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下锅后,热气腾腾。洛云岫把煮好的饺子用勺子捞起来,分在一个大盘子里。又舀了些汤,放了一碗带汤的饺子。
    宫南郁调了些酱汁,四个人热热闹闹的坐在圆桌边,屋里的炉子烧得正旺。热气涌起来,转而变成人们脸上快乐的笑容。
    “你们稍等一下,我去把酿的果酒拿来,大家浅酌一些。”洛云岫最后一句浅字咬得重些,看向宫南郁。
    晶莹透亮的果酒很快就端上来了,香味馥郁。闻着便带着些甜似的。
    “能喝酒吗,”洛云岫侧过头来问京玶霁,待等到那人肯定的回答,便举起四个酒盅小心的斟上一杯,“宫南郁,莫要贪杯,这就虽然香甜,但还是烈的。”
    “聒噪,”宫南郁接过自己这杯后又把韩若尧的那杯也带了过去,“师尊尝尝,她手艺好,酒也好、就算今日不醉方休倒也无大碍。”
    洛云岫倒完酒后,便挨着京玶霁坐下。
    桌上还放了很多精致的菜品,大部分是洛云岫做的,少部分是韩若尧帮忙做的。
    “今年雪下得大。”
    宫南郁看着窗外,虽然窗户透过去只能看见外头模糊的影子,但借着灯光,还是能看见外头飘飞的雪影。
    “诶呀,说实在,南方孩子真的很少看见过雪啊。”韩若尧也附和道,她早年间云游四方,整片大陆几乎都游了个遍,后来才定居在原集,原集气候温暖湿润,阳光照射充足,雪,不常下。
    洛云岫夹起一个饺子蘸了些酱,轻咬一口:“是了,这是福照啊。嗯?”
    她转头看向京玶霁:“老天都在庆祝我们师妹来呢。”
    宫南郁爱喝酒,罐子里大半的酒已经给她给喝了,又因为温过,她脸上浮现一片暖暖的红:“诶呀,我们师妹可是幸运星,来!喝一杯!”
    京玶霁举起杯子跟她碰了一下,然后一言不发的闷头把酒喝了。
    韩若尧则是默默的看着她们,然后吃着饺子和菜。
    虽然四个人里三个都不热络,但有宫南郁一个人就足够了。气氛还是很快被炒热。
    很快,宫南郁又高兴的站了起来,从咬了一半的饺子里拿出个铜钱:“诶!我今年可是有福了!”
    “你消停点吧。”洛云岫拍了她的肩膀打趣,也笑着喝了一杯酒,她喝酒很容易脸红,此时脸上已然有些发烫,但神智还是清楚的。
    “让她玩吧,过年呢。”
    韩若尧也轻轻捏着酒杯喝了一口。
    宫南郁兴头上来,嚷嚷着要让会画画的小弟子给她们画一张大像,传了音过去。桌子上的饭菜都在冒着热气,从韩若尧的袖子里突然探出来了一个小小的脑袋,京玶霁正想出言提醒。
    “这是师母。”洛云岫按住了她的手,那人的手很暖和,京玶霁听了只是默不作声地收回了手。
    白色的脑袋越伸越出,一个小小的蛇脑袋探来探去,慢慢地大半个身子都露出来,通体覆着白色鳞片的蓝瞳。
    宫南郁也注意到小蛇,笑着说:“师母来啦。”
    韩若尧笑着将另一只手的食指伸到袖口,方便那小蛇缠绕,小蛇眨了眨眼睛,然后侧着身子蹭了蹭她的手指,又吐了吐舌头。
    于是大家听到师尊很宠溺的看着小蛇说:“多大人了还在晚辈面前撒娇?”
    京玶霁盯着那蛇,看了半晌,又移开视线。蛇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也转过头来歪头盯着她看,京玶霁忙避开她的目光低下头来。
    韩若尧用食指摸了摸她的脑袋:“换人形来?嗯?”
