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皱眉看着她,这倒霉孩子到底要干嘛?不都跟她断绝关系了吗,就不能消停消停?
    容曦看到容昭皱眉,误会了她心情不好的原因,得意地呵呵笑出了声,示威道,“哎呀,姐姐在为皇上没有点您前去避暑而难过?也是,姐姐之前那么出尽风头,春风得意,妹妹还以为皇上有多喜欢姐姐呢,谁想到才几个月就腻了,以姐姐的本事,应该不至于落魄到这个地步啊!不过,话说回来,失宠了就失宠了吧,不是妹妹说你,你都霸占了皇上那么长时间了,也该让让其他姐妹了。妹妹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得宠,可不会像姐姐这样吃独食,定然会提携姐姐的!”
    容昭听着容曦得意洋洋地大放厥词,眼神渐渐变冷,有这么个没头脑的妹妹入宫,哪怕两人私下里关系已经极坏了,可一个不好,自己很可能会被她连累到,谁让乾朝本质上还是宗法社会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不是什么空话。
    容昭很确信,皇上绝对不可能对容曦动什么心思,如果没有她横插一脚的话,皇上可能觉得临幸个小姑娘没什么大不了,可如今有了她这么长时间的铺垫,皇上根本就不可能向年纪小的姑娘下嘴了,尤其容曦比自己还小呢,皇上就算抽风了,也是过不了他自己心里的道德伦常那一关。
    “你一个小小的采女,对着婕妤娘娘竟如此放肆,谁给你的胆子?”
    容昭尚未说话,张妙看到了她这里的争执,立刻走过来,摆出高冷的贵族大小姐面孔,扬着下巴质问着容曦。
    还别说,张妙虽然单纯可爱,可一旦她摆出了架子,还真是那么一回事,且她位分比容曦高,明显出身不凡,容曦天生随了她姨娘,颇有些看人下菜碟的眼色,如果不是容昭自幼被容家人轻视惯了,容曦一时之间没改过来,还真没胆子顶上一位婕妤,换个人是婕妤,容曦绝对是屁也不敢放一个。
    被张妙这一质疑,容曦眼见惹不起对方,硬生生忍下了一口气,之前充满得意笑容的面孔顿时扭曲了。
    容昭含笑拍了拍张妙的手,转头面向容曦,脸色又阴冷下来,语调虽低却铿锵有力——
    “容曦,你作死别拖上我,你一个小小的采女,哪来这么张狂的想法?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听你的口气,你对这段时间的冷落是十分不满了?满宫的高位娘娘们贤良淑德,倒纵得你一个小小采女不知天高地厚了。你提携我?你忘了,我比你高整整六级,六级!这辈子爬死你,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有本事追上来!”
    真正是舌利如刀!
    甭说宫门口的人群早就散了,便是有几个乖顺地走在她们后头的低位嫔妃们听到了一鳞半爪的,也不由得被璟婕妤盛气凌人的姿态所震慑——传闻中的璟婕妤,果然不可一世,脾气很不好啊!
    容昭并不介意在这些人面前树立起高傲难惹的印象,斜睨了这一帮被她震得战战兢兢的小嫔妃,容昭下巴微抬,拉着张妙,旁若无人地扬长而去。
    至于容曦在她背后如何哭诉嫡姐霸道不容庶妹,哼,以为她会在乎么?
    真正会把她当对手看的,绝不会轻而易举被容曦的三言两语所蒙蔽,而能被容曦蒙蔽的,也不配当她容昭的对手。
    张妙不开心地道,“容姐姐,你这妹妹可真会惹祸,位分小小的,野心大大的,以后会不会连累你呀?”
    容昭不在意地道,“我三番四次地警告她,如果还换不回她的谨慎小心,那可真没办法,一旦出了问题,我自是可以自保,但她,便随她去了。”
    张妙丝毫不觉得容昭这样处置有问题,一个大家族中,扔颗弃子是常有的事情,甚至她们自己就常常做好了当弃子的准备,潜意识里都习惯了。
    “对了,”张妙频频看向容昭的脸色,有些吞吞吐吐地道,“容姐姐,过几天,嗯,过几天,我,我要出宫,你……”到底说不下去。
    容昭正认真听着呢,却没有下文了,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却见张妙神情沮丧,内疚不安地看着她,眼眶里似乎都蓄着泪花了,微微一愣,回想了想她方才说的话,顿时哑然失笑。
    “小妮子,你不会以为我在为随驾的事情难过吧?”
