑄再打个招呼都没来得及,就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秦瑄弯下腰,爱怜地摸摸她的脸,转身自己回去草草洗好,换了身干净内衣,来到外间,李连海已经拿着一套宝蓝色常服候在那里,动作麻利地帮助秦瑄穿好,看到秦瑄面带微笑,眉宇间也十分舒展,显然心情极好,犹豫了片刻,这才低声小心翼翼地道,“皇上,皇贵妃求见,奴才斗胆回说您正在午休,皇贵妃娘娘便一直等在偏殿,到现在有一个时辰了。”
    也就是说,秦瑄和容昭刚刚开始的时候,皇贵妃就来了,李连海怎么敢在这个时候打断秦瑄的兴致?只好撒谎说皇上在午休,好在他们是在后殿,有什么动静也传不到偏殿去。
    秦瑄觉得好心情被破坏了不少,只是皇贵妃硬是等了一个时辰,他现在把人弄回去,难免惹人闲话,造成后宫不宁,当下拧了拧浓眉,淡道,“那就宣她到付和堂吧。”
    付和堂是秦瑄在九州胜景的内书房,比宣见大臣的正殿要随和些,但又比他日常休息的温安堂要疏离些。
    秦瑄往外走了几步,又回头道,“我那两瓶南诏上贡的百花凝露,你回头都给璟婕妤送来。”
    李连海忙弯腰应是,心里却暗暗咋舌——这百花凝露是疗伤圣药,珍贵无比,南诏国每年也只能上贡两小瓶,往日里皇上便是赏赐,也是给一两个心腹分去拇指大的一小瓶,更是从来不曾赏给过后宫女人,如今居然把两瓶全都给了璟婕妤,这是多大的一份恩宠!
    看来,他以后也不能再不偏不倚了,至少,也要对这位璟婕妤再恭敬些!
    不提李连海送来药,容昭恰好睡醒,听说是疗伤圣药,便一下子明白了这药的用途。
    秦瑄本来春风满面,心情十分轻快惬意,被皇贵妃的到来打搅了一点好心情,倒还没有沉到底,然而,等听完皇贵妃的话,他的心情便再也好不起来了,桃花眼不由得泛出冷意,微微向前倾了倾身体。
    “爱妃,你说什么?再重复一遍。”
    明明皇上的语气很是平淡,可皇贵妃却莫名地感觉到了一种危险,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只是,心中坚持的信念支撑着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刻已经容不得她退缩,再说,她真的是一片真心对皇上,事关后宫秩序,她身为后宫之主,皇上就算责怪她,她也应该忠言上谏啊!
    “皇上,璟婕妤虽然得您青睐,但毕竟祖宗规矩在那里,她位份不高,住进九州胜景,名不正言不顺,不只是会连累皇上的名誉,便是她自己,恐怕也会名声有损,臣妾都是为皇上着想,还请皇上三思。”
    皇贵妃跪在地上,哀哀地望着秦瑄,一字一字地道,力图把自己的想法清清楚楚地摆在皇上面前,她是有私心,但她的出发点,确实是为了皇上啊!
    秦瑄没有立即回应她,生气发怒或者接受她的话,只是那么平静地看着她,让她心中慢慢升起不安来。
    “爱妃,不,表妹,这么多年了,朕待你如何?”
    秦瑄一开口的话便让皇贵妃始料未及,她有些迷惘,却不知皇上怎么会突然说这个话题,又为什么突然喊自己表妹。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自她入宫的那天起,皇上就再也没叫过她表妹,而她在刚入宫时,还喊过几声表哥,却被皇上以不合规矩的理由拒绝,从此后,他们之间就不是表哥表妹,而是皇上和妃子,她和他的其他女人没一点不同。
    越想心中越是不安,皇贵妃呐呐地道,“皇上待臣妾极好。”
    说什么,她也不敢提“表哥”二字,那“不合规矩”四个字,如同羞辱一般地,被她牢牢地记在了心头,提醒她,皇上对她是如何的公事公办。
    秦瑄继续道,“那你回想一下,你有什么值得朕对你这般好的?论温柔顺意,你不及贤妃,论高雅内敛,你不及德妃,况且她们还分别为朕诞育了子嗣。那么,当年为什么是你做上皇贵妃的位置,而不是她们两人中的一个?”
    皇贵妃脸色苍白,万万没想到皇上的话竟如利剑一般,一句一句地捅进她的心窝,皇上是什么意思?
    这一刻,皇贵妃望着秦瑄高高在上、冷漠俊美的面容,忽然有种心如刀绞的错觉——这个她从少女时期便渴望至今的英武帝王,她仿佛从来也没了解过对方,现在,他离她越来越远,远得她无论怎么做,也追不上了。
    秦瑄并没有因为她的变色而停止,淡漠地道,“之所以是你坐上了皇贵妃的位置,是因为,你是朕的表妹,哪怕朕不看好你,出于私心,也让你压在了其他人头上,而其他人便是觉得不公平,也没法子,你明白了么?朕身为皇帝,想抬举谁就抬举谁,没有谁可以质疑!是什么给了你错觉,让你觉得,你有资格随意插手朕的私事呢?”
    秦瑄这番冷漠傲然的话语,直接打碎了皇贵妃心中的那点引以为傲的信念!
    皇上让她坐上皇贵妃的位置,不是因为喜欢她,不是因为看重她,而仅仅是因为她是他的表妹,她分位低于其他女人,会让他丢脸,仅此而已!
    如果璟婕妤住进九州胜景是违背了祖宗规矩,那她坐上皇贵妃的位置又何尝不是不守规矩?
    皇贵妃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九州胜景,秦瑄压根没当回事,他对皇贵妃不能说完全没有感情,但也不过是尊重罢了,这些完全依附于他的女子,说白了,都是他的奴才罢了,他不可能将她们摆在和自己对等的位置,以对等的感情,回应她们,他唯一要的,就是顺从!
    手握江山唯我独尊的皇帝,怎会容许下位者的冒犯与挑衅呢?
    这一场风波仿佛风过无痕,可是只有当事人清楚,这次的风波,对她们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容昭睡了个昏天暗地,直到傍晚,才再次醒来。
    第二日,秦瑄听说皇贵妃劳顿累倒,卧病在床,并没有亲自去看她,只是招了两名御医前去,自己却兑现承诺,携着容昭去游湖——自来了行宫后,秦瑄任性了许多,不再守着宫里的规矩,在规定的时间里招特定的人伴驾,而是更加随心所欲。
    北宸园里的湖,是天然的湖泊,比宫里那人工湖大得多,也美得多,湖边向湖中心蜿蜒修了个亭子,而湖中心则有一个湖中岛。
    秦瑄扶着容昭上了小巧的画舫,画舫四面皆空,只是围着曼妙的薄纱,随风翻飞穿过荷田,挨挨挤挤的荷叶莲花不时地伸头进了画舫,容昭瞅准几支好看的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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