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猫在讨好主人一样。而他在试图用这种方式向她示好。
    但其实他完全不需要做得这么卑微的。
    姜屿心里忽然有点闷闷的,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的?
    “对不起,从一开始我就骗了你,我不是姜屿。”
    窗外雨声嘈杂,谢知予像是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从她的手心里抬起脸问:“什么?”
    “我不是姜屿。”她重复一遍,但又觉得这样说不太贴切,想了一想,又补充说:“我是姜屿,但不是这个姜屿……就是比如借尸还魂那种,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谢知予静静凝注着她,眼底看不出情绪变化。
    他的神情也出乎意料的平静,半晌后,轻描淡写地应声:“我知道了。”
    好不容易才决定将真相说出口,可他的反应却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担心他将不好的情绪都闷在心里,姜屿舔了舔唇,主动递过话题。
    “……我骗了你这么久,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会生气?”谢知予神色不变,平淡地说,“我与原来的姜屿并不相熟,你是或不是她,对我来说并无区别,又何来欺骗一说?”
    ……
    他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
    姜屿眼巴巴地望着他:“那你不害怕我吗?我来历不明……”
    谢知予偏头亲了下她的手指,说:“师姐不也没有害怕我吗?”
    他和阿沅一样,早就被改造成了怪物。姜屿不害怕这样的他,他又怎么会害怕姜屿呢?
    看着他柔顺的神情,眼里对她的痴迷也不减半分,姜屿嘴唇微动,最终还是将所有话都吞了回去。
    谢知予经历过很多,自身本就异于常人,区区一个借尸还魂,对他来说就像人渴了要喝水一样,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更何况以他的性格,如今知晓她是夺舍的,也只会帮她守住秘密。若有必要,他更会杀了原来的姜屿,以绝后患。
    就算她是那种居心叵测、靠依附在他人身上修行的邪修,他关心的也只会是等这具身体失去价值后她会不会离开自己。甚至只要她需要,他就会主动为她找来能寄生的对象。
    或许这就是被谢知予喜欢的好处吧。
    她其实根本不需要花费心思去解释这种在常人看来难以接受、匪夷所思的事情。
    因为他喜欢她,所以她的一切在他眼里都会自动变得合理。
    姜屿心中的顾虑瞬间消了一大半,屈起手指,在他面颊上刮蹭了一下。
    “那你有没有其他问题想问我的?”
    屋外雨丝连绵,带着潮湿水汽的风被送进室内,轻轻吹动着他散乱的额发。
    他歪了歪头,眼底罕见地流露出一点好奇。
    “师姐是兔子变的吗?”
    “……什么兔子?”姜屿怔了怔,对上他的眼,默了两三秒,蓦然领悟。
    她笑望着他,那双明亮的杏子眼,即使在这沉闷的雨天里看起来也仍是生机勃勃的。
    “我不是精怪,和你一样也是人。”姜屿斟酌了一下用语,尽量解释清楚,“道经云此间共有三十六重天,天外还有天,你可以当我是从其他重天,也就是其他小世界过来的。”
    “我来这里,是因为一个叫‘系统’的……前辈找到了我,它要我来找你,帮你修道,劝你当个好人。”
    姜屿将他的脸捧起来,眨巴着眼睛:“所以我是专为你而来的,对我来说,你就是最特别、最重要的那一个,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同。”
    谢知予盯着她的脸看。
    大雨如瀑,电闪雷鸣。
    雨点铺天盖地地砸下来,庭院里的花树不堪重负,在风雨的侵袭中零落一地。
    雷雨轰鸣声中,他轻柔的话语响起:“你会走吗?”
    他问的不是会不会离开他,而是会不会离开这个世界。
    姜屿不想骗他。
    “目前还走不了。”
    谢知予点头,又问:“你来这里,是因为系统。所以,离开也要靠他对吗?”
    他一直很聪明,轻易便推出了关键。
    “……是。”姜屿说,“不过它那边现在出了点状况,我暂时联系不上它了。”
    阴沉沉的天空骤然劈下一道闪电,苍白亮光刹那间映亮他的脸,面色平静。
    假如有谁要从他身边带走姜屿,他一定会让那人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无论是谁,只要妄图破坏他的爱,破坏这份来之不易的情感,他会亲手送对方下地狱。
    但姜屿口中的系统从来没有露过面,他连一点线索也找不到。或许,对方和他并不在同一个世界。
    那他还能有办法留得住她吗?