    容昭唯一想到的就这件事了。
    张妙却一脸急色,生怕容昭生气,急急忙忙地道,“容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压根不想的。真的,是我家里通了景仁宫的路子,给我弄了个名额,怕我在宫里孤独终老,说让我加把劲……我,我,对不起……”
    至于加把劲干什么,张妙害羞窘迫地含糊而过,容昭也听明白了,不过,她眼角微微抽搐——
    “妙儿,你今年,才十三吧?比我还小一点,你,那个,天葵——来了么?”
    “容姐姐,你,你真是的,怎么什么都问?”张妙一下子脸红了,跟颗红艳艳的大苹果似的,含羞带怨地瞟了容昭一眼,却还是细如蚊呐地答道,“那个,自然是来了的,否则怎么生娃娃呢?”
    容昭彻底呆滞了!
    妈蛋,她一个活了两世久经人事的老妖精,居然还不如一个土生土长的娃儿发育得快,这都是什么世道啊?
    容昭这一番露骨的话,生生把张妙羞跑了。
    却说宫中,因为随驾名单的事情沸腾了好一阵子,而随驾名单最终定下,却不是事情的结束,而是开始!
    不到三天,容采女便因为生了一脸红疹,被迫退出了随驾的队伍!
    多日的期盼欣喜化作流水,容曦得知后,简直是傻了,她砸了住所的所有东西还不解恨,状若疯狂地嘶吼道,“一定是那个贱人,一定是那个贱人干的,她就是见不得我好,怕我娘压到她娘头上,竟然有这种手段,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
    容曦的话一传出来,宫中顿时流言纷纷,基本都在猜是谁下的手,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把猜测的对象对准了漱玉轩,那天容昭和容曦的对峙争执,早就传遍了后宫,所以等容曦一出事,所有人都把怀疑的视线第一个对准了容昭,可惜也只限于流言,没有一个人证据确凿。
    皇贵妃十分恼火,在她定了名单后发生这种事,简直是打脸,而且在她欢欢喜喜地准备出宫时还要处理这种麻烦,简直扫兴透了。
    皇贵妃不开心,自然是不会放过让她不开心的对象,当下便用心彻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卖力,结果却出人意料——容曦是因为自己一时得意,道御膳房胡乱点菜,结果用了相克的食物,才导致出现了这种情况!
    皇贵妃简直气死了,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然而出于心中莫名其妙的膈应和忌惮,或者是对宫中流言的顾忌,皇贵妃也没有把名额丢给容昭,而是换上了之前挺受宠的徐贵人。
    宫中众人纷纷暗中嘲笑容昭偷鸡不成蚀一把米,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不定多么生气懊恼,就是容曦,也一心认定是容昭捣鬼,对皇贵妃点了徐贵人替换她的行为不但不恼,只有快意的。
    容昭对此一概不予理论,淡定地过着自己半隐居的日子,吃吃喝喝,锻炼锻炼身体,日子舒服的紧——反正等到避暑队伍一出发,这些流言失去的滋养的温床,自然就会干枯消失。
    张妙那里也出了点事,只是她运气好,没被绊倒,倒是她的贴身宫女,因此摔断了腿,此次随驾,不得不留在宫里养伤。
    宁嫔据说差点被从天而降的树枝划伤了脸,好在她机警,身边跟随的人也多,只是虚惊一场,只是和张妙那里一样,详细彻查过,也没什么线索。
    宁美人处倒没什么动静,后来的徐贵人处也是安安静静。也不知是被使用了手段但两人躲过去了,还是没有被盯上。
    无论那些没被选中的女人私下里多么眼红嫉妒,恨不得诅咒这些人生病挂掉,好自己如徐贵人那般好运地替代而上,时间也没有停滞,很快便到了出发的日子。
    一大早天还未亮,后宫中便闹纷纷的,开宫门的,端热水的,搬行李的,几顶小轿将随驾的小主们都带上了守在宫门口的马车上,据说皇上还要将前朝的一些事情处理了,才能出发。
    皇贵妃的待遇要稍好一些,没有早早儿出门,而是待在自己的宫中,等到前面传来皇上差不多收拾妥当准备动身的时候,才坐上皇贵妃专属的鸾舆。
    皇贵妃到底应该比皇上快一线,很快上了属于自己的马车,心情十分愉悦,一早上,虽然因为昨日没睡好显得困倦,但笑容却是真实动人的。
    “嬷嬷,你说本宫这次随驾,能不能住进兮云堂呢?”皇贵妃侧头问道。
    那兮云堂是距离皇上的九州胜景最近的院落,以前罗明鸾在的时候,就是罗明鸾的专属院落,现在宫里没有皇后,而她又是后宫第一人了,自己要求住进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吧?虽则死人住过的地方怪膈应的,可是那毕竟是离皇上最近的院落,她就想靠皇上近些,再近些。
    刘嬷嬷笑道,“娘娘如今身份非同一般,行宫中的院落自然是由娘娘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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