    小蛇又蹭了蹭她,一溜烟的跑走了。
    半晌后,从屋内某处走出来一个窈窕的美人,雪白的狐裘,长得极惊艳,一双眼尖上挑锐利,眼白占得比一般人多些。鲜艳的唇在雪白的肌肤上极其夺目。
    屋内剩下的三个人急忙问好:“师母来了。”
    傅千荇走到韩若尧身边,提起裙子,就坐在了她的腿上,藕般白皙的手臂环上后者的脖子,笑着点头。
    她又看了几眼京玶霁。
    “好久没见师母了,又变美了,”宫南郁站起来替她斟了一杯酒,“这酒是洛师姐亲自酿的,味道很不错。”
    “啊,师母,这位,是新来的弟子,京玶霁。”
    她走到京玶霁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傅千荇点了点头,纤细的手指捏着酒杯轻轻的品了一口酒,然后视线在洛云岫和京玶霁之间扫视了几回,最后吐出两个字。
    “甚好。”
    “我也觉得甚好,今年不仅品尝到了云岫的手艺,还多收了个伶俐的弟子,小宫你们也大有长进。”
    “千荇她不善言辞。”
    这句话似是对着京玶霁说的。
    饮酒多了,她眼尾有些红,连带着双颊也有些羞色浮上,灯下一颗右眼的泪痣更显的那湿漉漉的眼睛迷人的很。
    傅千荇那如蛇的眸子眯起,靠回到韩若尧的身上,头贴在她脖颈处轻嗅。
    “师母可要吃些什么?”洛云岫开口。
    傅千荇只是摇了摇头,轻轻吐出有些冰凉的舌头,渐渐伸长的齿虚虚地抵在韩若尧细嫩的脖子上,慢慢地舔舐。
    “她不用了。我有点事,稍等我一会,如果来画像的弟子来了我还没回来的话便来叫我吧,我在里屋。”
    说着就抱着傅千荇急匆匆地离开。
    京玶霁抬眼深深的看了一眼。
    师傅和师母很早之前便在一起了,洛云岫知道傅千荇是实力深厚甚至是可怖的妖,也偶然听流言说这位前辈曾经入了魔,食过人味,虽然不知真假,但似乎确实难以餍足。和她少有的照面都不怎么言语,但看见师父总能看见被咬的伤口,想必是师母干的了。
    抱着她进了屋子,坐在位子上,韩若尧便将人拥进怀里,摸着她的头:“那孩子不同寻常。你这样怕是会吓到她。”
    “嗯,”傅千荇应了一声,舌头继续轻触肌肤,“我们确实不应该干预。”
    “是。”
    “你有想我吗?”不知道想到什么,傅千荇突然从她怀里起来,一双碧蓝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韩若尧。
    后者温和的笑起来:“想。”
    她眯了眯眸子,似乎很满足这个回答,又把头埋到爱人的脖子里,细长的齿嵌入肌肤,微微刺痛。感受到鲜活香甜的血液流入口中,傅千荇兴奋的颤抖起来,一双眼睛也完全变成了蛇的样子,她搂紧韩若尧,似乎要把血肉融为一体。
    “慢些。”韩若尧轻轻的摸着她的头发,轻柔的爱抚着。
    半晌,她又抱着傅千荇走了出来,伤口很小,止血也快,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印子,餍足的傅千荇靠在她身上,阖着眸子休息。
    小弟子早就被邀请进来等候了,见到平日从不露面的寻启长老,怀里还抱着个国色天香的女人,一屋子的美人,谅她也是个姑娘,不免也有些羞涩。
    “请作画吧。”
    韩若尧本想让傅千荇另坐一个椅子,那人却粘着她不放,于是只好作罢。她抱着人坐在中间,宫南郁坐在左边,右手边是京玶霁和洛云岫。
    四个人坐在那处,小弟子铺开一张宣纸便开始画起来,她画工笔很精,若是不上山来学道,估计在东滨肯定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了。她只粗粗描了几点形,便辞别了,留下一句:剩余的回去画,不让你们干坐着等,好好享受佳节吧。
    不知哪座山又噼啪点起烟火来,红红绿绿的甚是好看,宫南郁又建议:“我们也买点?”
    “打扫还是很麻烦的吧。”洛云岫思索了一下。
    “那算了。”
    四个人站在窗边,看着炸开的烟花,韩若尧轻轻地说:
    “希望每一年都能这般,安安稳稳的。”
    说着,视线瞟向傅千荇,浅浅地笑着。
    京玶霁站在几人的后头,她看着洛云岫金色的眸子折射的五彩的光似乎要照亮不知道什么更多的东西。
    那人只是沉默着,呆呆地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嘴角勾起的弧度似乎是发自内心。
    京玶霁想:她似乎是开心了。
    于是她也莫名其妙开心了。
    天定的联系,因为她们就是天生的搭档,不由得想起很久很久的年前——
    一位人皇,和自己的先祖。
    宫南郁高兴地指着天上的星宿,一边说着烟花多美多美,一边祈祷下年的风调雨顺。
    “啊呀啊呀,不知道大家会不会看天象。”宫南郁故作神神叨叨的捏着奇怪的声音说。
    “嗯?此话怎讲。”几人将视线投过来。
    “我夜观天象,算出了一个大事……”
    她故作神秘的抬了抬肩膀。
    “那就是——大家来年都能快快乐乐的,顺顺遂遂。还有我家的生意,那老滑头也能越做越大……”
    洛云岫假装嫌弃的咦了一声,却还是笑着应她:“大神棍,我借你吉言咯。”
    韩若尧也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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