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虞刚刚走到喧闹的岔口,下一秒,一个人猝不及防踉跄着跑出来,脚下一滑摔在她面前,摔了个完全的狗啃泥。
    弥虞吓了一跳,后退一步,随后低头看去。
    是个年轻人,一头黄乱杂毛,衣衫邋遢,一边的脸庞高高肿起,像个发面馒头。
    他口里呻.吟着,表情痛苦。
    视线下移,弥虞发现这人腰腹的衣服上有一个很清晰的鞋印,显然是被人一脚从巷子里踹出来的。
    她诧异,抬头看向不远处那个阴暗的岔口。
    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的少年正站在那里。
    他身材高挑,黑色外套,单手随意插着裤口袋,露出的白皙指骨戴着一尾细圈银戒。
    紧接着,黑色帽檐下那张线条精致的脸庞缓缓抬起来,弥虞就此看清了他面容。
    唇很红,冷白皮,瞳色像漂亮的琉璃珠。
    宝蓝色耳钉嵌在白皙的耳垂上,是这个灰蒙蒙小雨天气里唯一的亮色。
    弥虞打量过去。
    很出众的长相,让人一瞬间想到少女漫画里帅气阴戾的男主。
    但显然是比那更逼人、漂亮的美貌。
    ——站姿随意,模样桀骜放肆,看着并不好惹,像一头野蛮生长的丛林野兽。
    漆黑不见底的凤眼深邃灼灼,如同冰封的烈烈火焰,漂亮浓深的眼尾狭长而上挑。
    是令人心悸的俊颜。
    而更让人觉得显眼的,是少年如白霜般脸庞上蜿蜒的血痕。
    很显然,那血不是他的。
    第3章
    视线聚集,弥虞缓缓屏住了呼吸。
    那少年浓睫高鼻,眉刀锋利冷峻,神色透着勾人的冷淡劲,生的宽肩窄腰,是很优越的肩阔线条。
    俊致的脸庞沾染了透明的雨水,尖俊的下巴湿漉漉的。
    少年随意站在那道乌黑肮脏的巷子里,打湿的黑色t恤黏在他身上,腹背上性感的肌理线条被勾勒的越发紧实明晰。
    她将视线下移,地上七扭八歪倒着很多男生,看样子都被他揍得不轻。
    而陷在肮脏泥水里的铁棒,被踩碎的折叠刀,以及碎成两截的砖头,无一不昭示这里曾经发生了一场凶险的斗殴。
    弥虞眨眼。
    抬眸再看那少年。
    他的腕骨很白,指节白皙修长,倨傲地站立在巷子的中间,脚下的污泥未沾染他身上分毫,无数细小的雨点溅起土路的灰尘,不断落下的透明雨点潮湿淅沥。
    那种与黑夜几乎融为一体的散漫傲意,非但不显得违和,反而衬得他越发俊戾夺目。
    ——不良少年们聚众斗殴?
    弥虞脑海里迅速滑过这个想法,心中非但没有任何的害怕,还饶有兴致地抱起手臂。
    ——这家伙,还挺能打的嘛。
    那少年手里正攥着一个人的衣领,抿着薄唇,垂眸时,瞳孔里的神色很淡。
    “下一次手如果不想要了,可以跟我说。”
    显然是得胜者的漫不经心,亦或是觉得厌烦了这种撂狠话的桥段,他的表情变得很不耐。
    “再让我看到你们缠着她,卸了你的胳膊。”
    少年教训人时,语气淡淡的。
    弥虞不加掩饰地打量着对方。
    模样看着阴郁又清冷。
    怎么说……厌世脸帅哥?