    谢知予凝望着姜屿,眼眸漆黑,倒映出她的脸。
    见他状态不对,姜屿顾不得多想,赶紧移开凳子,蹲下身和他平视。
    “我之前没把这些告诉你,就是怕你乱想,但是现在又说出来了,是因为我不想骗你,更想让你安心。”
    系统还在任务途中却突然故障下线,虽然是意外状况,但这也算是一种失职,她完全可以致信总部投诉。
    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任务完成,或者系统维护结束,以此为筹码和它谈判。她的要求不过分,她可以不要最后任务完成的奖励,只要系统能打通两个世界的通道,或者能让谢知予跟她回去。
    姜屿双手捧住他的脸:“你是唯一知道我来历和身份的人,我是会回去不错,但是我也答应过不会丢下你。我说话向来算数的,相信我。”
    谢知予只是沉默地听她说着,并未言语。
    他的记忆在这一瞬间飘回了过去,他想起桑月回坐在石凳上枯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耳边好似又响起离恨剑灵讥讽的声音:
    你最后一定会落得和你娘亲同样的下场。
    ……
    他真的能相信姜屿的话吗?
    谢知予看着她,漆黑的眼底冷得像一块薄冰,看不见有情绪起伏,神色沉静如水。
    他一语不发,安静得让人觉得怪异,就好像在他平静的表象之下,有什么情绪在疯狂迭代,等待爆发。
    姜屿同他交底坦白,原本是想让他能安下心来,可万万没想到最后效果却是适得其反。
    但这些话是她必须要说的,任务总有完成的那一天,她不可能一直欺骗隐瞒他。
    漫天的雨水哗啦啦地往下掉,冲刷着屋檐,雨声嘈疾。
    长久的沉默中,气氛变得压抑沉重,凝结成冰。
    姜屿小心翼翼地瞅他,急得又凑近了些:“谢知予,我——”
    “好,我相信你。”
    无论他心里是如何想的,有多少弯弯绕绕,他最后给出的只会是这个回答。
    不等姜屿把话说完,谢知予扣住她的后颈,骤然爆发,用力吻住了她。
    这个吻并不温柔,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势的。
    与其说是接吻,倒更像是他单方面的掠夺。
    他一举撬开她的齿关,含住舌尖吸/.吮啃咬,力度简直像是要把她嚼碎了、咽下去。
    两个人的鼻尖磨蹭,唇齿间的空气瞬间被抽空,姜屿被亲得晕头转向,双手搭在他肩上,只能无力地攀附着他。
    呜咽声被他悉数吞没,他吻着她,扣住她的手也不断将她往怀里按,几乎要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师姐,我爱你。”他退开,急促地喘着气,说完这句话后又吻了上来。
    谢知予倾压在她身上,两个人一同倒在地上,他顺泽的发丝滑落,漫过她的颊侧,清冽的冷梅香像茧一样包裹着她,沁入呼吸,侵入肺腑。
    方才疾风骤雨般的啃咬逐渐减弱,他贴着她的唇瓣,一下又一下,温柔、讨好地啄吻。
    姜屿环住他的脖子,任由他亲吻自己。她明白他的心情,主动回应着他,昏暗的室内,纠缠搅动出的水声淹没在倾盆大雨中,细不可闻。
    雷雨交加的天气,雨丝斜斜飘洒进来,窗台被洇湿出一小片水痕。水珠聚在一起,顺着边缘滴落在地板上,滴答滴答的响。
    亲昵结束,谢知予的呼吸有些凌乱,他俯首埋在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
    “你一定要回去吗。”
    “我的父母都在那边,我必须要回去一趟。”姜屿攥着他的一缕发丝,她看向窗外的雨幕,“我很爱他们,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
    谢知予微微撑起身,他低头端详着她,忽然伸手,指腹擦过她的面颊,让她的视线看向自己。
    “那我呢,你不是也说过爱我吗?”
    为什么爱他还要离开他?
    谢知予想不出答案,似乎陷入了迷茫中,脆弱受伤的神情如一个细小的水花,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你又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了?”姜屿按住他的肩膀,用力将他压下来,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我爱你,但这和我要回去并不冲突。我不是不要你了,只是短暂离开一段时间,之后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如果你不放心的话,那我们来做个约定吧。”
    姜屿抱住他,和他额头相抵。
    “灵魄为契,血躯为约,我绝对不会抛弃谢知予,若有违反,必入无间地狱,生生世世,永不轮回。”
    她主动打开自己的识海,所思所想俱都展露在他眼前,若她存了半点欺骗他的心思,他能立刻察觉到。
    谢知予知道她在用这种方式安抚自己,识海是最为脆弱而私密的地方,她这般信任他,同样的,他也应该相信她。
    他轻轻闭上眼,将自己的识海与她的连通交融,立下誓约。
    “我不要你下地狱。你若是骗我,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不能再离开我半步。我会如影随形地跟着你,如跗骨之疽,无论你在哪里,永远也不可能摆脱我。”
    他的语气听来缱绻,话语却隐隐透露出极端的偏执。
    姜屿执意要走,他改变不了她的选择。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他如今要留住姜屿,只靠锁链是行不通的,因为系统随时可能带走她,除非她的心能心甘情愿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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