    长得挺不错的,可以说的上是,绝杀脸。
    简直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弥虞的兴致被挑起来,撑着伞靠在巷子外侧,饶有趣味地挑了挑眉。
    那个被他拽着衣领、吊在半空的人,此时身子如筛糠抖着,嘴里说着求饶的话。
    “江北祁,我不会再找ta麻烦了,再也不敢了,你、你放过我吧……”
    神颜少年的表情像在打量垃圾,看着他,扯唇轻嗤一声,扬手将人掼倒在低矮墙边。
    那混混落了一身泥,手捂住肚子,像个泥鳅一样在地上扭动着身体,看着很狼狈。
    少年看他一眼,表情淡漠地从口袋掏出烟盒,点燃了一支烟,放在唇边抿了一口。
    漆黑浓密的眼睫毛垂下,俊厉的凤眼冷漠而薄情。
    伴着青白烟雾抬起下巴时,他忽将视野侧移。
    随后,那双勾人凤目冷淡而威慑地朝弥虞攫了过来——
    “——你怎么回事?”
    少年声音冷漠又磁性,打在耳膜上,不知为何,她的心头顿时窜上一股没来由的紧张感。
    弥虞一愣,下意识地回答:“我……”
    还没来得及回话,他已经不耐烦地碾灭了烟蒂,转身插兜扬起下巴倨傲地看过来,冷冷地启唇:“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了。”
    弥虞冷不丁对上那少年冷漠的视线,那双狭长凤眼漆黑而锐利,如同一头凶猛逼人的野兽。
    她心惊了那么一瞬,一阵风吹来,手腕不可控地一松,握着的伞柄骤然向后,谁知透明伞面上一滴雨水此时旋转向下,恰好打落在她的左眼上。
    眼底迅速蔓延起一种疼痛和酸楚。
    好痛!
    她后退几步,动作踉跄,鲜艳的红山茶花从鬓边掉落,坠在湿漉的碧绿草丛里。
    捂着酸疼的眼睛,弥被那样又凶又漂亮的眼睛盯着,不知为何弥虞忽然心生胆怯,有点狼狈地转身跑掉了。
    而站在原地的江北祁却蓦然顿住了目光。
    他的视线从少女匆忙远去的背影,聚焦在地面那朵坠落的火红色山茶花上。
    他的眼神顷刻间失焦,漆黑睫毛坠着细密的雨水。
    半晌,肩膀低下去,神情一时变得迷茫又难过。
    今天是……妈妈的生日。
    而他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他种的花,她也看不到了。
    静默了许久,他缓缓走过去,把那朵湿漉的山茶花拿了起来。
    少年抬手,拂干净花朵上溅染的微末泥土。
    污泥褪去,露出花瓣原本鲜艳的颜色。
    沾染的雨水濡湿了少年修长的指尖。
    江北祁睫毛颤了颤,随后淡漠地抬头,望向那个陌生少女匆匆跑开的方向。
    一阵纷繁的脚步声后,街口传来熟悉的声音:“江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田逆跑过来,看着地上一片狼藉,吓了一跳:
    “卧槽,江哥你一打五?厉害啊。”
    地上的混混们挣扎着起身,鸟作群散。
    “在看什么?”
    田逆走过来,有点好奇地问他。
    江北祁站起身,把那朵红色山茶花握在手里转身,声音淡漠无温:“没什么。”
    对方注意到他手里的东西,“这是哪来的花呀?”
    “地上捡的。”少年吐出几个字。
    “啊?那多脏啊……”
    雨在此时停了。
    江北祁抬手抹了一把脸。
    血痕蜿蜒在苍白的手腕上。
    他手里的山茶花却红的耀眼。
    ——
    眼睛被揉红了,有点难受。
    ……烦死了。
    被吓到的弥虞臭着一张脸回了家,打开制服包装袋,把刚领到的几套校服拿了出来。
    京也中学的夏季校服是规规矩矩的白衬衣,黑色百褶裙,配细红色领带。
    冬季校服是简约的运动款式。
    脸上出了薄汗,身上的衣服也被打湿了,黏在身上有些难受。
    她叹了口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起身解开身上的衬衣。
    津北是直辖市,京也中学是无涯区唯一所市重点,校园开阔,风景宜人,师资力量还不错——这也是爸妈最终同意她在这里待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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